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冉冉升起的新星
  合歡宗的威嚴不容侵犯,何時受過這等窩囊氣?珍珍把銀牙一咬,嘶聲道:“小混蛋!王八蛋!你瞎了狗眼,招惹了不該招惹的存在……”

  不等珍珍說出師門,袁開鼓蕩全身真元,仰頭大吼:“多大人了,打不過就開始自報靠山!我去你丫的裝模作樣,王八念經,世代為奴為婢,卑鄙下流無恥……”

  袁開雖狀似瘋魔,實則冷靜如狼,當此非常時刻,絕不能讓珍珍說出“合歡宗”三個字,否則便是鬼母恐怕也會先殺了自己三人腆著臉向對方買好,所以急中生智、口吐芬芳,將有生以來道聽途說的各種惡毒話全部超綱發揮了出來。

  珍珍從小談笑有雅士,往來無白丁,何曾聽過此等咒罵,到嘴邊的話全被氣了回去,隻是一遍遍重複著“你無恥”三個字,弱小而又可憐!

  袁開見自己這般罵,對方還不下來,以為珍珍油鹽不進,咬著後槽牙急眼了:“小爺如此罵你,你還安之若素,真真是不要臉,活著幹啥?去死吧!”將手中黑刀當成了飛鏢,掄圓了擲向珍珍。

  黑刀翻滾著直奔珍珍麵門,珍珍不知其中深淺,趕忙躲避,眼見著黑刀劃著弧線飛入人群之中,引起一陣騷動,才自放心。

  珍珍眼見袁開發了羊癲瘋,自己十分畏懼的黑色狹刀也脫離了袁開的掌控,一時心中大定,咬牙切齒道:“小混蛋,剛才你有黑刀在手,我還怕你幾分,如今你自斷一臂,看姑奶奶活剮了你!”

  說罷,珍珍打起精神,倒持寶劍,一飛衝天,又忽然停滯,然後借著強大的慣性,劍尖向下,直直下落,使了一招從天而降的劍法。

  劍尖破開氣流,發出震耳的音爆之聲,又溫柔的拂過珍珍的嬌軀,衣擺就像蝴蝶的翅膀,迎風抖動,好一招“天外飛仙”!

  袁開雙手後背,瞪圓眼睛,抬頭看向珍珍,小臉被罡風吹至變形,卻依舊巍然不動,雙腿微屈,穩穩的踩在堅硬的擂台上,小小的身體竟隱有擎天玉柱之勢。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五丈——三丈——一丈

  等到珍珍再無法變招,袁開忽然動了,隻見他雙手再後猛然握拳,“哢嚓”一聲炸裂脆響,僅僅握緊拳印,竟發出了掌心雷,一道火紅的電光從袁開身後亮起,刺目異常。

  珍珍瞳孔驟縮,隻覺腦瓜皮發毛。

  袁開麵團一般被罡風揉搓著的小臉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舔了舔發幹泛白的嘴唇,好似在看一隻即將煮熟的鴨子。收拳於身前,雙拳交叉纏繞,產生出玄奧的美感。

  這下看清了,哪裏是什麽電光,分明是兩團赤紅到極致的火焰,在袁開的手裏忽大忽小,忽漲忽縮,卻無一滴火星外射,亦無一絲熱氣外泄,就像兩個紅紅的神果,在袁開手中掙動,似欲掙紮逃脫。

  三尺!再有三尺,珍珍的寶劍即將插入袁開的腦門,積累到極致也蓄勢到極致的真元暴發,袁開莫說是人,便是精鋼所築,也要被炸的渣都不剩。

  快點!再快點!珍珍麵孔猙獰,在心中不斷嘶吼!

  快點!再快點!暴風、釋空、陰小飛、陰小麗、權黃兒……那些真正在乎袁開的人,在心中不斷嘶吼!

  慢點!再慢點!眾看客事不關己

  ,隻為一睹絕殺之風采,生怕看不清每一個細節,也在心中不斷嘶吼!

  二尺!

  “紅果”掙動更加劇烈,袁開的雙手顫抖,卻咬著牙不放手。

  一尺!

  “紅果”可能是掙動了太久,終於力竭,放棄抵抗,溫柔的躺在袁開的手裏,便是袁開鬆手,它們也不跑,隻是緩緩的圍繞著手掌旋轉。

  半尺!

  袁開手掌上下掂了掂,好像在說“去吧!”

  “紅果”領命,又縮小了一圈,竟變為了幽藍色,光芒更加耀眼,照得整個擂台都成了一方平湖。

  那還是“紅果”嗎?不是!

  那變成“藍果”了?也不是!

  那是什麽?

  那是兩顆——冉冉升起的星辰!盡管小,但依然是星辰,真正的星辰!星辰擁有超乎想像的熱量,也擁有超乎想像的質量,它們和太陽一樣,散了光與熱,遠則溫暖萬物,近則毀滅一切!

  若是二姐道妙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賞袁開重重一巴掌,然後抱著他狂親,因為星辰裏麵是火,大焚天功的火!

  若是四哥呂良看到這一幕,一定會把丹鳳眼眯成一條縫,然後帶著他狂奔,因為流光本意是星,流光拳的星!

  兩顆藍星初麵世,臣服於袁開,正逢大戰,立功心切,爭先恐後飛向珍珍,要與她好好親近親近。

  珍珍頭發極長,但見識並不短,一看便知自己這天外飛來的假仙,萬萬擋不住初初升起的新星,恐懼如大潮決堤,一發而不可收拾,想跑是不可能的了,隻得惶恐尖叫道:“且慢!我是合……”

  可惜一切都晚了,珍珍到底沒能說出臨終遺言,便被兩顆小小星辰臨身,星辰到哪,哪裏升華,先是寶劍,再是頭顱,然後脖頸、身子、腿,最後便是鞋底上的泥都沒殘留一粒,全部消失!

  袁開兩麵三刀,最懂陽奉陰違,沒想到連他造化的星辰也頗通此道,剛剛還特別忠貞的兩顆星辰,終於脫離掌控確認安全,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便托著兩道流光,逃之夭夭!

  這波怎麽說?好馬配好鞍,破驢配爛栓!

  袁開還在惋惜凝聚全身海量真元,施展大焚天功,又有流光拳的頓悟,再加上“神體”的加持,才形成的兩顆小小星辰逃之夭夭,擂台外麵卻已然炸開了鍋。

  “什麽?我剛剛看到了什麽?”

  “這個人族小子使的是什麽功法?怎的這般霸道?”

  “陰山鬼宅這下撿到寶了,拋開最開始那隻熊貓不算,其餘兩人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怪才啊!”

  敦吾城主再難保持正襟危坐,騰的一下站起身來,目光凝重,緊緊盯著袁開,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忽然眼球飄忽,表情玩味,不知在轉什麽歪主意。

  若說整個敦吾城,除了萬妖穀主僥幸得知一二,便隻有敦吾城主深知珍珍、珠珠和春兒的真正根底,便是城主府中知道此事的也不超過三人。如今珠珠和春兒深受重傷昏迷不醒,否則今天絕對無法善了。

  想到此處,敦吾城主轉頭,又看了看珠珠和春兒,忽然又悠然的坐了下來,端起一杯涼茶,細細的品著,將一方城主的城府和派頭表現得淋漓盡致。

  主持今天比鬥的名宿不情不願的上到擂台,看了看敦吾城主,見城主連頭都沒抬,心中猶豫,但大庭廣眾之下,隻得顫抖著聲音宣布:“今日比鬥,敦吾城主府得一籌,陰山鬼宅得四籌!”說完,便逃也似的跑了。

  敦吾城主府內幽靜小院的雅室之中,一天前是三個人,今夜還是三人,隻是少了大姐大珍珍,多了城主大人。

  此時珠珠和春兒並排躺在榻上,城主搬了把椅子坐在靠門處,室內彌漫著脂粉香味和藥液苦味,令人作嘔。

  春兒張著兩條大腿,跨下敷滿良藥,猶是疼得冷汗直流。身體的疼痛還在其次,關鍵是痛失子孫根所帶來的心靈打擊,足可使人失心瘋,邊呲牙咧嘴,邊咬牙痛罵:

  “是誰?那個小混蛋到底是誰?我要將他戳骨揚灰喂烏龜!”

  看著春兒氣急敗壞的樣子,敦吾城主無來由的感到一絲絲快意縈繞心頭,想笑又不敢笑,隻得僵硬著一張臉道:“春兒公子,我已經派人打聽過了,那隻熊貓名叫暴風,那個人族小子叫袁開,半大和尚叫釋空,一個多月前來過敦吾城,後來就到了陰山鬼宅,至於他們的跟腳,恕我們無能,尚無絲毫頭緒。”

  “廢物!一群廢物!”春兒擰眉咒罵,絲毫不給敦吾城主留情麵,接著哭泣道:“啊,可憐我剛剛少年,卻攤上這麽個事,以後還哪有幸福可言,不如死了算啦!”

  珠珠死屍一般躺到榻上,喘氣都費勁,本就心喪若死,再聽到春兒扯著公鴨嗓號喪,終於氣急,有氣無力道:“你給我閉嘴!做不成男人而已,你不會當兔爺麽,不一樣的體驗,一樣的瀟灑快活,號個屁的喪!”

  珠珠一席話,春兒無奈砸吧砸吧嘴,再一想好像也是那麽回事,心情稍覺寬慰,敦吾城主在旁觀瞧,驚得好懸把喉結咽下去,一句“厲害”卡在喉頭,上不上下不下,難受至極。

  珠珠喘了兩口氣,道:“城主大人,你之前不是一直想除掉一方,形成三足鼎立之勢麽?我答應了,但是目標要換成陰山鬼宅。合歡宗那邊,一切責難有我與春兒一力承擔,你隻說是奉我二人之命便可!”

  珠珠說話太急,氣力不濟,瀕死似的玩命輕咳,終於穩住口氣,續道:“條件便是你得活捉那三個混蛋,交由我們處置,你可願意麽?”

  敦吾城主故作沉吟一番,忽然抬頭抱拳道:“便依珠珠姑娘所言,但本城主雖自問強於鬼母,但她有萬鬼聚陰圖在手,急切難以拿下,為免夜場夢多,還須句吾劍派的老烏龜相幫。但那老烏龜看似與我同氣連枝,實則頗為小心,還得多等幾日,事態發展,到時我再講明利害,拉老烏龜入夥,可一戰定乾坤!”

  計議已定,敦吾城主又寬慰了這倒黴姐弟幾句,才站起身來,拱手告辭。

  等敦吾城主走遠,春兒才輕歎道:“沒想到咱們的大仇便要著落到城主身上,倒是辛苦他了!”

  “哼!傻春兒,你道他便是什麽好人麽?若是有他出手,你雖難以幸免,但我和珍珍姐總可被他救下,可他卻偏偏袖手旁觀!等回宗門,再與他慢慢算賬!”珠珠怒極而笑,秀麵扭曲猙獰低聲道。

  春兒驚然,悚然,怒然,胯下更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