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這伯仁因我而死
  蘇漫顯然沒有想到,自己得到的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她呆呆的看著陸衍,聽他繼續笑著說道:“我母親留給了我一個小鋪子,我原先是托老夫人照看著,幾年前因著攢了些銀錢就開始自己嚐試著做些海貨的生意。”

  陸衍看了蘇漫那木呆呆的表情,以為是那丫頭沒有想到自己也是有些家產的,乍聽自己這般說有些驚到了,便也沒有在意,繼續笑著說道:“倒是沒有想到,這海運的生意利潤這般的大,不過幾年便攢下了一些家業。”

  蘇漫愣愣的坐在羅漢床上,看著陸衍的嘴不停的張張合合,卻是根本就沒有聽清他說的都是些什麽。

  心中隻剩下了一個概念。

  原來,他並不是隻有這一件事瞞著自己。

  原來,他根本就沒有打算說那件事。

  蘇漫自嘲的一笑,身子往後一仰,整個人便躺在了羅漢床上。

  陸衍這邊正說的興起,他原本也想尋個機會將這些事情都告訴蘇漫,日後她到了府裏,這些財帛上的事情便都由她打理就好了。

  正說到要將庶務都交給她的時候,小姑娘卻冷笑著躺了下了下去。

  陸衍的聲音瞬間頓住,他直起身探過榻幾,下意識的伸手去拉蘇漫:“這是怎的了,頭暈了?”

  蘇漫卻是輕巧的避開了陸衍的手,蒙著眼睛苦笑起來:“原來兄長是這件事情瞞著我啊。”

  陸衍越看越覺得不對,索性起身下了榻,站到蘇漫的身側,沉聲問道:“你這究竟是怎麽了,若是身子不舒服就要直說,莫要一屋子的人都替你擔憂。”

  蘇漫蒙著眼睛又躺了好一會兒,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抬起手腕,露出兩隻紅彤彤的眼睛,擠出一個笑來:“無事,不過是坐得久了有些累罷了。”

  這話陸衍顯然是不信的:“怎麽說的好好的就掉起眼淚了,可是我哪裏說得不對了?”

  蘇漫緩緩撐著床榻坐起身來,這才衝著陸衍搖了搖頭:“沒有,不過是聽兄長說那些個家具物什都是替我準備的嫁妝,心中有些感動罷了。”

  陸衍並不覺得她現在的表情可以稱之為感動,所以他仍舊緊盯著蘇漫,語氣中不覺就帶上了幾分嚴厲:“你與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莫要扯這些個沒用的話來唬我。”

  蘇漫吸了吸鼻子,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陸衍,眼神無比的誠摯:“真的,我以前就聽人家說,一張千工拔步床就算是十分了不起的匠人也要做三年才能做好,我瞧著兄長給我備下的那張跋步床十分的精致,想來兄長也是很早之前就已經為我備下了罷。”

  陸衍仔細的盯著蘇漫的表情,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麽破綻,這才緩緩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再怎麽繁瑣,那也不過就是個物件而已,我那時候並沒有想到日後會……所以便想著你不管嫁到哪家也不能委屈了自己,這床榻自然是要最好的。”

  蘇漫仍舊盯著陸衍,她感覺心裏越來越冷,麵上的笑卻是越來越燦爛:“所以兄長一直就將我當作嫡親的妹妹看待,對吧。”

  陸衍總覺得小姑娘這話裏透著些不對,可是在準備嫁妝的時候,他的確是下定了決心要將這個姑娘當作自己的嫡親妹子一般來看待的。

  隻是日後的心境變化,也不在他自己的掌控之中的。

  見陸衍沒有反對自己的說法,蘇漫笑得更加燦爛了:“其實我也是,我對兄長如同對我大哥哥是一樣的,”蘇漫覺得自己眼睛裏好像有東西緩緩滑落下來,“那我們便好好的做一輩子的兄妹,可好?”

  ……

  陸衍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逸然齋的,他隻記得小姑娘一邊笑著,一邊流著眼淚,那神情看起來孤獨又絕望。

  怎麽會孤獨呢,自己明明一直都站在她的身邊,自己也承諾會一輩子都好好照顧她。

  或許是夢到了前世的親人,所以才覺得難過了罷。

  陸衍下意識的忽略了蘇漫那句做一輩子的兄妹這種話,既成了夫妻,哪裏還有什麽兄妹。

  陸衍出了垂花門,卻看到蘇澈正大步從外院走了過來。

  蘇澈顯然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還能遇到陸衍,連忙快走了兩步迎了上來,躬身行禮道:“兄長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陸衍聽了他的話,下意識的回頭望了一眼內院的方向,這才笑著回道:“許久沒有過來走動了,今兒得了空就過來看看漫漫。”

  蘇澈聽陸衍這樣直白的說明自己的來意,便笑得揶揄:“兄長對妹妹倒真是用心,平日裏頭見不到就見不到唄,成了親之後自然是會日日相見的了。”

  陸衍任由蘇澈調笑也不反駁,又轉頭看了眼內院,笑著問他:“你這又是去哪裏混了,怎的這個時候才回來?”

  蘇澈卻是咧了嘴,有些不滿的哼道:“兄長這話可著實是冤枉我了,我哪裏是出去鬼混,我這回京都大半年了,可是卻連個京城守衛的差事都沒有摸到,這一日日的呆在府裏也不是個事兒,這不,今日衛家大哥從通州回來了,說是請我吃酒,順便說道說道這差事的事兒。”

  陸衍微微頷首:“你也是成了親的人了,這一時半會兒的怕是也難離開京城,找個差事也是對的。”

  蘇澈卻是無奈歎氣:“這個中的道理我自然是曉得,可是這軍中的人一聽是替我謀差事,一個個的不是笑著打哈哈就是壓根不搭理我,這人情冷暖我可是體會的真真的了。”

  陸衍也是頗為的無奈:“蘇家如今的形勢,但凡是有些眼力的人家定然都看得出來,這個時候自然是都想要避的遠遠的,你也不必著急,先好生等一等。”

  蘇澈也隻得無奈點頭:“為今之計也隻能如此了。”他說著,又想起什麽,抬頭看向陸衍,“兄長,我這幾日總是忘了問你,我聽說那高江高知州調任到黔桂地區去了。”

  陸衍微微頷首:“不管他是有心還是無意,他的作為都算是惹怒了皇帝,自然是落不得什麽好下場了。”

  蘇澈也是感慨:“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這心裏著實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