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守株待兔
  太子一來,將軍府上下就得興師動眾的接待。

  若是坐一坐喝盞茶就走,那是最好不過的。可像今天這樣吃了晚飯還與宋將軍在堂上閑聊的情況也不在少數。

  之前太子早走晚走對宋知虞而言,並沒有任何妨礙。

  可今日她慌著下席回房“睡覺”,太子卻偏偏和宋將軍有一杯沒一杯的喝著,還時不時的點她一句。

  貴客在席,宋知虞也不好失了將軍府的規矩,強忍著心中的躁動,繼續坐在席間。

  宋夫人打量了宋知虞一眼,便將宋知虞不耐煩的心態了然於胸。

  她關切的問道:“知虞這是困了?”

  宋知虞並沒有多想,她很自然的正要答出“沒有”二字,宋夫人卻先她一步,一個人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也是,平日戌時一刻你就已經休息了。今晚與之相比,的確晚了些。”

  原來她娘是在這兒等著她呢!

  宋知虞連忙打哈欠,配合的表演道:“我是有些困了。”

  太子殿下注意著這邊的動靜,識趣的將酒杯放下起身。

  “和宋將軍聊的高興,沒注意到時辰已經這麽晚。既然宋小姐也乏了,那本宮就先回去了。”

  宋知虞聽到太子這句話,內心狂喜,這尊大神總算要移駕了!

  宋將軍連忙起身相送,太子卻回身攔住他。

  “將軍今晚陪本宮喝了不少,也早些休息吧,讓王管家送我出去就行了。”

  太子說完,還又看了宋知虞一眼。

  那眼神似笑非笑,似乎是……帶了幾分敵意?

  糟了!

  自己就說了一句犯困,總不會就因此得罪太子了吧?

  “知虞,你回去休息吧。”

  宋知虞還沒品出個味,宋夫人見太子已離去,便迫切的也給她下逐客令,連眼皮也沒抬一下。

  這倒正合宋知虞的意!

  宋知虞察覺到屋子裏氣氛微妙,連忙自覺閃人。

  宋知虞走後,堂內隻剩下宋將軍和宋夫人二人。

  宋將軍這才緩緩從門口走到宋夫人身邊,坐下說:“菀鶯,你竟然敢對太子殿下下逐客令?你就算再不喜歡太子殿下來,也不該……”

  “我可沒說我不歡迎太子殿下。”

  宋夫人反駁,“隻是上次我們不是都已經說好了不讓知虞和太子或者瑞王接觸嗎?你本來也一直閉門謝客,怎麽今日太子來,你還是見了他,並且還留他吃晚飯?”

  麵對宋夫人的連問,宋將軍無奈的歎氣,道:“太子殿下時常過來,要是回回不見,是不是也太無情了些?他畢竟是恩師的外孫。”

  “太子殿下今天一來,徑直就去花房見了知虞,你以為人家是來看你?你看他剛剛出門時,對知虞那副含情脈脈的樣子。”

  宋夫人越說越生氣,起身將袖子一甩,就開始往堂外走。

  “算了,我也難得跟你說,真是對牛彈琴。”

  見宋夫人真動了氣,宋將軍連忙追在後麵示好。

  “夫人夫人……別生氣。”

  宋將軍將宋夫人摟住,“今日是我錯了,往後無論是太子還是瑞王,咱們都一概不見。全聽夫人的,好嗎?”

  ……

  醜時。

  迎著皎白的月光,宋知虞在習習夜風中爬上了牆頭。

  當她騎在牆頭往下看時,沈持竟也正好騎在馬上抬頭往上看,看樣子不知道是已經等候了多久。

  風度翩翩的藍衣公子,發髻高束,鬢發飄揚。

  他那器宇不凡的姿態,映著白玉發冠和銀線刺繡的光澤,使他整個人周身都像是泛著一種神明照拂的星輝。

  那雙正與宋知虞對視的眼眸,在黑夜中如同星辰閃耀,又如同兩滴在清晨還未來得及散去的露水。輕盈空靈的同時,也晶瑩清澈的攝人心魄。

  宋知虞強迫自己別開視線,她從牆上躍下,跳在沈持和初陽之間。

  宋知虞話還沒來得及說,便見沈持端著副高傲的姿態,將韁繩甩給她。

  沈持不很愉悅的鼓著兩腮,道:“今天怎麽這麽遲?下次再不守時,我們可不等你了。”

  沈持一邊說,一邊又拽著韁繩將自己的馬調了個頭。

  宋知虞騎上沈持身後的那匹馬,答道:“還不是怪你那個太子大哥嘛,成天閑著沒事跑到我家喝喝喝,今天過了戌時才走!等他走後,我再回房把我那些丫頭安置好,不也得需要點時間嘛。”

  沈持瞧了宋知虞一眼,“你今天晚上喝酒了?”

  “沒喝,我才不是個跟人隨便喝酒的人。”

  “噢?”

  沈持挑眉,沒將話說明。

  宋知虞沒接沈持的茬,往下說道:“我們晚上不是還有正事做嘛,我怎麽會喝酒?對了,今天有沒有什麽新情況?有沒有人失蹤?”

  “沒有。”

  沈持神情淡然,慵懶的騎在馬上搖搖晃晃。

  “一切如常。”

  宋知虞又扭頭看著初陽,“那小老鼠的陣裏有沒有出現妖怪?”

  “也沒有。”

  初陽咧嘴笑道,“從未在白天出現過。”

  宋知虞有些失落,“看來今晚又得在那像墳包包的土丘邊上呆一夜了……”

  “小丫頭別擔心,老夫選的地方又不是墳墓,況且老夫早有準備。”初陽把手掏進袖子裏。

  “什麽準備?”

  宋知虞很好奇,初陽難不成還能施法把那土丘變的不陰森?

  隻聽初陽袖兜裏一陣叮當作響,他掏出一串金屬扔到宋知虞懷裏。

  “九連環?”

  宋知虞簡直目瞪口呆,這算什麽準備?

  “是啊,等待的時候你就玩這個吧,這樣就不無聊了。”

  這哪裏是無不無聊的問題,宋知虞瞥了初陽一眼,初陽是完全沒理解自己的意思啊。

  看來,初陽這老妖精這麽多年也沒朵爛桃花結出個果,也是有依據可尋的。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小老鼠。”

  宋知虞無語的笑著,依舊向初陽拱手致謝。

  但這九連環自己還是好好揣著吧,說不定以後那天無聊了還真能拿出來玩玩。

  ……

  流民村外,月光如洗

  宋知虞幾人又來到了昨晚的土丘旁,借著今夜的月光,她迎麵就看到一塊殘破的石碑。

  石碑半截埋進土裏,但還是依稀露出幾個字可見。

  “謝氏墓地,顯考……”

  這不是塊墓碑嘛!小老鼠還說這裏不是墓地!

  宋知虞退到沈持身邊,用肘子戳了戳沈持的手臂,道:“小弟!這裏還真是一座墳!”

  “噢。”

  沈持態度冷淡,像是原本就知道似的。

  “話說昨晚我還靠在那塊石碑上來著。”

  “你昨晚就看見了?”

  “看見了。”

  看見了你不早說?虧我剛剛還在和小老鼠討論。

  宋知虞抱著手,將封土堆又上下打量了一遍。

  “現在知道這裏有這麽大座墳,瞧著還怪滲人的。”

  “墳就墳吧,沒什麽可擔心的,你別害怕。你什麽時候真看見鬼出來害人了?”

  沈持扯著宋知虞手裏的鞭子把她拉到一旁坐下。

  “看的確是沒看到過,但以前我不也沒看見過妖怪?”

  宋知虞接下了沈持的話茬,把身子往旁邊挪了幾尺,盡量離那塊墓碑遠一點,畢竟屁股坐在人家墓碑邊上總是不尊敬。

  “妖怪裏也有好有壞,且不說妖怪本來還就在少數。相比而言,壞人的數量反而比妖怪多了去了,但是……你怕人嗎?”

  沈持側首對宋知虞四目相對,他的眼神暗淡下來,閃過一絲憂愁的光。

  宋知虞:“可我進京碰見的妖怪,除了初陽,全都在為非作歹。”

  沈持:“昨天那隻兔子精你覺得它壞?”

  “……不壞。”

  宋知虞想起昨晚那隻兔子精的大眼睛和長耳朵,不僅覺得它不壞,還覺得它十分可愛。

  “世間萬物相生相克,妖怪也是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既然是為了生存,那誰也不能算真正的錯。”

  聽到沈持如此說,宋知虞幾乎是全憑下意識的反駁了一句。

  “那我們現在在這裏捉妖,它吸食了那麽多人的精氣,它……”

  說到這裏,宋知虞腦中卻突然閃現出金印的輪廓。又再聯想到沈持現在設身處地為妖怪所說的這些話,宋知虞後知後覺的從中品出了一絲玄機。

  “易書兄,那些妖怪身上的金印是有人控製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