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宮宴(1)
  聞止驀地轉折,接著說道:“前幾日來北苑的路上,他不想我使用法力飛行被旁人察覺,便讓我化成小蛇由他隨身帶著。誘捕九尾狐這件事上,他還想得到我的幫助,故而也沒怎麽防備我,我便正好聽到了他與皇帝的新計劃。”

  黑金鬥篷忙問:“他和陛下有什麽計劃?”

  聞止勾唇一笑,“大人別急,聽我慢慢道來。天師現在還沒放棄用宋知虞誘捕九尾狐的心思,原本經過鎮遠將軍的一番折騰,皇帝已經不大支持這個做法了的。可玄法天師又說出了一個足夠誘人的點,大人猜是什麽?”

  “什麽?”

  黑金鬥篷沒有跟聞止閑扯的心情,隻懶懶應了一句。

  聞止也不再賣關子,“京渡驛妖毒泄露,瑞王和初陽前去救治之時,宋知虞也跟著去了。初陽的解藥是第二天才製出來的,所以第一天去的時候,便隻用幾味草藥壓製毒性。可第二天瑞王和初陽帶著解藥再去到京渡驛時,卻有一戶村民已經不治而愈。”

  “不治而愈?”黑金鬥篷總算被勾起了興趣。

  “沒錯,不治而愈的原因是因為初陽熬給那戶人的湯藥裏,混進了宋知虞的血。”

  “什麽?”

  黑金鬥篷再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從木箱子上彈了起來。

  “如此說來,宋知虞的血可以解妖毒?”

  聞止卻又搖了搖頭,“應該不能,若宋知虞的血可以解妖毒,那瑞王不早讓初陽把宋知虞的血製成解藥了嗎?可瑞王親眼所見,卻又並沒有那樣做。並且這兩個月過去,這件事也並沒有太多人知道,不也是瑞王在暗中幫宋知虞掩飾的緣由麽?”

  黑金鬥篷又重新坐回了木箱子上,“也是,妖毒那能通過喝人血來解。”

  聞止又繼續說道:“可玄法天師卻認為宋知虞的血確有奇效,並且還覺得是因為九尾狐附身在宋知虞身上。他要那樣認為,我也沒有辦法。可我從來也沒聽說過,我那位老朋友還有放血救人的癖好。”

  黑金鬥篷杵著下巴沉思道:“宋知虞得留,就算真要通過她引出九尾狐,那也不能讓玄法天師傷害到她。”

  聞止滿臉皆是玩味,他聲調上揚,問道:“大人如此決定,莫非是為了……”

  聞止沒說出那人的名字,但黑金鬥篷知道他猜中了自己的想法,所以也毫不避諱,肯定的點了點頭。

  “宋知虞左不過是個小姑娘,留著她也於我們的布局無礙。隻不過因她身為鎮遠將軍獨女,又格外受寵。再加上現在宋巍手中的兵權,這樣的一塊香餑餑,可輕易傷害不得。”

  聞止頷首邪魅一笑,他飽含深意的回道:“大人放心,我現在對宋知虞……頂多就隻是想試探試探,暫時還沒別的想法。”

  黑金鬥篷見聞止似乎另有計劃,不放心的再次叮囑道:“你可別給我搗亂,明白嗎?”

  聞止應聲點頭算作默認,轉而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大人,太子威脅天師行刺瑞王一事,最近怕是要有動作了。”

  “什麽!”

  布滿灰塵的木架上,燭火撲閃,室內的氣氛在聞止說出這句話的瞬間降到了冰點。

  ……

  北苑別宮的昭質池,名稱取自屈原《離騷》的“芳與澤其雜糅兮,唯昭質其猶未虧。”

  宋知虞跟著宋夫人入場後,便一直聽見旁邊有人在小聲議論,說元正皇帝將今晚的宮宴選在昭質池畔,寓意深遠。

  因南楚使臣從京城跟到了北苑,原本這場一到北苑就該舉辦的宮宴,結果卻拖了這麽久。

  所以今晚這場宮宴,名義上是北苑避暑的慣例,實際上卻是會見南楚使臣,暗中切磋兩國對於縮減歲貢底線的較量。

  本是北行避暑期間的君臣同樂宴會,結果又加上會見外國使臣這樣一個安排,確實就變成了昭質池名字來曆裏的“芳澤雜糅”。

  宋知虞看見對麵的男眷一席,也同樣是交頭接耳私語紛紛。怕是正猜測著宮宴可能發生的情況,想著該如何發表自己的高見吧。

  宋知虞搖頭笑笑,不置可否。她剛將視線轉過來,卻正好迎麵對上玄法天師的目光。

  玄法天師帶著清風跟另外兩個道徒,自昭質池旁的台階進殿。可自從他進殿開始,他的目光就沒從宋知虞身上移開過。

  宋知虞被玄法天師盯的有些瘮得慌,她側著身子貼近宋夫人,從袖子裏探出兩根雪白的柔夷,輕輕扯了扯宋夫人的衣角。

  “娘……”

  “知虞,怎麽了?”

  宋夫人正在與旁席的督禦史夫人說笑,見宋知虞這副局促不安的表情很是納悶。

  難道宋知虞第一次參加宮宴,還緊張露怯了不成?

  宋知虞匐到宋夫人耳邊,低語道:“玄法天師自從進殿後,就一直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我,盯的我怪不自在的。”

  聞言,宋夫人循著座次望去,果見玄法天師仍在看著宋知虞這邊。

  宋夫人屏眉頷首,輕拍宋知虞的手背,安撫道:“別怕,今日娘在你身邊。”

  說完,宋夫人又抬起頭,露出難得狠厲的眼神回瞪過去。宋將軍在男眷席發現了妻女異樣,也滿心不悅的瞥向玄法天師。

  宋將軍握緊雙拳,心道:若玄法天師今日膽敢有何舉動,自己也一定對他不客氣。

  在席間約莫又坐了兩刻,宋知虞總算見到了沈持的身影,他帶著一位服飾奇異的男子一起上殿落座,看著那人不俗的做派,應該就是傳言中的南楚使臣了。

  沈持到場後不久,太子沈慕與德王沈微也姍姍來遲。此刻,席麵上萬事俱備,隻缺能使大局落定的東風。

  突然,殿內的嘈雜戛然而止,在一片寂靜肅靜之中,元正皇帝挽著鄭皇後的手臂親昵上殿,好不恩愛體貼羨煞旁人。

  若不是宋知虞之前曾從爹娘嘴裏聽到過一些傳聞,今日見到此狀,恐怕還真要誤會北梁帝後情深意篤。

  元正皇帝於龍椅上坐定,而後才緩緩開口道:“此番北苑避暑,眾卿隨駕都辛苦了,今日宮宴便不講虛禮,眾卿盡情暢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