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章:噩夢
  過了會兒,嚴世真與雲樹才進屋,麵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應娘和花娘把酒菜擺了滿桌子,便退下去,帶趕車的車夫在廚下用飯。

  嚴世真與辛坦之坐主位,左手李久山父子,右手雲樹和餘宏,張景坐在下。

  為了表示對李大的感謝,雲樹特意下了凳子,轉到對麵,給李大夾了菜。剛坐下,看到身邊的餘宏,想起自己中午還吃了個炊餅,他忙著找自己,大概什麽都沒來得及吃,於是也給他夾了菜,“宏哥哥,多吃些。”

  餘宏正埋頭吃菜,沒想到雲樹冷不丁的給自己夾了菜,愣了一下,看到她的笑臉,對她勾了下唇角,“想吃什麽?我給你夾。”

  雲樹笑得更燦爛。

  辛坦之與嚴世真都很意外,怎麽出去一天的功夫,兩人之間變得這麽好?以前雲樹的示好,都是貼到了冰山上。而餘宏,這會兒功夫,都對雲樹笑了兩次了。但是為了避免尷尬,二人很快收了目光。

  雲樹卻仍然覺出有人在盯著自己,抬眼,看到張景帶著一種近乎“哀怨”的目光盯著自己。雲樹被看得受不住,想起他在車上說自己不想吃東西。“你怎麽不吃?是菜不合口嗎?”

  張景看了看自己的飯碗,又抬眼。

  想到他內心的絕望、孤寂直把他逼瘋,同情心泛濫的雲樹也生不起他的氣了,跟餘宏換了位置。“你想吃什麽?”

  張景看了看自己眼前的菜。

  雲樹夾給他。

  張景立刻歡喜的吃起來。

  餘宏意識到她手不方便,已經給她夾了一堆菜在碗中,又對張景冷聲道:“樹兒她手不方便,你這麽大的人了,不能自己好好吃飯啊?”

  張景聞言,埋頭開始扒拉飯,開始自己夾菜,但是隻夾麵前的那一盤,像是委屈,又像是賭氣。

  餘宏竟然為雲樹說話,主位的那兩個更驚訝了。

  用完飯,李久山父子帶了花娘熬好的藥湯,回去了。

  嚴世真雖然很不喜歡這個張景,可是又覺得把他放到身邊看著才放心。是晚,張景就睡在嚴世真屋中的小榻上。車夫則兩張桌子一拚,在餘宏屋裏湊合了一晚。

  當初建這個小院,沒想到會來這麽多人,本想著兩間客房,海伯來時可以休息,夠空餘的了,如今已經住不下了。雲樹愈盼著海伯這個月早點過來,安排人再蓋上幾間房,養幾匹馬,馬夫,小廝的安置。想著這些混亂的問題,雲樹昏昏沉沉睡過去。

  整個小院陷入夜的溫柔中。

  牛眼兒碩大的腦袋又湊過來,那奇怪的眼神又看過來,太陽穴上還流著血,看得雲樹不得動彈,又拚盡力氣跳下椅子,奔跑,奔跑,卻撞進黎歌身上。

  黎歌冷著臉問她:“眉兒,你說要照顧好自己的,你怎麽可以讓那人非禮?眉兒,我很失望。”

  雲樹抓住他的手腕,哀求道:“不,不,黎哥哥,不是那樣的,你聽我說。”

  黎歌以從未有過的疾言厲色對雲樹喝道:“你還要說什麽?”

  “我,我。。。”雲樹想解釋,可是她無從解釋。

  黎歌一根根掰開她抓住自己腕子的手指,“不,不,黎哥哥,不要這樣,我的手疼,很疼。”

  黎歌絲毫不理會她的疼痛,狠狠摔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不,黎哥哥,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丟下我!”雲樹拚命地追,可是黎歌卻越走越遠,怎麽都追不上。

  雲樹是哭醒的。

  一直未敢沉睡,在張景身上留隻眼睛的嚴世真,敏銳的聽到雲樹屋裏隱隱的哭泣聲。從床上躍起,見張景還在榻上睡著,整個院子靜悄悄的,稍稍放下心,快步走到雲樹房門外。低聲道:“眉兒,怎麽了?”

  雲樹下了床,給他開了門。

  “義父。”

  嚴世真蹲下身子,“眉兒怎麽了?怎麽哭了?”

  “義父,我手疼。”

  雲樹淚痕斑駁的抬起手。嚴世真借著月光,看到明明用小小的夾板給她固定好的手指,此時布條、夾板都散亂了。

  “不怕,有義父在呢。”嚴世真抱她進了屋,點上燈。托起她的手,重新感知骨節的位置,果然是又錯了位。

  “眉兒是做噩夢了嗎?綁好的夾板,怎麽會散開?”

  雲樹想起她不能說的夢時,嚴世真飛的將關節複位。這次雲樹竟然咬著牙,沒叫一聲,眼淚劈裏啪啦,落了一大堆。

  “眉兒,今天究竟遇到什麽事了?你還是不願意跟義父說嗎?義父很擔心你啊!”

  “義父,我,我沒事,就是不小心碰到了手指。”說了的話,義父一定會自責沒有看護好自己。事情已經解決了,沒必要再讓義父自責。

  嚴世真見雲樹這個樣子都不願意說,也不能逼著她。將她的手指重新用夾板固定住,又回自己屋裏,拿了更多的布條與夾板,將她的四根手指與手掌都固定住。雲樹的右手,看起來像個肥碩的粽子。

  “要義父陪你一會兒嗎?”

  “好。”雲樹愣愣的走神。

  嚴世真抬手理了理她額前的碎。“眉兒,你什麽話都可以和義父說的。”

  “我隻是做噩夢了。讓義父擔心了。”雲樹看著嚴世真關切的目光,覺得很是愧疚,可是腦袋又很混亂,找不到合適的話安撫義父的疑心。“義父給我講故事吧。”

  嚴世真微微一笑,“你看了那麽多的書,還需要義父給你講故事啊?”

  “嗯,想聽義父講故事。”

  “那好吧,躺好了,義父給你講故事。”雲樹收了混亂的思緒,枕著嚴世真的腿,乖乖躺好。

  嚴世真的聲音隨著燈火輕輕浮動,“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裏有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小和尚。有一天,小和尚對老和尚說,師父,你給我講個故事吧。老和尚說,好啊,給你講個故事,嗯,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裏有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小和尚。有一天,小和尚對老和尚說,師父,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雲樹忍不住咧了咧嘴,“義父的故事是胡亂編的。”

  “哪有?真的是個故事,我還沒講完呢。”嚴世真說的很認真。

  雲樹看他說的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