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一章:心意
  “爺?”

  獨眼江闊此時的樣子,倒很像個海盜。

  薛蘅回過神,“怎麽了?”

  “您在想什麽?”

  “你說我在想什麽?”薛蘅盯著那艘小船的動向。

  “您好像看著雲東家,眼睛有些放光啊?”

  “她身手竟如此的好!”

  “爺別忘了,十多天前,咱家的幾個護衛可是死在雲東家刀下。”

  “怪我想看看雲樹的身手,沒有攔住他們。”

  “爺,雲東家說的‘聘禮’是怎麽回事?”

  “我怎麽知道?”薛蘅又怒了,怎麽老是跟他提聘禮?

  “我隻是好奇,爺怎麽還生氣了?”

  薛蘅看到江闊的眼睛,“對不住你。”

  “是我技不如人,還非要弄死雲東家的心上人。不過,雲東家可以拿金針做暗器,要不,回去也給爺弄一個發射銀針的小弩?”

  薛蘅抬手比了比銀針的長度,感覺弩機設計的好的話,正好一隻手就可以操控。“好。”

  “爺,雲東家不見了……”江闊忽然道。

  薛蘅急忙往海麵望去,雲樹明明還在船上。不過薛蘅並沒有質問江闊為什麽說謊,他望著那小船,有些想不明白:那小船並沒有靠近後麵她的大船,而是開往敵方在觀戰的大船。

  “爺?”“爺?”江闊又道。

  “說!”薛蘅的心有些燥,有點不耐煩。

  “您是不是對雲東家有意思啊?”

  “你胡說什麽?”薛蘅回頭瞪了江闊一眼,可是看到江闊的眼睛,他的氣散了一半。“不要胡說。”

  “其實雲東家是很會惹事的。比如,她完全可以在這船上全權調度,她卻非要深涉險境去那敵船上。萬一她身遭不測,這船貨,還不是拱手讓人?”

  江闊說的在理,雲樹不可能不明白,她要去那艘敵船,必定有她必須要去的理由。

  雲樹隨口就將這三船貨物許諾給他做聘禮,雖說不正經,也說明她並不怎麽在乎。那說明……想起那晚她顧不上自己,也要去顧宋均……宋均在那艘船上?

  雲樹跳上那艘敵船,船上血跡斑斑,有人正在打掃清洗。雲樹搭弓放箭,送他們去“休息”,別擋道。

  一壺箭二十支,雲樹眼都不眨,“嗖嗖嗖”對著來人一一射去,箭不虛發!

  箭壺告罄,雲樹丟了弓箭,拔刀出來接著砍殺。

  這是一艘主船,內飾豪華,雲樹懷疑簡羅國的權貴在這船上。宋均在那兩艘消失了,說明在這船上。簡羅人都出來洗船了,說明宋均並沒有控製住局麵,他出了什麽事?雲樹的心一墜。

  這船上還有更厲害的人,製住了宋均?

  雲樹的砍殺變得謹慎起來。

  那些簡羅人剛才被宋均殺個七七八八,雲樹先射箭又砍殺,最後剩下的這幾個開始朝雲樹投白色的粉末。怕就是這個!雲樹屏住呼吸,急急避開。

  邊打邊避那些藥粉,在抹掉最後一人的脖子後,隻覺腳下一鬆,身子忽然往下墜。

  雲樹落地一個翻滾才不致摔的太慘。船上竟還設這樣

  的機關,真是請君入甕啊!

  雲樹起身打量著這黑暗的籠子,發現角落裏似乎有人呼吸粗重。

  “修儀?”雲樹試探道。

  “姝兒~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了?”雲樹聽他聲音,似乎很難受,正想走過去,宋均忽然道:“別過來。”

  雲樹覺得這個籠子太逼仄,有些悶熱,怕是一會兒自己也會呼吸不暢。

  “你傷哪裏了?”

  “姝兒,你別,別碰我!”

  雲樹摸到宋均的腕子,覺得他身上滾燙,再按脈……她不說話了。她覺得自己的呼吸也急促起來。

  雲樹去脫他的鞋,羅襪沒脫掉,她直接撕了,剛握住宋均的腳,宋均卻控製不住將她撲倒。

  “姝兒~姝兒~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你確定還要那樣?”雲樹努力讓聲音保持冰冷。

  宋均一絲神智回歸,“不,不,姝兒,你還是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我的刀……”

  宋均用一絲清明丟開雲樹,回身去摸他的刀。

  “修儀!”雲樹爬起來從後麵抱住他。

  這藥,這特製的牢籠都是簡羅國王為宋均專門打造的。這人不是愛拈花惹草嗎?連王的寵妃都敢動!就讓他嚐嚐發情,而無花可拈的滋味!讓他生不如死,想自我了斷!

  雖然折損了不少侍衛,但終於得償所願,雲樹卻登了船。

  侍衛們本不想將雲樹也逼到那個牢籠裏,奈何這人實力強悍,一船侍衛眼看就要被這兩個人給殺光了!正好雲樹所處的位置也正好,於是他們對雲樹用上了對付宋均的招數。奈何用晚了,雲樹掉下去的前一瞬,抹掉了最後一個侍衛的腦袋。

  其實,簡羅國王也是個有執念的人。他拋下政務,帶人出來追殺宋均,還帶上麵那個寵妃,就要讓她看到她心心念念的情郎死在他的刀下,不,要死在她自己的刀下!

  他與雲樹一樣,也在這艘船上,在外麵的打鬥聲終於安靜下來,小侍女出去看後,走出來一個身形魁梧的男人,身量卻不甚高,二十來歲的樣子,眉眼明朗,唇顎上蓄著短須,神態是居上位者常見的倨傲。

  身穿是暗紅色金紋繁複的上衣,形製周整的對襟,下衣褐色金紋,隻到膝蓋,滿是獨特的褶攏,腰係黑色金紋的腰帶,還有一條黃色的腰帶垂掛在身前。這簡羅服飾與趙國服飾截然不同。

  那人皺著眉走出去,血在甲板上橫流,一船死屍,全是他的人!廢物!廢物!都是廢物!

  再看另一艘船的打鬥,廢物!廢物!這趙國商船的護衛實力竟然比他的侍衛還要強悍!眼看他的人要敗績!

  一定是怪今夜月色太好,沒有達到突襲的效果!還是回頭再說,吩咐船工。

  要說雲樹一行是怎麽被發現的?是撒地港雲河的那聲口哨引來的。

  那最後的幾個人,雲樹留給達文島的女人,她們將那幾個人活捉,然後囚禁,折磨。等他的人再趕去,達文島的女人散入島中,但被折磨的人還是有一口氣的。那人識得雲樹離開時用來溝通的哨音。一番探查後鎖定了雲樹的船。

  入夜後,一艘船載著一撥人又靠近簡羅的主船。

  撒地港畢竟是別國的地盤,不方便動手。雲樹後,他們便遠遠跟著,才有了這夜半的殺戮。

  宋均之張狂,敢跑到宮中戲他的寵妃,他一定還會大著膽子跑到他的船上的!於是有了專為他精心打造的牢籠關閉以後,六麵皆是鐵板,隻有上麵兩個小的通風口。

  漆黑的船艙下,有燭光一點點移過來,那間艙室的中間一個黝黑的牢籠,從頂到底,貫通整個艙室,裏麵傳來的卻是粗重的喘息聲。

  “宋均?你還好嗎?”是個女子關切的聲音,說的是趙國話。

  裏麵的人並沒有回答她,或許根本沒聽到。

  那女子去扳牆上的機闊,卻被一隻大手抓住腕子。一個聲音怒道:“就知道你會跑到這裏來!你既然還不死心,我今天就讓你的心死的透透的!”說的是簡羅話。

  說著一把將那女子甩到桌上按著,正要去扒她衣服,卻也聽到那囚牢中聲音的異樣。

  他抓住女子的發髻,強硬的扭過她的頭,“你送人進去的?”又冷哼,“你要送也是把自己送進去!怎麽舍得送別人?”

  說到這裏,那男人更氣了,對女子就是一巴掌,將她摔到地上,抽出腰間刀,正要去按機闊,又停下。這女人必然會礙他的事,奈何船上侍衛死了個精光,而他卻恨不得現在就剁了那個死海盜!

  他提起女人將她丟到門外,把門拴上。

  女子在外麵哭喊。

  那人剛按下機闊,還未來得及轉身就有一個飛來的鈍物擊在他的後頸,他伴隨著金屬擊地的“咣啷”聲暈倒在地。

  “姝兒~”宋均氣息猶不穩。

  “先把事情解決了。”

  雲樹麵色緋紅,起身整理衣服,提起自己的刀歸鞘,又借著那一縷微弱的燈光,走向倒在門口,撿起宋均的刀,遞給他。

  將地上的人翻了過來,看他的衣飾形貌。“他就是簡羅國王?”

  “應該是的。姝兒,殺了他,我們走吧!”

  外麵女子的哭喊聲依舊,還在叫宋均的名字。

  雲樹看了宋均一眼,意味不明。“外麵的人還惦記著你,也要殺了嗎?”

  “我去殺了她。”

  宋均沉著臉提刀要出去,雲樹扯住他的衣擺。

  “不用殺給我看。你要是還想著她的好,就帶她走吧。這個國王留給我來處理。”

  雲樹揪揪國王的王須。意識到剛才這手摸過宋均的腳,便在國王身上蹭蹭,又去捋王須。

  “姝兒,我隻要你。”宋均低聲道。

  “因為還沒得到吧?”又搖搖頭低語,“也不算全對。”

  宋均握刀的手青白起來。

  “那女人是這國王的寵妃,出了那樣的事他都舍不得殺她。你不記得她的好,也罷,不過你沒有資格殺她。出去讓她安靜一會兒,再去看看那邊的戰況如何了。”雲樹聲音裏竟沒有一絲情緒。

  宋均麵色不佳的出去,那女人直接就撲到了他懷裏。宋均趕忙推開她,回身看雲樹。

  雲樹想對他一笑,卻沒能笑出來,重新將門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