三百五十五章:梅花簪
  雖然芳雲是大皇子送來的細作,但與王爺幾年來的相處,假戲也給做真了,對王爺是有真情在的。按王爺的話,他與這個無賴相處好幾年,當初感情還非常好,可離開幾年後,她竟全然不把王爺放心上了!

  王爺當初必然不是看上了她的無賴!可她如今無賴的如此徹底,且臉麵都不要了!她真是個女人嗎?也罷,也罷,她既無心,離開也就更幹脆!王爺也就了無牽掛了!

  一個時辰,十五個病人,就雲樹目前的狀態,到極限了,回去的路上她就蔫了,整個氣色都不好了,走路都有些輕飄。

  趙拓就看著雲樹讓各樣的人扒了衣服給她下針,要說那下針的效果,趙拓禁不住的佩服。他極力保下的那個大夫,用針都沒有雲樹這麽神!那些來時抬著,還痛的哼哼唧唧,走時都不用扶的!

  看在她有幾分真材實料的份兒上,趙拓讓她先坐下歇歇,叫暗衛去找馬車。暗衛接到的命令是寸步不離的看著雲樹,不讓她出意外。所以,最後是趙拓氣哼哼的去找馬車。心裏暗道:這幫家夥,回頭一定收拾好嘍!

  雲樹坐在小巷子的一棵樹下歇息,一個衣衫襤褸的傻子溜著牆角走過來,溜到雲樹的對麵不走了,一邊啃著髒汙的手指,一邊衝雲樹傻笑。

  雲樹本來是出於大夫的角度,盯著那傻子看一會兒,可是看著看著她麵色變了。那傻子卻笑得愈發燦爛,不等雲樹起身,他自己往雲樹走過去,在她麵前蹲下,盯著她的眼睛繼續傻笑。

  雲樹抖著手,從傻子蓬亂的發間抽出一根木簪子,那簪子,簪子上還染了髒汙,那分明,分明是幹掉的血跡……

  這根簪子是那麽的熟悉。

  宋均像是在多年流落中洗去了繁華,他不喜歡那些金簪、玉簪,他就喜歡用木簪子。

  這根木簪是在後宅驕奢淫逸的那段時間,雲樹拿出雕印章的手藝,親手給他雕的,紫檀木發簪,簪頭是並蒂梅花兩朵。宋均也不管雲樹是故意在簪子上頭雕花逗他,他就是喜歡的不行,天天都用這根簪子……雲樹不止一次抽掉宋均頭上的這根發簪,看他烏漆的頭發披散而下,看他噙著笑意,眉眼盈亮的望著她,美的不像話……

  未待雲樹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那傻子從她手中奪過簪子,起身嘻嘻哈哈的跑了。

  雲樹沒有起身追那個傻子,因為傻子搶走了木簪子的同時,她的手中多了一張字條。

  趙拓一個形貌威武的大將軍,雖然換了便裝,但氣勢猶在,他挑開車簾子讓雲樹上車。雲樹坐上馬車,反而把趙拓趕了出去。趙拓氣的半死,又不能再把她如何了。

  終於有一個沒人暗中注視著她的環境了,她才抖著手將掌心的字條打開。

  “今夜子時,城外十裏坡,一個人來。”

  不是宋均的字。

  會是誰?拿著宋均的簪子,讓她半夜去城外?知道宋均與她的親密關係的人,在京城外有,在濟陽有,有能力抓住宋均的……那簪子上麵幹掉的血跡讓她心神慌亂。

  趙拓坐在車夫旁邊,越想越氣,撩開車簾想跟雲樹理論。她現在都不能好好說話,他若還不能從口頭上討便宜,那他可真是活該氣死了!趙拓突兀的掀起車簾,雲樹迅速收起驚懼與慌亂,連帶她手中的字條,沒等趙拓多看上一眼,雲樹就將字條攥在了手心裏。

  “什麽東西這麽寶貝?”趙拓盯著雲樹的手。

  雲樹不說話,又緊了緊拳頭。

  趙拓覺得她“壞”的不那麽自然。“你怎麽了?”

  雲樹抬起下巴,勾起唇角對他挑釁一笑。

  趙拓氣恨的瞪了她一眼,又放下簾子。

  隨著馬車內光線變暗,雲樹的麵色也變得凝重起來。紙條上說讓她一個人去,用意卻是欲蓋彌彰。她小民一個,家產都沒了,並沒有什麽價值,不值當被人如此大費周章的惦記。那費了這許多功夫,肯定是為了釣條大魚。會因為她被釣出來的,義父是一個,宋均是一個,宏哥哥……或許也是一個吧。在世人眼中,真正算得上大魚的,也就是宏哥哥吧。

  那這個背後的人究竟是誰?誰想抓住宏哥哥這條大魚?趙琰?若不是宏哥哥炸塌了堯關的城牆,趙琰還在金鑾殿上坐著呢。自然是深仇大恨!宋均會去哪裏找她?濟陽!

  一切都想順暢了。雲樹覺得她又做了回農夫,又救了一條蛇!

  宋均和宏哥哥,兩個她都不想讓出事!她若病懨懨的隻身前去,被抓住,會被用來威脅宏哥哥;她若實話告訴宏哥哥,讓他幫忙救宋均……她有些不敢完全相信他,她怕他借這個機會斷了她對宋均的念想。她不想因為她讓宋均再出一分意外!這麽想著,她真覺得自己是個禍水了……

  宏哥哥對她如何,除了小院裏的人,別人都不清楚。可是,那人為什麽有信心通過她,釣出宏哥哥呢?除了這些日子她出門總有暗衛跟著,就是她第一次出門那日……那日她是帶回了謝莞娘,可是謝莞娘當時麵目全非,瘦的不成樣子,即便清洗幹淨她也有些不太敢認,那,當時那熟悉的感覺是從哪裏來的?她當時是疏漏了什麽?

  還有完顏澈不是在圍剿濟陽嗎?趙琰怎麽會有功夫做出拿宋均做餌的事?是她這些日子總在市井義診,錯過了什麽消息嗎?

  雲樹的腦子飛速的轉了好一會兒,撩起車簾想把趙拓叫進去,探聽點東西,馬車上卻沒了那個人。剛才她表情不夠自然,趙拓必然是察覺了什麽。不管趙拓能探查出什麽,他是不會讓宏哥哥置身險境的,雲樹顧不上理會,她回去有些必要的準備要做,等趙拓來找她算賬的時候,再說吧。

  回到完顏滄月的府邸,雲樹像往常一樣給師父的牌位上了柱香。

  隨便吃了些點心,把藥喝了,又借口自己喉嚨痛,重新配了服藥,讓小丫頭拿去煎,她便回屋睡覺去了,讓小丫頭一個時辰後叫醒她,她好陪王爺用飯。她必須要為自己這廢身子蓄積些精力了。

  完顏滄月醒了,小丫頭說雲樹交代晚上要陪他用飯,他高興的不行。這些日子以來,這是雲樹第一次

  主動要陪他用飯。之前都是他讓人備好飯菜,送到雲樹屋裏,兩人尷尷尬尬一起用飯的。

  雲樹醒來推開門,完顏滄月正含著笑在廊下等她。雲樹抬手給他裹了裹披風,“你身子還沒好,晚風有些涼,在你屋裏等我就是了,何必在這裏吹風?”

  完顏滄月笑得愈發開心。“我想早點看到眉兒。”

  雲樹扶著他的手臂,“走吧,去你那裏。”

  “好。”燈影中,完顏滄月含笑的眸中光影灼灼。

  雲樹心中慨歎:一雙眸子璨若星河,隻是星河太遠,到不了。

  “宏哥哥,跟我說說那天來找你的那個女子吧?”

  “眉兒,你終於想要關注我的事了?”完顏滄月竟有些激動。

  雲樹對他淡淡一笑,“你之前,是不是很寵那個女子?”

  “她是大王子送來的人,她叫芳雲,在我身邊待了一年多。”完顏滄月垂頭想看雲樹生氣沒,雲樹依舊對他淡淡的笑。

  “這院子看的這麽嚴實,她那日是怎麽進來的?”

  “她在後院的角落搭了梯子,翻牆進來的。”

  “你確定?”

  “眉兒,你怎麽了?”

  雲樹對他一笑,“那麽多人想要殺你,那些護衛要可靠才是。”

  完顏滄月禁不住停住腳,“眉兒?”

  “嗯?”雲樹盯著他晚間的玉佩,頭也不抬道。

  “我……”

  “這玉佩的樣子好奇怪,是什麽令牌嗎?”雲樹故作岔開話題狀。這塊令牌一直都在他身上帶著,他以前是不喜歡配飾的,帶在身上的,說明是重要的。

  “確實是一塊令牌。”完顏滄月匆忙答完,還想繼續剛才的話題。“眉兒,我……”

  “一個王爺身上的令牌都有什麽用?我有些好奇。”雲樹“故意”顧左右而言他。

  見雲樹還是不想接住他的盛情,完顏滄月微微失落的回答道:“在堯關城,見它如見我。若是眉兒想離開我,拿上它就可以了。”

  雲樹隻覺心頭一喜她猜對了!但她掩住這情緒,不露分毫。

  “那你為什麽不送給我?”雲樹的語氣帶些撒嬌,帶些嗔怪,像是小時候故意在他麵前耍賴的樣子。可是她索要的卻是離開他的信物,這讓他沒法不失落。

  完顏滄月盯著她,沉默了半天。“眉兒真的想要嗎?”

  “等雲爺身子好了,堯關城如何攔得住我?我要它做什麽?”

  “眉兒身子好了,就要離開我嗎?”

  “那倒也不是,我還有件事沒做。”

  完顏滄月心頭微微一喜。“什麽事?”

  “雲爺出來混江湖,好久沒被人這麽欺負過了,還是在宏哥哥你眼皮子底下。雲爺走之前,一定要給趙拓來個一箭穿心,再把他的嗓子捏壞掉!”雲樹非常“公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