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黎歌的決心
  “小姐,說什麽悄悄話呢?這麽開心!”紫韻從車中探出頭來。

  “既然是悄悄話,自然不能告訴你。”雲姝抿嘴,又向張元道,“張元,你送黎公子去學宮吧。”

  “是,小姐。”

  “你快去吧,別遲到了,免得講師罰你。”

  “那我走了,記得我說的話啊!”黎歌殷殷囑咐。

  “你說的什麽話?我想不起來了。”雲姝故意裝傻。

  “你,”黎歌反笑道,“要我再說一遍嗎?”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吧,怕了你了。”雲姝笑道。

  黎歌粲然一笑,轉身登車。

  “路上小心。”雲姝臨別又加一句。

  車窗裏探出黎歌一張恨恨的臉。

  紫韻好奇道:“這句話有什麽不妥嗎?為什麽黎公子聽了這句話會這麽大反應?”

  “誰知道呢?不知道他哪根弦搭錯了。”雲姝揮手笑道。

  眼見車子走遠了,雲姝才和紫韻進去。

  車子一拐過街口,黎歌端不住了,鑽出車廂,與張元並排坐在車頭道:“張元兄弟,全靠你了!麻煩你讓馬車跑快點,我要遲到了。”

  張元為難道:“黎公子,不是我不想讓車子跑快點,而是這京城之地,處處權貴,一個不小心,就給小姐惹禍。我盡量快點,如果還是遲了,請您看在小姐的麵子上,多擔待。”

  黎歌一個巴掌拍過去,“你這滑頭,還會拿你家小姐說事了!”

  張元委屈道:“真不是我滑頭,我張元駕車那是很穩的,您有見過多少像我這樣年輕的車把勢吧?昨天在路上,馬車正走得好好的,一個貴公子忽然騎馬衝過來,驚了馬,反倒說錯在我,非要小姐給他賠禮道歉。我是氣的不行,可是誰讓人家是貴公子呢?小姐都沒辦法。”

  “你是說姝妹妹昨天被一個紈絝給欺負了?”黎歌變了臉色。

  “嗯,那個情形,就是被欺負了。”張元憨憨道。

  黎歌忽然很恨。

  人都是喜歡居高臨下的俯視別人,欺負別人。自己家沒有靠山,這些年父親可沒少被欺負,如今雲叔父不在了,姝妹妹不得不拋頭露麵。為什麽自己的年紀這麽尷尬,不能快快長大,撐起黎家,照顧好姝妹妹?

  以前想到這個問題,他對自己的能力也有些擔心,而今他血氣上湧,也認識到這些都是他必須要做到的,沒有畏縮的餘地。他一定要去到權利的上層。隻是在這之前,他對眼下的一切,有一種難以排遣的無能感。

  黎歌捏緊拳頭,冷靜下來道:“最後事情是怎麽解決的?”

  “那個少年貴公子拿出名帖,讓小姐登門去向他賠禮道歉。小姐接了名帖,那貴公子手下的大漢才讓開路。”

  “那你家小姐去了嗎?”

  “小姐拿了名帖,我們就回來了。這兩天忙的不行,我想,小姐大概給忙忘了。”

  黎歌皺眉道:“你可知道那個紈絝是哪家的?”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那小少年也就十來歲,相貌倒極好,哦,眉心一點紅痣,引人注目。不過,黎公子,你要為小姐出頭嗎?”張元八卦道。

  黎歌又一巴掌拍過去,“出你個頭啊!你說的這麽含糊,我怎麽知道是誰?”

  張元抬手扶了扶帽子,不滿意道:“黎公子,您看,您初來我們家時,那可是文質彬彬,人人稱道。怎麽兩年的功夫,這言辭也粗魯了,還喜歡動手了呢?學宮裏,您那些同窗都是如此嗎?”

  黎歌理理衣袖道:“我以前隻覺得你是個憨厚的,如今也會耍嘴、嚼舌頭了?看來我對你太好脾氣了,回頭我就告訴你家小姐好好修理你。”

  張元很是知曉“風向”,立刻道歉,“黎公子,我錯了。老爺在時待我不薄,我做事不利,沒必要再給小姐添堵,我以後一定好好管自己這張嘴巴,再不嚼舌根了。”

  黎歌正色道:“你知道就好。不過,你要幫我打探一下,昨天的那個紈絝是誰?”

  張元麵露難色,“黎公子,您不是為難我嗎?我剛決心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嚼舌根,您又這般鼓動我。”

  “嘖,你們車把勢聚在一起能忍住不嚼舌根?”頓了頓,黎歌認真交代道,“我不知道你們老爺之前有沒有交代過,我隻是給你提個醒,你可以去嚼別人家的舌根,但是不可以將你們雲家的事說與外人。”

  張元打混道:“黎公子,您這是要幫我家小姐管家了?”

  黎歌冷聲道:“我就說你欠修理嘛!”說完賞了張元一頓爆栗。

  “黎公子,黎公子,我記下了!您手下留情,學宮到了,您要注意斯文形象。”

  黎歌跳下車,整整衣衫道:“我說的,你要記住了。這不僅是為了你們雲家,也是為了你以後的前程,目光要放遠點。”

  張元狗腿道:“小的謹遵教誨,還望黎公子以後多多提點。”

  黎歌還要說什麽,卻突然提起袍子,撒腿就跑。心道:該死,跟這家夥說話忘了時辰。

  他要去往權力的頂端,他要洗刷被人俯視的屈辱,他想要雲姝在自己的照顧下一直都那麽快樂無憂。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做到!讀書,要在書中讀出一個乾坤!

  雲姝回到正房內室,見柏香在廊下曬太陽,問道:“母親在休息嗎?”

  “夫人剛才睡下了。”柏香小聲道。

  “我進去看看。”

  柏香幫她打開簾子。

  雕花木床上,覆著厚厚的青底白牡丹錦被,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裏麵躺了個人。母親這段時間瘦的厲害,整個身子在被子下幾乎顯不出身形。而今她緊閉雙目,眉頭輕蹙,麵色比前些日子倒是好些了。

  雲姝伸出手,想撫平母親蹙起的眉頭。又意識到母親病中睡的輕,唯恐被自己給弄醒了,便縮了手。心道:好些了就好。滿足一笑,悄悄退出去。

  午後的陽光總算給這些日子添些暖意,不再冰入骨子裏。雲姝伸個懶腰,坐在廊簷下,開始想事情。眼下有三件大事她需要有序著手:

  一是母親的病。自己也找不到比嚴伯父更好的大夫了,母親的病就要全權拜托給嚴伯父了。想來,以嚴伯父與父親、母親的交情,應該是不會推辭的。但是這件事,不可托大,自己一定要親自請求嚴伯父幫忙。這是最最重要的事。

  二是家中之事。母親病重,家中之事不能再親力親為,自己一定要盡快把各類賬目、事務弄明白,理清楚,從母親手中接過來,好讓母親安心養病。想來有孟管家和桂媽媽,應該沒有大問題。

  守好母親,守好這個家一定是父親所願意看到的。把這兩件事做好,她便可以抽出時間去讀書了,這也是遵循父親的期望,也是第三件大事。

  可是她不知道,計劃是遠遠趕不上變化的。她的前路,再不會如之前那般愜意安然。但是現在,堅強的雲姝理清眼前的問題後,對同樣守在門外的柏香道:“柏香姐姐,母親身子弱,不可令屋裏炭火冷了;你在這裏照顧好母親,不可使母親身邊離了人。”

  “小姐放心吧,我會寸步不離的守著夫人。”柏香道。

  雲姝點點頭,“桂媽媽呢?”

  “應該是與孟管家在商議年節之事。”

  雲姝拍拍手站起來,“這件事,怎麽能少得了我來拿主意呢?”又回頭對柏香交代道:“我下午就在家中,母親這邊有什麽事的話,就去找我。”

  “是,小姐。”柏香道。

  雲姝朝款步走來的紫韻招招手,紫韻快步來到跟前,“小姐,什麽事?”

  雲姝笑笑,“吃好了嗎?”

  “小姐費心了,我吃好了。”

  “走吧,我們去找孟管家。”雲姝起身道。

  “好的,小姐。”

  雲姝剛邁開步子,又停下。

  “還有一件事要你去做。秦師傅要回家一趟,你去賬房支一百兩銀子給秦師傅做盤纏,還有以後三個月的束脩一並封好。年下了,不可使秦師傅空手回去。再去安排馬車,明早秦師傅啟程時,送秦師傅回去。”

  “好的,小姐,我這就去先去賬房,再去安排車。不過,小姐對牌呢?”

  “嗯,是了,對牌。”雲姝在身上搜了搜,“對牌應該在孟管家那裏,我們還是先去找孟管家吧。”一邊邁步,一邊自言自語,“管家這件事還是挺麻煩的。”

  “小姐隻是還不熟悉,慢慢熟悉下來就好了。紫韻相信小姐的聰明才智。”紫韻安慰她道。

  “是吧?我也這樣覺得。”雲姝咧嘴一笑。

  李湘雨這些日子常覺困乏,可也睡不安穩,不大會兒就醒了。隱隱約約聽到門外雲姝在門外一本正經的交代事務,半是欣慰,半是心疼。

  聽著雲姝走遠,李湘雨道:“柏香。”

  “哎,”柏香趕忙進屋,“夫人,您醒了。”

  李湘雨點點頭。

  柏香扶起李湘雨,殷勤道:“小姐剛才來看你,見您睡的香,便退出去了。這會兒找孟管家議事去了。”

  “嗯,你去把那炕桌搬來,再去拿筆墨紙硯台過來。”李湘雨吩咐道。

  “夫人,您還在病著呢,等好了再寫信吧,或者等小姐忙完回來,讓小姐來代筆。”柏香勸道。

  李湘雨擺擺手,“我有分寸,你去拿來吧。”

  柏香隻得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