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小冰河時期來了(三)
  幾日後,開封府府衙的大堂上,幾個皂吏和一位四品文官正為在書案前研究一本奇怪的書籍。這正是那本羊皮卷寫成的《古蘭經》。這位文官正是新任開封知府簡濟。

  “微生,難道是一個姓微的讀書人……?”簡濟看著這兩個字,捋須自言自語。

  “微生……啊,大人,這個人我知道,這個是姓。”一個皂吏也湊了過來看,他囔囔道。

  “姓?還有這種姓?”簡濟很詫異。“大人,您初來乍到,不知道開封城裏有個很有名氣的富紳,就姓這個姓,是個複姓,人稱微生員外。這人是個回回,聽說生意很大。不但在開封城有商號,周圍的汝州、洛陽、陝縣都有商號。不過這個人很少和外人打交道。”

  “原來如此。”簡濟自言自語,摸了摸兩腮的短胡茬,他沉吟了片刻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吩咐剛才那名皂吏,“你馬上到微生家去找個能管事的來,管家或家裏人都行,隻要能管事的,馬上帶到這裏來。”

  “大人?您這是……這……是要抓人麽?”皂吏有點茫然,不知道簡濟要做什麽。

  “嗬嗬,”簡濟笑道,“不是抓人,是請個熟悉微生家情況的人,最好是管家,商號掌櫃什麽的!”

  “好,好。遵命。”皂吏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這個新上任的簡大人要做什麽,反正他遵命就是。

  這皂吏前腳剛走,這個時候,另一個皂吏領著一個秀拔清臒醫士模樣的人走了進來,說,“簡大人,吳大夫請來了。”

  “好好,”簡濟客氣的打了個招呼:“吳大夫,有勞了!又麻煩你跑一趟。”然後兩人分賓主坐下。等下麵的人泡好茶退下去,簡濟開門見山的問:“吳大夫,這幾天調查順利否,有沒有什麽發現?”

  “大人,有些眉目了。“吳大維沉呤了一下,斟酌一下措辭說,”那位常夫人懷疑的有道理,祥瑞莊的確有些問題,如果外麵傳播的真是鼠疫的話,那傳播過來的病源就在那些水獺皮身上。我還不敢完全確定這就是鼠疫,主要這次爆發的疫病跟過去巴拿馬和南美地區爆發的那次鼠疫病狀不太一樣,更加的猛烈和致命。而且鏈黴素的效果也不太明顯。不過,按照現在所有人的症狀來看,還是具有一定的鼠疫特征。我猜想,這應該是一種尚未出現過的新鼠疫。“

  說到這裏,他慎重的思考了一下,還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斷,”大人,這鼠疫究竟是不是這些人故意傳播進來,還是無心之失?這個我就不敢妄言了。我剛才檢查過了,這些水獺皮途中是采用樟木箱保存的。我注意到祥瑞莊的夥計這次染上疫病的人不少,應該是在搬運過程中染病的。祥瑞莊也死了不少人,據我判斷,估計這個商號裏大部分人也並不知情。因此,我已經讓警察將祥瑞莊所有的毛皮都全部查封,為了以防萬一,我準備用火焚燒,已經銷售出去的也要追回銷毀掉,這就需要大人您協助了!”

  “這個沒問題!“簡濟點點頭,說道,”我已經通知了錦衣衛衙門,他們已經接手這個案件。對了,這本經書上的微生也找到了。聽說也是本地的一個商人,而且湊巧的是,就是我們開封府的。我已經讓人去叫他們過來一個人,先摸摸這家人的底細……”

  兩個人說完這些,簡濟又詢問了一下城裏的疫情,這才讓吳大維告辭。吳大維走後沒有多久,那個去微生府的皂吏領著一個五旬開外的男子走了進來,匯報道:“簡大人,我去了一下微生府,把王管家給請來了。”

  “好,做事利索,不錯。”簡濟對這個皂吏的辦事效率很是滿意。

  “多謝大人。”皂吏樂滋滋的抱拳說道。

  “見過大人,大人叫草民過來不知所為何事……?”王管家心中忐忑不安的給簡濟施禮。

  “王管家,你看看這個。”簡濟並沒有轉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讓他辨認那本《古蘭經》。

  “哦……這本《古蘭經》,咦,這好像是我家老爺的。”管家捏在手裏看了一會,肯定的說。

  “你這麽確定?”

  “大人,肯定不會錯的!是我們老爺的,還是老爺的心愛之物呢!從不離身。”王管家恭恭敬敬的說道,“這個上麵的字,我認得,我們老爺是個虔誠的教徒,他走到哪裏都會帶著這本《古蘭經》,咦,這本經書我們老爺從不離身,經常隨身攜帶!這些東西怎麽會在這裏?我家老爺怎麽了?”

  “這個待會再說,你說你們家老爺前幾日出門了?他去哪裏,去做什麽?”簡濟並沒有回答王管家,繼續問自己想知道的。

  “是啊,的確是出去了。“王管家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大人,我家老爺已經出門有一個多月了吧,主要是去送貨。”

  “嗯,送貨這種事情,都需要你們老爺親自去麽?另外,他送的是什麽貨這麽要緊,送到哪裏去?”簡濟很是疑惑。

  “這……”管家遲疑不答。

  “有什麽難言之隱麽?”簡濟神色變得嚴厲起來。

  “大人,我家老爺他是出什麽事情了麽?”管家遲疑著不想回複簡濟的問話。

  “王管家仿佛有所顧忌?”簡濟悄然觀察對方的神色。

  “也沒什麽,老爺一般不會親自去送貨,但是他什麽時候想自己去,這個我做下人的,也不好多過問……”管家明顯支支吾吾。

  “這麽說,王管家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嘍?”說到這裏,簡濟臉色一沉,冷冷的說道,“王管家,既然你不配合本官調查,那就換個地方,把你們老爺的事情講清楚。“說罷,一拍桌子喝道:”來人!”後堂答應一聲,幾個身著錦衣衛製服的校尉從門後閃了出來。

  看到這些如狼似虎的錦衣衛,王管家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渾身一顫,嚇得癱倒在地,臉上變得煞白,渾身哆嗦著說道:“哎……大人,我說,我說。我們老爺說是送貨,其實他不是真到外地送貨,而是瞞著家裏的夫人,到朱仙鎮去住幾天,那裏他另娶了一房外室,已經有十六七年了。”

  “哦,原來如此。你看,好好回答問題,這多好。“簡濟又追問,”那個外室是哪裏人?平日裏做什麽?你知道那外室在哪嗎?”

  “知道,知道,“麵對著旁邊的幾位錦衣衛,王管家點頭哈腰忙不迭的說道,”就在朱仙鎮上,老爺給開了一家商號,讓那位夫人經營。對了,這個外室是個夷人,聽說來自西域,不是我們大明的,至於來自哪裏,我也不清楚。我們老爺就是因為她,才開始信教的……”

  “好,你好好配合本官,我也不會為難你。“簡濟點點頭,指著那些錦衣衛說道,”這樣吧,那你現在就帶這些錦衣衛的人去。劉百戶,這個人就交給你們了!”

  “現在?我店裏走不開人啊。”王管家驚疑不定。

  “囉嗦個啥?走吧!”身後一個錦衣衛校尉踹了他一腳。

  “哦,好。”

  王管家哭喪著臉爬了起來。這天夜裏,一隊錦衣衛乘坐著吉普車出了城,飛奔向朱仙鎮趕去。

  ……

  本時空說到真主教在大明的傳播,就不得不說一下朝廷認可的回教領導人——胡登洲,1522年出生,字明普,經名穆罕默德·阿卜杜拉·伊萊亞斯,陝西省鹹陽渭城區胡家溝人,明代正德年間出生的真主教學者、經師,因開創真主教經堂教育,被寧夏和西域回回尊稱為“胡太師巴巴”。

  胡登洲幼年學習真主教經典及儒家之書。長大後隨同鄉高阿訇潛修波斯語、阿拉伯語及經籍,精通認主學、教義學和教法學等。四十歲時去京城經商,在陝西臨潼遇見一位阿拉伯國家的貢使。胡登洲以教義中許多疑難費解的問題向其請教,貢使一一作答,胡登洲獲益匪淺。

  客居北京時,胡登洲從國學名士王陽明學生李紈學習經史子集各部之書,對於性理之學,獨有心得。他哂笑宋儒,說其言論不過是個“泥美人”而已。一日購得《毋噶麻忒》一部,胡登洲又師從阿拉伯國家貢使學習這部經典。

  這位貢使對胡登洲很有好感,向其盡傳中國所無之經典。胡登洲由是學問大進。回到故鄉後,胡登洲設館開學,收徒約百餘人。正德二十年後,包括哈薩克汗國,塔吉克汗國以及七河地區並入大明,這些草原的部落很大一部分是真主教信徒。

  對於宗教信仰,當時執政的高拱采取了一係列限製政策,尤其是針對邪惡的極端宗教勢力進行了無情的打壓。於是,在大明的回教徒麵臨著前所未有的信仰危機和困難境地。麵對這種困境,回族中的有識之士,從不同方麵作出了不懈的努力,主要表現為兩大方麵:一是以胡登洲為首倡興、開創的經堂教育,振興了“經文匱乏,學人寥落,既傳譯之不明,複闡揚之無自”的衰落局麵,使回族教育逐漸在民眾中得以普及和提高,阿拉伯文化能夠薪火相傳,後繼有人。

  這一教育製度的確立,最大限度地保持了回族主體社會對大明帝國的向心力、凝聚力,保持和加強了回族傳統文化的自我意識和鮮明特征。另一方麵,精通或熟悉儒學等中國傳統文化的回族知識分子,在相對穩定的教義教法範圍內開展“以回附儒”或“以儒釋回”的理論探討和研究,采取用儒家學說的概念、語匯來詮釋真主教教義。胡登洲的行為得到了大明老齊王朱厚煒的充分肯定。

  1580年的時候,年過八十的朱厚煒還專程在長安大明宮接見了以胡登洲為代表的回教領導人,和他們親切交談。給予了這些支持真主教中國化的學者鼓勵和支持,朝廷也撥出專款予以扶持。

  齊王朱厚煒這樣做用意很明顯,那就是大明朝廷提倡真主教應該完全的中國化。朱厚煒在這次會麵中指出:在大明帝國所信仰的真主教必須融入中國文化,朝廷要求回教徒在堅持真主教基本信條和原則的前提下,大膽學習和借鑒中國文化的優良傳統成分的。

  在中國,朝廷是包容的,我們允許老百姓的信仰自由,但這不是無條件的,是有根本原則性的。真主教的教育和中東地區以及奧斯曼帝國所信仰的真主敵是截然不同的,這裏的國家意識更強。作為大明帝國的子民,任何人的信仰可以無國界,但作為單一的信徒是有祖國的。齊王最後嚴肅地說:

  在大明帝國,無論你信仰哪一種宗教,前提是你必須熱愛你的祖國,任何人想利用宗教來破壞大明帝國的安定團結,必將受到朝廷的嚴厲打擊。他要求這些回教領導人必須在教徒中宣揚國民意識,為大明帝國的民族和諧做貢獻。

  朱厚煒強調:大明帝國是由漢族為主,眾多民族組成的一個多民族國家,在這個國家,任何民族之間是平等的,沒有任何一個民族,一種宗教可以淩駕在國家之上。

  不過,齊王朱厚煒這段在長安的講話引起那些真主教原教旨主義的不滿,一些人蠢蠢欲動。再加上大明帝國在中東全力扶持信仰拜火教的波斯王國,因此波斯王國和原時空相比實力強大,完全可以跟奧斯曼帝國抗衡。

  正因為波斯有力地抵禦住了奧斯曼帝國進攻,遏製住奧斯曼帝國向東方的擴張,也打斷了真主教向中亞地區繼續擴長,奧斯曼帝國的蘇丹對大明那是恨之入骨,可實力不如人,卻又無可奈何。

  可是情況又發生了變化,上世紀中葉,隨著大明帝國的西部大開發如火如荼的進行,大批的漢民湧入了草原,與這些真主的教徒雜居在一起。這些漢民的到來加快了西部的大開發,同時提升了草原上的經濟水平。但也不可避免的帶來了一些矛盾,尤其是風俗習俗和宗教意識方麵的衝突日益增加。

  與此同時,由於鐵路的修通導致路上的絲綢之路變得更加的順暢,因此,大明帝國和中東地區的阿拉伯世界交往和聯係更加密切。一些殘存在西域的白蓮教徒為了逃避打擊,也逃到了國外,很多人投靠了奧斯曼帝國。

  奧斯曼的蘇丹利用這些大明的叛亂分子,趁機加強了原教旨主義向大明滲透。奧斯曼帝國信仰的真主教是在原《古蘭經》的基礎上進行了一定的修改,也被稱作新教,隨著時間的推移,在這夥內奸的幫助下,一些奧斯曼間諜潛入西域,漸漸的在西域地區有了一部分原教旨主義的信徒。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末,麵對著波斯王國的壓力,奧斯曼情報人員開始鼓動新教信徒奪取宗教管轄權。

  1590年,西域爆發了回回叛亂,這些信教徒先在西域各城市和農村做亂,他們帶著彎刀和火槍瘋狂的打砸商鋪,屠殺落單的漢民,妄圖激化漢族和回族之間的矛盾,挑起更大的叛亂。

  但是,這些暴徒很快就遭到了漢民的反擊,因為在西域,所有的漢民都是武裝民兵,人人都配發則精良的武器。因此,這些瘋狂的新教徒遭到了漢民無情的反擊。與此同時,朝廷憑借著強大的武力很快撲滅了一些趁機叛亂的部落,並將這些原教旨主義者繩之以法。

  從上世紀下半葉開始,朝廷對奧斯曼帝國的滲透越發的警惕,並且加強了對西部邊境各個關口的管控。萬曆三十五年,麵對西域越來越嚴重的形式,萬曆皇帝朱翊鈞采取斷然措施,命令朝廷駐西城大軍和錦衣衛在哈薩克和塔吉克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正教”行動,同時在整個西域開展了為期三年的嚴打,嚴厲打擊各種刑事犯罪以及在草原上橫行一時的馬匪。

  這次嚴打行動,狠狠的打擊了新教徒的囂張氣焰,西域總算是安定下來。同時大明朝廷加大了對波斯王國的援助力度,通過波斯人的手狠狠打擊奧斯曼帝國。到了本世紀初,西域才算是安定下來。

  ……

  言歸正傳,話說開封的錦衣衛在百戶劉清華的帶領下,淩晨的時候趕到了朱仙鎮。王管家領著劉清華一行人走過商鋪街,七轉八彎來到了一所高大氣派的宅子前。

  但是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此時宅子的大門口卻高高的掛著兩個白紙燈籠,上麵寫著大大的“奠”字。在深夜的寒風裏微微的搖擺,顯得非常的淒涼陰森。難道要抓的人已經死了?劉清華困惑的問:“是這裏麽?這是怎麽回事?”

  “是的,大人,就是這裏。出了啥事?我也不知道啊!”王管家說罷趕緊下車,來到大門口把銅環使勁一通拍,頓時寂靜的夜裏響起一陣急遽的響聲。

  “誰呀……”裏麵傳來一個老年女性的詢問聲。

  “張媽啊?是我,王管家。”

  “噢,王管家。”隨著說話聲,門栓被放下,“吱嘎”一聲門被打開了一道縫隙,探出一張老婦人的臉來。

  “王管家,那麽晚了,你……”

  “張媽,誰死了?”王管家迫不及待的問。

  “唉,是夫人過世了……”老婦人說。

  “啊,怎麽回事?老爺有沒有事?”王管家大驚失色。

  那老婦說道:“唉,老爺應該沒事吧?他離開快一個月了,夫人前天得了急病,到了晚上大口大口吐了一堆的血,就去了,連個話都沒交代,你知道我們的情況,又不敢去叫老爺,隻好先把後事辦了,唉,幸虧有少爺在家主事。”

  “張媽,誰啊?”

  隨著一個稚嫩的聲音,張媽的身後出現一個一身縞素的少年,高鼻深目,顯然是個混血兒,大約十五六歲的年紀。

  “是王管家。”張媽說。

  “張媽,少爺,是錦衣衛的劉大人來了,先讓我們進去。”王管家說。

  “錦衣衛……”

  張媽雖然驚愕但是也不敢怠慢,趕緊打開大門,放劉清華一行人進入院內。進入院子,劉清華遠遠就看到正廳中停放著一副黑色棺木,這是臨時搭建的靈堂,他想了想死者為大,也就不矯情。便來到靈堂前點了三根香,拜了拜。

  “這位大人,深夜來此,有何事啊?”少年給劉清華施禮,舉手投足之間表現得不慌不忙,落落大方,顯然受到過良好的教育。劉清華頓生好感,心想這少年小小年紀,母親不在了,父親也不在身邊,家裏的一切靠他自己了,幸虧倒也是一副少年老成,能有擔當的樣子。

  “令堂什麽時候去世的?你父親呢?”劉清華問。

  “回大人,前天早上發病,請了大夫來看,吃了藥,毫不見效,到了日落就咽氣了。

  ”朝發夕死,這……這也是瘟疫呀……”劉清元不由打了一個寒戰,立刻吩咐讓所有人穿上防護服,帶好口罩。又轉身詢問道,“你娘去世時吐血了?”

  “嗯!咽氣之前吐了兩口血。”少年答。

  “小哥,你娘盡快落葬,如果血吐在地上要用生石灰清理,衣物被褥都燒掉,令堂罹患的可能是一種瘟疫,你家裏人都要喝那種達原飲。”劉清華叮囑道。

  “嗯,多謝大人,這些我從學校回來時已經知道了。你們若是不來,我正準備明天將我娘下葬,您放心,我回來的時候讓家裏人都喝了達原飲,也全部進行了消毒,應該無礙。”少年人回答。

  “做的好,對了!你爹呢?”劉清華問道。

  “回大人的話,這我實在不太清楚,我爹一個月前來了一次,”這少年語氣有些冷淡,顯然對他父親的事情不太關心,冷冷地說道,”跟往常一他每次隻是在這裏住了兩三天就走了,應該是回開封了吧?其他的我不太了解。”

  “令堂去世前,令尊住在這裏三天就走了?”劉清華又問。

  “是的,小住了幾日。”少年回答說。

  “他走的時候身邊還有什麽人?對了,有沒有隨身他攜帶最喜歡的一本《古蘭經》。”劉清華問。

  聽到錦衣衛的這位官員突然提起那本《古蘭經》,少年人詫異地看了一下劉清華一眼,想了想回答說:“大人,我父親是個信徒,他身邊是有本羊皮卷的《古蘭經》從不離身,如果按照習慣,我想應該是帶著的。不過說實話,我父親走的時候,我並沒有注意。他來的時候是坐馬車來的,帶了兩個小廝和一個車夫。”

  “嗯,“劉清華點點頭,又問道,”同來的那兩個小廝和車夫呢?有沒有跟著你父親走?他們幾個人長得什麽模樣?”

  “唉,“少年人歎了一口氣,說,”他們跟隨我父親來了沒幾天,就接連發病,全都死了。”

  劉清華一怔,忙問:“他們也死了?怎麽死的?”

  “是的,他們也都是病死的,但是躺了兩天,請了大夫來看也沒用處,死在這裏,我父親買了三口棺材把他們葬了。也正因為如此,我父親才獨自一人匆匆離去的。你們找他有什麽事嗎?”那少年人有些緊張地問道。

  “他們也吐血嗎?”劉清華沒有正麵回答,又問道。

  “他們都不吐血,就是脖子下邊起了兩個很大的疙瘩。”

  “噢……知道了。“劉清華想了想,又問道,”你們是請哪個郎中看的病?”

  “就是本地鎮上‘回春堂’的掌櫃,素來和我們家有生意往來,生病的時候都會請他過來。”少年答。

  “微公子,“劉清華想了一想,又追問道,”你想一想,你父親在這裏留下了什麽貨沒有?”

  “有,“少年仔細的想了想,點點頭說,”大概兩個樟木箱,聽說裏麵是皮毛。不過我父親的東西我從來不動的,我也沒打開看過。”

  “那好。立刻帶我去看看!”劉清華吩咐完,又命令他手下一位總旗官,“田博冠,命令外麵的人全麵封鎖這個院子,隻許進,不許出。對了,給這個微公子準備一套防護服,其他人也要做好防護。那木箱子可能就是病源,好了,微公子,你頭前帶路。”

  “大人,請不要叫我微公子。我不姓微,我姓胡,名德帝,子長生。”這位少年說道。

  “你不隨你父親姓,為什麽?”劉清華有些奇怪。

  “大人,我母親隻是個外室,還是個僑居在此的外國人,我能夠理解自己的母親,她這樣做隻是為了取得在大明的居留權,方便自己做生意而已。“少年人一邊換衣服,一邊滿不在乎的說道,”我為什麽要隨著我生父的姓?況且我也不打算聽他的話歸依真主已經惹怒了他,他也沒打算認我這個兒子。因此我改姓胡。”說到這裏,他突然問,“大人,你們錦衣衛找他,是不是我父親犯了什麽罪?”

  “哦,你認為你父親會犯什麽罪?”劉清華反問道。

  “您不必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說實話,不管我父親犯了什麽滔天之罪,我都不會覺得奇怪。雖然我不知道我父親究竟做了什麽,但是看到平常跟他打交道的人,我就猜的出來我的父親什麽事都幹得出來。哪怕是您說他是要造反,我現在也不會奇怪的!”胡德帝淡淡的說道,仿佛他現在討論的是一個不相幹的外人。

  “後生,你好像很恨你的父親?”劉清華又問道。

  “以前倒不會,現在我恨他!”

  “為什麽?”

  “無它,你剛剛說那些皮毛有可能就是病源,看我家裏的情況,再想一想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想這可能是真的!“說到這時,胡德帝的眼睛此刻帶著濃濃的恨意,說,”我父親月初過來的時候,就帶著那兩隻箱子。家裏就連續死了十幾個人,後來又輪到了我的母親。也正是因為父親來這裏之前,聽說開封就開始爆發瘟疫。我想,這次瘟疫跟我父親十有**有關。如果證實了是他害死了我的母親!那他現在就是我的仇人……”說完,少年人的眼圈都紅了。

  兩口樟木箱子很快就被抬到了院子中間,兩個錦衣衛校尉在嚴密的防護下,小心翼翼的打開那兩口樟木箱。其他人也拿著生石灰全神戒備。打開樟木箱,露出裏麵的全部都是水獺皮,奇怪的是,這些皮毛還散發出濃濃的惡臭,如果不是張木香的掩蓋,運輸途中早就會被人查出問題來。

  把皮毛倒出來,裏麵還夾雜著一些死老鼠,隱隱可以看出一些跳蚤。眾人大驚失色,現在證據確鑿,這是一場鼠疫,而且是人為的傳播的。劉清華一聲令下,這座院子裏的人全部當做嫌疑犯被錦衣衛控製了起來了。

  為了避免鼠疫的傳播,劉清華根據來時吳大維的叮囑,用火焚燒了這些害人的東西。看到這一幕,胡德帝立刻明白了母親的死因,頓時那少年嚎啕大哭起來。王管家在一旁瑟瑟發抖。張媽擦著眼淚也在一邊安慰少年。

  “且慢!”劉清華正準備將這個院子裏的人都當做嫌疑犯押走的時候,那少年人突然掙紮著說道:“大人,我有話要說。”

  “你想說什麽?你想說這些跟你無關?這個我們會調查清楚的,你知道你的父親害死了多少人嗎?僅僅是開封府就有兩萬三千多名無辜的老百姓被他害死。抓到這個畜生,我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劉清華冷冷地說道。

  “不,我不是想為自己辯護,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無需為自己辯護。”胡德帝搖搖頭說道,“我剛才想起了一件事,我父親在這個後花園裏應該有個密室,小時候我調皮,躲在後花園的假山裏玩。有一回發現我父親走入假山,然後不見了。小時候我不懂事,現在想起來,這裏麵肯定有間密室。請相信我,我也是大明的子民。這條線索說不定對你們破案有幫助。”

  劉清華即使是現在也對著少年印象其實不錯,看到他滿臉的誠懇,於是點點頭,讓人放開他。吩咐道:“帶我們去看看!”

  ……

  一名膀大腰圓的校尉用盡力氣將一座小點的假山推開,一條暗道就出現在眾人腳下,走到暗室的鐵門前,砸開鐵鎖打開鐵門後,點亮了裏麵的油燈,這才發現下麵竟然別有洞天,然後大呼小叫的請劉清華下來觀看。隻見裏麵放著六口大箱子,一名校尉打開其中的一口箱子看了一眼之後,狠狠地咽了兩口吐沫,全是各種珍珠和寶石。

  劉清華對這些東西不屑一顧,他仔細觀察四壁,裏麵竟然還有一張門,並沒有上鎖,推開裏麵的房門,點亮油燈,狹小的空間裏竟然蜷縮著一個人,被鐵鏈牢牢的鎖在石壁上,已經奄奄一息。劉清華連忙走過去,抬起那人的臉一看,頓時大吃一驚!

  “常掌櫃!怎麽會是你?”

  那人艱難的抬起頭來,神色非常的憔悴,身體也很瘦弱。看樣子被關了不少的時間。等他借著燈光看清楚劉清華的樣子,頓時變得神情激動起來,喉嚨裏嘶啞的喊了一句:“劉百戶,快通知朝廷,白……白蓮教勾結外敵作亂,祥瑞……莊的老板微生是白蓮教的堂主。他們……他們要運送皮毛傳播瘟疫。”

  “常掌櫃,你……你究竟是什麽人?怎麽又會被關在這裏?”劉清華聞言大吃一驚。

  “我……乃軍情司外勤人員,名叫常大力,中校軍銜,編號30084,執行任務時遭人暗算,被困在了這裏。你現在就可以發電報查證,一定要阻止……”說到這裏,這人已經暈了過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