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七章:人生初見
  “這麽快?桂媽媽費心了。”雲姝道。

  桂枝道:“這是我的本分。小姐這會兒可是要試試看?”

  “嗯,”雲姝回頭對嚴世真道,“義父等我喔,我試給義父看。”

  嚴世真對雲姝暖暖一笑,“嗯,去吧,義父等著你。”

  雲姝帶著紫韻、煥梨跟著桂枝回了自己的房間。

  桂枝準備的這套衣服很是齊全。外袍、夾衫乃至中衣均是男款,靴子、腰帶、帶、簪、配飾齊全。考慮雲姝尚在喪期,所有衣物都是素色素麵錦。因冬意未褪盡,還有一條月白色披風。

  紫韻貼心的打來熱水,為雲姝重新潔麵。

  雲姝收拾一新。髻是桂媽媽幫她挽的,白色的淩質帶很是輕逸的垂在肩頭。雲姝從妝鏡前起身,紫韻為她係上披風。1ti1ti

  雲姝原地轉了一圈,模仿李維翰貴公子的小傲氣,微抬下巴,道:“怎麽樣?”

  三人均看得愣住。“咱們家竟有這樣一位俊俏公子!”

  雲姝笑起來,“是桂媽媽會選衣料與款式!”又對鏡子晃了晃,提起袍子向書房跑去,一路上披風翩翩起,恍若一隻靈動的白蝶。

  在書房外,雲姝穩住腳步,人未到,聲先至,“義父!雲樹來了!”

  嚴世真抬頭,眸中落入一隻靈蝶,“好一個風采非凡的少年郎!清靈又素雅!”

  雲姝甜笑,對跟在後麵的煥梨道:“跟桂媽媽說,這套衣物很好,我很喜歡,其他的,也請桂媽媽拿主意就好!”

  “好的。”煥梨歡喜道。1ti1ti

  雲姝走上前,坐在嚴世真身邊,鄭重道:“義父,關於供奉禦藥的事,下一步,我該怎麽做,才是最穩妥的?”

  “我們去給你的維翰哥哥還馬吧。”嚴世真起身道。

  “這會兒去?”

  “雖然你與你的維翰哥哥打過幾次交道,畢竟還沒有正式拜訪過,咱們帶上禮物去一趟。還馬,也是個好理由。”說到這裏,嚴世真輕輕一笑。

  “那就聽義父的。”雲姝立身引路道,“義父請!”

  嚴世真笑著,牽起她的小手走出去。

  二人騎著馬,緩緩來到李府,呈上拜貼。

  門房見這小公子雖然衣飾簡潔,但聽起來似乎與自家公子有些交情,於是也不怠慢,直言道:“我家公子一早去了宮中,這會兒並沒有回來,這位小公子今日怕是白跑一趟了。”1ti1ti

  雲姝聞言道:“我來的倒是不巧。不過,這兩匹馬兒是你家公子昨日借與在下的,今日特來送還。”

  雲姝遞上馬韁,又從嚴世真手中接過禮物道,“這是我為感謝李公子借馬之情的一點心意,還請代為轉交李公子。”

  門房接過馬韁與禮物,雲姝與嚴世真告辭離開。

  雲姝牽著嚴世真的手,邊走邊搖晃,眯著眼睛道:“義父,今天陽光也很好,我們散步回去,正好用飯。”

  “是啊。”

  “隻是這披風,騎馬時被風鼓蕩,很是威風,這會兒,走起路來,倒是不大習慣。”雲姝撩著披風道。

  “這會兒也暖了,便解下來,義父幫你拿著。”

  雲姝便立住身子,含著微笑,仰起小腦袋,嚴世真伸手為她解開披風。1ti1ti

  道路的另一頭,趕來一隊人馬。隻是,沉浸在父女關愛中的兩人,都沒有予以注意。

  李維翰看到自家大門不遠處的那個小小的身影,被抽去披風後,更是清淨無暇,皎潔若霜雪。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雖然並沒有見過幾麵,但遠遠瞥到那個小小的身影,他就知道是雲姝,心中激動萬分,可是看看身前的人,又不能催馬前行,隻得耐住性子。

  到得府門前,李維翰急急跳下馬,悄悄招門房過來,門房將事情耳語給他。李維翰指指馬匹,示意門房再給那小公子送過去。

  被門房追上的雲姝,一臉納悶。門房向身後指指。雲姝便看到,李府門前的李維翰和諾大的陣仗,想是他有事在身,不便趕過來,便對他粲然一笑,捧手遙遙行了個禮,李維翰也悄悄還了個禮。1ti1ti

  衣飾華貴的少年跳下馬,已經走到了府門前,察覺李維翰並沒有跟上來,不由回身。見李維翰正立在道中,向遠處笑。

  順著李維翰的目光望去,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立在道旁身邊,那個大的疏淡灑脫,而一身白衣若雪的少年,正遙遙向這邊行禮。陽光下,笑容之明媚,竟然恍了他的雙目。他是有多久沒有見過這般純粹、燦爛,不帶絲毫諂媚與算計的笑容了?想想,自己也沒比這少年大幾歲,可是那樣的笑容,讓他產生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維翰。”華貴少年的聲音帶著少見的沉穩與冷意。

  李維翰情不自禁一抖,不用看,他也知道這是誰的聲音,忙躬身趕過去。

  “立在那裏,做什麽呢?”1ti1ti

  “沒,沒做什麽。”

  “那是誰?”華貴少年抬袖指著遠處的那個白袍少年。

  李維翰見華貴少年遙指雲姝,心中一驚。“那,那是卑職的一個新朋友。”

  見李維翰惶恐,華貴少年緩了語氣,“沒想到,竟然有比維翰你還要俊俏的少年。”

  李維翰有些咬舌頭。那是個穿了男裝的女子,要不要解釋?不解釋是欺君,解釋了是一堆接踵而來的麻煩。李維翰又咬咬牙,硬著頭皮生生咽下去。

  雲姝遙見李維翰急急轉身跑到門前,又見那衣飾華貴的少年向這邊遙指。嚴世真彎腰在雲姝耳邊低語。

  雲姝便向著李維翰與那少年所在之處,又是躬身一禮,而後擺擺手,然後帶些笨拙的爬上馬背。昨天加今天,經過高手調教,她已經能夠獨自上馬了,雖然姿勢不太雅觀。雲姝回頭向李維翰赧顏一笑,又揮揮手,輕拍馬兒走了。1ti1ti

  “義父,你說那衣飾華貴的少年公子會是誰?竟然讓維翰哥哥這麽緊張!”雲姝騎在馬上,向嚴世真問道。

  “皇親國戚吧。”嚴世真淡淡道。

  “義父,這次我們沒有與維翰哥哥說上話,接下來要怎麽做呢?”雲姝想到此行目的。

  “我們的禮物送到啦,何況還有這兩匹馬兒在呢。他若有空,會見的。”嚴世真對她暖笑道。

  “那我們要再去見見安盛哥哥,再送份禮物嗎?”

  “眉兒,你有沒有注意,李府門前的人中,還有別的熟麵孔?”

  “這個我沒有留意到,我隻看到維翰哥哥了。”雲姝為自己的觀察力有限而不好意思,看來以後要像義父學習,看事,看人都要多個角度,“不過,那熟麵孔是誰啊?”1ti1ti

  “遠遠看去,像是你安盛哥哥的二叔。”

  “李府,有人病了?”雲姝敏銳的反應道。

  嚴世真接著分析道:“能得禦醫診治的,皇宮之外,能有幾人?”

  給皇帝診病的人,出宮診治的對象,必得是皇上在意的人。當此之時,李府內,皇帝最在乎的還能是誰?“維翰哥哥的父親病了?”

  “怕是了。不過,這樣想來,那個衣飾華貴的少年,我們大概知道是誰了。”嚴世真回頭看看雲姝。

  雲姝想了想,忽然張大了嘴巴。

  “你想到了?”

  “不會這麽巧吧?”

  “怕是就這麽巧!”

  眼見雲姝爬上馬背的笨拙姿勢,李維翰想笑又不敢笑,半顆心仍然提著不敢放下。“皇上,卑職這位新朋友不識天顏,還望皇上勿怪。”1ti1ti

  “那他為什麽會向朕行禮呢?”皇帝望著那個笨拙的少年,微勾唇角道。

  “卑職這朋友很少出門走動,大概以為卑職在招待貴客。遙遙一禮是對您的尊敬。”李維翰解釋道。

  “他既是你不愛出門的朋友,今日在這裏,怕是有事找你吧?你就這樣讓人家走了?”皇帝難得的關注起李維翰的朋友。

  “皇上在此,再大的事,也大不過皇上。”李維翰拍了個馬屁,以圖趕快翻過這段。

  “怕是言不由衷吧?”皇帝難得帶上一絲淡笑。

  “卑職不敢。”

  皇帝身邊的人見皇帝依然望著那少年的背影,上前道:“要不要奴才去請那小公子回來?”

  這一語把李維翰嚇得不輕。皇帝雖不是暴虐之人,可是伴君如伴虎,雲姝並沒有與人打交道的經驗,昨日差點把話題談崩的場景曆曆在目。今日若是惹得皇帝不快,那是給雲姝添禍了。正急中生智,想著找個什麽理由來阻止。1ti1ti

  皇帝擺了擺手,向李維翰道:“朕倒是有些好奇,你這樣愛動的,是怎樣認識那不愛出門的朋友的?”

  “皇上,這個,說來話長。”李維翰麵有難色。

  “算啦,朕本就是微服看你父親的,進去吧。”皇帝見他為難,也不再追問。

  “皇上,這邊請。”李維翰終於舒了口氣,忙為皇帝引路。

  皇帝又看了一眼雲姝的背影,轉身進去。

  一個未能喚住的人,一個轉身,皇帝並不知道,當時他究竟放手了什麽。

  很多年後,唇生髭須,鬢染薄霜,目光中的淩厲陷入沉寂,他就那麽安靜的麵對著空落的院子坐著,想著:如果當時叫住她,她會願意轉身回來。在兩人沒有決裂之前回來,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呢?

  想著又笑自己,如果她沒有經曆那些事,又怎麽會成為她?如果她不是她,自己是否還會這樣在意?隻是,抹去此生的記憶,再選一遍,自己依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或許,不管今生、來世,自己與她終究是無緣,隻能站在她的對立麵,看著她一步步成長,煥出灼目的光輝。

  愛而不可得,才會這般深入骨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