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威海旁
  神州南,威海旁。

  相傳,三千三百多年前,中原一場變故,一隻天祿被扔到此地某處。

  逃亡至此的先民在其下墜之時目睹其貌,長尾獨角,膚白狹長,形貌似鹿。其中,有位見多識廣的學士觀其形,視其貌,認出是那傳說瑞獸,眾人拜之,依照其名,在此地建起一座名為天祿的海邊小鎮。逢年過節,祭拜其功,渴望美好。

  不知天祿是否真的知曉,小鎮自建成起,百姓安居,天地靜好,從無刮風,也無大浪,食有魚,天無寒,漸漸繁衍而昌榮。

  小鎮北麵土坡上有一條無名土路朝海而去,土路翻越小坡,走一稍而下,一條小河,流經其旁,與其相伴,再走,路窮而聞,一所老宅,斷路河分。

  原先,老宅的主人家是一個撲魚厲害的年輕後生,生得健壯,水性極強。雖比不得那世間能人,但在水中專抓那常人難捕奇魚異蛇。

  可惜,原先就是原先。

  現在,老宅的主人家是他那十六歲的孤苦女兒,沒了原先的溫馨人家,小丫頭隻能是苦苦度日。

  小丫頭姓融,在小鎮也是少見的族群,名叫霞姝,仙女為名,煞是好看。可惜,雙八年華的小姑娘瘦如竹竿,恰有米六身高,身穿補丁頗多的百家衣服。

  那年,小丫頭十四年歲,五月初五,正是姑娘誕辰。她爹娘正好花光家財置辦了一艘品質上佳的大號漁船,出海捕魚,說是要去那遠海尋得一種上佳絕品的珍貴魚種給女兒過生。

  小丫頭在門前等啊等,等到天黑,在門上睡了一夜,醒來後又是等了一天。隻是,一天,兩天,她娘留下的餅食已然見底,三天,四天,小丫頭喝水充饑。

  五天,鎮上來人,卻是送回那漁船的小旗,說是漁民今早在海上捕撈時分,夾雜在那小魚之中……

  一年一輪回,今日五月五。

  起早,小丫頭取來桶布,擦洗桌凳。海邊小鎮,不管如何保證,木頭房子家具,都會被那鹹濕的海水吹風腐蝕一通。家中的家具除了鐵梨木所做的桌子長凳,其他皆被腐蝕殆盡。不論小姑娘如何嗬護,可這自然流逝,她一個小小丫頭,無能為力。也許,再過幾年,這為她遮蔽天日的木頭老宅也會隨著海風,一同而去……

  小丫頭出門倒淨那擦洗髒水,洗好擦洗破布,回到家中,坐到長凳之上。

  歎了口氣,家中破落,海邊小屋,晝吹夜拂,木牆上星星點點

  滿是破洞,抬頭看去,任他上蓋如何堅固,現在,一束亮光,透孔而入。屋裏陰暗,恰巧為這光束做了背景。

  光束最後落於丫頭腳邊,丫頭挪了挪,離了那光點遠些。

  看著家中星星點點,小姑娘心頭無奈。以前父親健在,隻要有些餘錢便會去鎮西的鐵匠鋪裏買些鐵釘小棒,再回家拿起砍柴的大斧,進山砍得一高大樹木,扛回家,劈成木板,修修這,補補那。到了現在,骨瘦嶙峋的小姑娘莫說沒錢買些鐵釘還是小棒,就是進山砍那不要錢的高大樹木,小丫頭也沒那個力氣把樹扛回。而父親砍柴的大斧子如今還在屋後的大棚下邊生鏽凋零。

  不是小鎮不接濟小姑娘,隻是,人啊,有時候還是有自己的自尊心,盡管苦難,餓成竹竿,小姑娘還是覺得能夠養活自己,不想去當那受人接濟的窮苦孤兒。

  好在海產頗多,每日退潮,屋後海岸便會擴展十數米遠,潮濕的沙灘上邊仔細一瞧就能尋得不錯吃食。海螺鮮甜,竹笙白蛤肉脆汁甜。最差也能撿得海藻海帶,充饑解餓。隻是,陰雨天氣,關節就酸痛難忍……

  許久,小姑娘踏出屋外。陽光照下,丫頭眯了眯眼,抬手遮擋,從指縫之間,抬頭望天。小鎮,萬裏無雲,一向的好天氣。

  屋後,一座小棚,一座土灶,一塊石板,還有三塊石條。

  小姑娘走到那習慣的石條旁邊,伸出手掃去了石上灰塵。這幾塊石頭也不知是父親找來,還是原本在此,從丫頭記事起,這石板石條還有小棚土灶就是她的飯桌食堂。

  她坐在石條,肘靠石板,架著雙腮。小姑娘還是有小姑娘的做派,盡管三年的困苦,最少,這少女的天真還是保留了下來。

  回想半月……

  半月前,小姑娘與往常相同,趁著退潮時分在那濕潤的沙地上撿取鮮甜的白螺,這是四月將近五月才會有的一種鮮美海螺。從幹地尋到濕地,小姑娘還沒察覺什麽異常。但若是抬頭一見,小姑娘必定會被嚇傻原地。

  遠處海平線上,一隻從幾千米距離都能看見的章魚腕足從海裏冒出,遠遠一看,那東西像是緩緩移動。但仔細一覺,那東西速度之快,就連小鎮最快的漁船都望之莫及。

  不過盞茶,那小小魚足變成大大怪物,退潮的海水隨之回漲而來。

  小姑娘眼觀地上並未察覺,但時間一久,彎腰許久的丫頭有些疲累不堪,直起腰腿,伸了懶腰。觀了一眼距離,好像今日這潮水不對,居然已經冒上腳

  踝,昔日如此距離,那海水離此還得幾米之遠。

  轉頭一看,剛好那腕足已在百米之內,海中黑影大如小嶼,丫頭呆滯,腦中空白。

  不想,那腕足再進數米卻是潛入水中不見蹤跡,那黑影也漸漸回縮,卻是速度漸快。海水回退數十米,一個長相怪異的奇特男子冒了出來。

  小丫頭心頭害怕,雖是這偏僻小鎮,但,還是有聽聞鎮中老人故事所講。世上不止人與走獸,還有那走獸得福,修煉為妖,化而為人。眼前這人,膚色慘白,麵相不人,雙耳若螺,算得如何去想也是那海中妖族。

  況且,老人還講,這妖獸天生,生性厭人。除非必要,定是不會與人有所交流。若是心善之流,還得以好處,若是天命倒黴,碰見一個好玩之輩,就算是不死,也得被卸下一條手臂一條腿。

  男子行到丫頭麵前,問:“鎮中可是有一姓沈的老人?”。

  丫頭腦子空白,下意識點了頭。

  男子又說:“那好,開個價吧。”。

  聽他一說,丫頭心頭鬆懈,少了幾分緊張害怕,卻是多了五分不解。問:“什麽?”。

  男子不耐煩,粗魯喝到:“開價,要什麽東西?”。

  丫頭被這一喝,見男子怒容,哪敢說什麽話語,兩人僵持。

  男子實際也不怎麽會與人交流,平日裏一直呆與海中,嘴也不是如何動用。

  許久,男子像是想起,說:“那個,我家管事,要送我家少爺進得俗塵,暫住你家,你要何物況且說來,不論何物,滿足於你。”,說著露出一個比哭還難以讓人接受破小臉。

  小丫頭一聽,心中恍然,卻是想著家中房子,何敢接受,說:“大神,我家中宅子破落,怕是你家少爺……”。

  丫頭本想勸眼前男子換上一家,可料他突然打斷,語氣依舊粗暴無比,道:“少說鳥話,誰搭理他是如何,你且說要什麽玩意,給你就是。”。

  丫頭被打斷,又是一嚇,抿了抿嘴,道:“那請大神給些錢財就是……”。

  隻見一聽,滿臉詫異。轉頭就走,但是卻看他虛空一招,手裏像是多了什麽東西,金光閃閃。他也沒有回頭,道:“你們錢財我沒有,但是這金子給你就是,反正你們人族也是喜歡這點東西。”,說完將金子隨手向後一拋,再道:“五月初五,我便把人帶來,好生等著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