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可笑的南北之爭
  正德十七年三月初六,北京紫禁城,大朝會。

  是日,正德皇帝朱厚照公開召見了來自和碩特汗國的使節知院大臣木合塔爾·木拉提。本拉提代表十幾個草原部落向皇帝敬獻了貢品,同時遞交了請兵的奏折。朱厚照讓他在講述西方羅刹國東進的情況後,這才讓他先退下偏殿休息,等待朝廷討論後做出決定。

  瓦剌使節退下後,朱厚照再次提出了他的西征計劃,讓今天與會的百官討論。沒想到這提案一出來,朝堂上立刻出現了涇渭分明的兩種意見。以首輔焦芳為首的部分北方官員支持西征計劃,而朝堂上大部分大臣,尤其是南方官員旗幟鮮明的反對大明西征,給出的理由也很充分,那就是西征對大明沒有任何好處,在朱厚煒的影響下,國家的利益高於一切這種觀念還是比較深入人心的。

  以焦芳為首主戰派的理由也很充分,藩籬被外敵入侵,如果大明不管,明聯邦看到這種情況,肯定會與大明離心離德,到時候,所謂的明聯邦將名存實亡。而且哈薩克大草原對大明的戰略意義很重要。於是朝堂上兩種觀點針鋒相對,一時間誰也說服不了誰。

  從地圖上看,和碩特汗國是大明在漠西草原上最大的藩國,是哈薩克大草原上最大的部落,也是瓦剌部族的盟主。這些年來,羅刹國把和碩特汗國當做了重點打擊的對象,欲除之而後快。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幾十年前瓦剌人曾多次入寇羅刹人的各羅斯公國,可以說,統一前的羅刹人深受瓦剌、韃靼等遊牧民族的害。對這些蒙古帝國的殘餘恨之入骨。

  瓦剌人原居於八河地區(今葉尼塞河上遊的八條支流地區),分為和碩特、綽羅斯(準噶爾)、杜爾伯特、土爾扈特,輝特等小部。瓦剌人最強盛的時候曾經所控其勢力所及,西起中亞,東接朝鮮,北連西伯利亞南端,南臨明國邊牆,致使“漠北東西萬裏,無敢與之抗者”,形成了空前龐大的遊牧帝國。對大明的威脅很大。

  與原時空不同的是,第一次北伐以後,弘治十八年,太子朱厚照率領新軍發起了第二次北伐,裝備了火槍火炮的龍騎兵大發神威,在連續消滅瓦剌、韃靼各部主力後,大明龍騎軍和新軍狂飆突進,一直把大明的邊境線推到了西部推到了哈薩克草原,北邊到了韃靼人的王庭庫侖城。從此,草原各部紛紛向大明稱臣,其中就包括瓦剌最大的部落和碩特汗國。

  曆史總有些巧合,如果有穿越者看正德皇帝登基以後大明的地圖話,就會驚訝的發現此刻大明疆域跟原時空後世清初康熙皇帝擊敗準噶爾汗國後,最強盛的時期的大清基本重合,國土麵積達到了驚人的一千三百五十萬平方公裏,以後是的大清最強盛的時候還要大了四十多萬平方公裏,而與大清時最大不同的地方是,大明軍隊已經實際控製了這些的地方,大明朝廷是實打實的管理著這些地方,而不像清朝時那樣,隻是稱臣納貢。

  或許是兩次北伐,大明軍隊把包括瓦剌人、韃靼人在內的草原各部打得太慘;再加上將近二十年“羊吃人”計劃順利的實施,各部落酋長忙於和大明做生意賣羊毛,向大明出口牛羊肉,一個個掙得盆滿缽滿。不光是各個酋長,就連普通的牧民生活也變得越來越富足,因此不再喜歡打打殺殺。

  這是因為這幾項因素綜合發揮了作用,漸漸導致了草原上各部落戰鬥力銳減,也沒有原先那麽彪悍,羅刹國攻擊頻頻得手,勢若破竹,這更加堅定了瓦西裏三世向東發展的決心。這恰好應驗了那句話,塞翁失馬,焉知禍福?朱厚煒每一次小翅膀的扇動,有時候帶來的後果連他自己都想不到。

  正德元年朱厚照登基時,大明已經成了華夏史上最龐大的帝國。疆域北起蒙古唐努烏梁海地區及西伯利亞,南至南海,包括呂宋、淡馬錫,西南達西藏的達旺地區、雲南省的南坎、江心坡地區及緬甸北部,西盡鹹海與蔥嶺地區,包括今新疆以及中亞巴爾喀什湖,東北抵外興安嶺,包括海參崴和庫頁島,東南包括台灣、澎湖群島。

  正德九年,朱厚照又發起來南征,截止到正德十年結束,大明收回來安南,緬甸宣慰司,同時把關島、爪哇島納入版圖,在椰城(雅加達)設立南洋總督,包括正德年間新發現的新西蘭、澳洲幾個飛地,大明帝國如今的版圖已經超過了兩千一百五十多萬平方公裏,幅員之遼闊,地域之寬廣史無前例,超過這個時代明人的想象。

  如今加入明聯邦的藩屬有東邊的李氏朝鮮、瀛洲各島大名,琉球王國,中南半島有占城、南掌(老撾)、暹羅(泰國)、緬甸各邦國,西南有廓爾喀(尼泊爾)、哲孟雄(錫金)、不丹,中亞和西亞有浩罕、哈薩克、布魯特、布哈爾、山克、愛烏罕(阿富汗)以及南洋的渤泥等三十多個小國,總人口超過四億。

  如今的大明帝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民族情況你曆史上更複雜。這麽大的國家管理起來是個很大的麻煩。不說別的,很多巡查各地的官員,長年累月都在旅行的途中,一趟下來,一年就過去了。更別說去打理澳洲和新西蘭這樣的飛地,朝廷根本顧不過來。那些地方還處於蠻荒狀態,憑借著大明目前的實力,還根本無暇顧及。用一句話講,那就是大明吃撐了!

  雖然經過二十年的努力,花費了無數的金錢,火車西邊已經修到了外蒙的庫倫和新疆喀什,南邊已經修到了廣州,北邊已經修到了海參崴,但依然有限,很多地方連路都沒有。南方還好一點,但西部、北部還有很多的渺無人煙,走上上千裏都看不到一個城鎮。那些地方實在太荒涼,氣候太惡劣。比如外東北大興安嶺以西,目前階段沒有開發的價值,如果這次再往西打,打下來的土地怎麽辦?還給瓦剌和韃靼人嗎!那大明有什麽好處,俺們大明軍人都是凱子乎!

  以上種種,正是朝堂上各位大臣反對西征的原因。反對派振振有詞沒有任何好處的事情,俺們又不是二傻子,犯得著嗎?焦芳等少數主戰派漸漸落了下風。朝堂上基本是一邊倒的反對之聲。各位大佬唇槍舌劍,引經據典,吵的是昏天黑地。

  從早晨到下午,眾大臣爭論了一天,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過整體上,是反對派占了上風。正德皇帝心裏那個著急呀!見焦芳頂不住了,一看這不是個事。幹脆耍起了無賴,直接宣布休會,這事先擱置著,還直言齊王回來再說。

  說句實話,國力強盛的時候,一個國家想出個昏君都難。有句話講的好,”沒有人和你說”不”的時候,你就不容易長大”。也許有朱厚煒這個因素在,這個時空的朱厚照的性格真的改變了很多。正德皇帝如今也是三十五六的人了,已經比原時空多活了五年,自然而然,性格也成熟了不少。至少,正德皇帝就比以前”民主”了很多嘛!與大臣相處的也比較和諧。朱厚照這些年禮賢下士,虛心納諫,在朝臣的眼中已經很有些”明君”的風範。

  說起來,朱厚照能發生這樣的變化,還有一個很搞笑的原因,那就是他的虛榮心在作怪。是怎麽回事呢?事情是這樣的,這些年大明帝國蒸蒸日上,老百姓看得很清楚,再加上朝廷俸祿豐厚,貪官汙吏的確比以前少了一些。加上廉政公署的監督,官員清廉了不少。再加上如今經濟發達,人民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還真有民間人士拿現在和盛唐相比。坊間紛紛流傳這樣的段子,朱厚照就是當朝的唐太宗,大明盛世在望。

  漸漸的,這種坊間傳聞傳到了宮裏麵,朱厚照聽到後,自然是喜不自勝。不管是什麽原因,正因為有這種論調在,正德皇帝慢慢的也格外注重自己的言行。盛名之下,當然要其實相符嘍!更何況,他本來就是虛榮心很強的人,有極強的表現欲。

  因此,在公眾場合,朱厚照變得越來越穩重,演技也越來越高。這些年來他處處模仿唐太宗行事風格,處理事情來比過去老道了很多,不了解他過去的人一看,哎呀媽呀!這位爺還真是千古一帝,難得一見的明君哦!

  ……

  言歸正傳,大朝會剛剛結束,兵部尚書楊一清就匆匆趕到前門胡同,緊急拜見楊廷和,這可是件不尋常的事。楊廷和把他迎入書房,命家人奉茶後,一概回避。然後他親自將書房之門之窗關閉。時在深春,關門閉戶,室內有些悶熱。

  “今日朝會上,應寧先生一言不發,又多次拉我衣角,似乎有話對我說,卻欲言不言,顯示關乎機密,不能入第三人之耳,”楊廷和解釋說,“現在但說無妨。”

  “介夫先生想的周全。”楊一清拱拱手,說道,“朝會上人多且雜,確實不好講。”

  “今日討論的是西征,皇上因百官反對,已經擱置。應寧先生有所憂慮乎?”楊廷和問。

  “不錯,我卻有的憂慮!”楊一清說,“我要想,介夫先生聽了在下的憂慮後,也會憂慮。”

  “哦,但說無妨,”楊廷和還是不緊不慢,問,“在下很想知道,何事讓先生苦惱?”

  “介夫先生,恕我直言。皇上決心已下,西征已成定局。我看齊王歸來,也必定讚成皇上西征。我所憂慮者,在錦衣衛錢寧所收集的羅刹國情報恐怕有假,”楊一清憂心忡忡的說,“據我所知,這次瓦剌使者合塔爾·木拉提等載金銀寶器入京,收藏於和碩特汗國使館,開具名單,分饋眾權者,所求者,讓朝廷向藩籬開放新式武器禁運。開放新式武器禁運,本也不足憂慮。不過草原各部動作如此之大,行事全無顧忌,就不能不憂慮了。”

  “應寧先生所講,老夫有所耳聞。開放武器禁運是其一,”楊廷和說,“錦衣衛情報造假,錢寧應該沒這麽大膽子,齊王可不是那麽好騙的。或有些誇大其詞之處。至於草原部落車載金銀入京,賄賂當權者,言之太過,便不足信。”

  “介夫先生,此言差矣。在公或為傳聞,在我卻有實據,”楊一清道,“何人收受了瓦剌人的金銀寶器,我十件中知道七八件,要不要說與介夫先生聽一聽?”

  “此話當真?”楊廷和吃驚的問道,“朝中權要若與瓦剌人勾結,那就是件裏通外國的大事,不可等閑視之。請應寧兄賜告。”

  於是,楊一清先從庫倫守將江彬說起,據說江彬一直想回到皇帝身邊,隻有立功才能得到皇帝的重視。為了促成皇帝這次西征,他一邊收受瓦剌人的賄賂,一邊在邊情偵查報告中,故意誇大羅刹國的戰力和入寇規模,說白了就是打算在西征時立功,好引起正德皇帝的注意,恢複以前的職位。

  為了保險起見,江彬還投其所好,私下派心腹神周、李琮專程進京,將瓦剌人給的大部分好處送給了錦衣衛都督指揮錢寧,讓他幫忙促成此事。臨了時,江彬還指點瓦剌人的使者木拉提,進京以後打點哪一些人,還幫木拉提開出了一份名單,考慮得格外周到。據說名單上麵第一個就是首輔焦芳,以及他的親信屬從。楊一清指名道姓,言之鑿鑿,不由人不信。

  焦芳這次收沒收賄賂,楊一清卻不敢肯定,但他知道禦馬監太監張永,司禮監太監高忠、司禮監少監盧明各得黃金五百兩,司禮監太監佛保得黃金幹兩。瓦剌使苦木拉提長期在北京居住,與張永、高忠等人俱熟,直接將黃金送入他們家中。而與佛保、盧明不熟,則托高忠代送的。

  木拉提這次送出的最大的一筆饋贈計五萬銀元,送與如今最得完善寵幸的錦衣衛都督同知錢寧。木拉提在神周、李琮兩人的陪同下,親自押解大批金銀寶玉,送到錢寧府上。之前錢寧陸陸續續得到過江彬不少好處,如今又得了一大筆錢財,與江彬心照不宣,肯定要促成皇帝西征這件事了。

  楊一清隻說到錢寧為止。其實他還有一些證據,如兵部侍郎陸完收受木拉提饋贈的黃金佛台一座,重約千兩。不過,事關兵部之內同僚間的關係,再加上他與陸完是同科進士,不便輕易傳播出來。

  即使是這樣,已經是楊廷和愕然。他驚訝地問道“這……應寧兄,汝怎麽知道得如此詳盡?就像是你經辦的一般。”

  楊一清苦笑一聲,說“介夫先生莫非忘了,我有一侄兒在錦衣衛當鎮撫使,他也收了二百兩黃金,心中不安,跑過來找我訴說,因此,某才知道的如此詳細。”

  “原來如此,”楊廷和思索了片刻後說,“我相信你的證據都是實在的,但你也知道,反腐倡廉有廉政公署主管,外人不得插手。我想動靜這麽大,公署不可能不聞到一些風聲。況且這件事涉及到藩籬,如果我們據此論奏,如果皇上降旨查究,就在外藩麵前爆了家醜,皇上這麽愛麵子的人,恐怕適得其反,皇上一怒之下,恐怕會連瓦剌人一起收拾了!那就麻煩大了。”

  “介夫先生說的是,在下倒是沒想到這裏。”楊一清讚同這觀點,又問,“但皇上的旨意已經到了兵部,已經明確讓我們備戰。朝中宮中,都有人替瓦剌人傳遞消息,為其內援。想要中止此事,內閣一定要有所作為。若能中止,是朝廷之福。不能中止,是朝廷之禍,試想,今後若各藩籬都用這種辦法,賄賂朝廷要員,我朝將無寧日矣。故不揣冒昧,來與介夫先生商議,請介夫先生主持此事。”

  “應寧兄,你的顧慮的確很有道理。哎,可惜……且等等吧!看看齊王回來後,如何複議吧。”楊廷和不甚熱心,又轉了個話題,“應寧兄,眼下春閨是大事,焦首輔提高河南、陝西等北方各地會試名額,壓製南人之意昭然若揭。你我同為南人,不能眼看著他胡作非為。科舉關乎咱們讀書人的切身利益,應寧兄,這才是大事呀!”

  聽到這話,楊一清默然無語,心中對楊廷和有些失望,隻是沒有表現在他的臉上。

  ……

  楊廷和之所以跟楊一清這樣說還是有原因的,這和今年科舉前發生的一件大事有關。大明朝堂上遠不像表麵上一堂和氣,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無論什麽時代,辦公室的政治永遠存在。

  朝堂上,大家爭來爭去,無非是爭權奪利,最多的是為自己所在的部門撈取好處。說起來好笑,這次卻不是因為這些,而足因為官員出生地域問題產生矛盾。比如從大明立國開始,朝堂上就有的南人與北人之爭,表現在內閣首輔焦芳身上就格外明顯。

  在現代社會,有些人還有些陋習,比如大城市的看不起小地方來的人這樣的事屢見不鮮,這就是“地域黑”,這事不止是後世有,明朝時候就有了。

  內閣大學士焦芳,他就把“地域黑”發揮到登峰造極。焦芳是河南泌陽人,天順八年考中進士。受同鄉李賢舉薦,成為庶吉士,入翰林院編修。剛進官場時,焦芳覺得他需要好好表現,於是向皇帝寫了許多奏折。可是,因為這些奏折全都不切合實際,吏部尚書馬文升和謝遷看過後,都壓了下來。

  於是焦芳又憎恨上了馬文升和謝遷。正好馬文升和謝遷都是南方人,聯係到之前害得他貶到貴陽的彭華也是南方人,從此,焦芳對所有的南方官員都恨之入骨,常常公然大罵。兩年前,當了五年的南洋總督的焦芳因為立下大功,李東陽又因年老體邁,告老還鄉。齊王就舉薦他成了新一屆的內閣首輔。成為國家宰相級人物。

  有權,又自詡為齊王心腹,意氣風發的焦芳終於開始對他仇恨的南方官員們下手了。因南方人會讀書,翰林院中大學士又多是南方人,焦芳便天天挑刺。去年他在新編的《孝宗實錄》找了幾個破綻,便挑撥正德皇帝與翰林院學士們的關係,想借皇帝打擊翰林院學士。不過,由於這些翰林院學士還要繼續修訂《孝家實錄》,當時未能成功。

  待書成之後,焦芳找了個由頭,便將這些人全部下放到基層,讓他們去“接受鍛煉”,還美其名曰宰相出於州縣,朝廷不需要嘴炮。把那些翰林學士氣的半死。

  這次科考更加過分,焦芳奏請皇上,借口北方人實幹,南方人誇誇其談。要求減少南方科舉考試的錄取名額,也不知這家夥給正德皇帝是灌了什麽湯。焦芳很快就達到了裁減南方考生錄取名額的目的。與此同時,焦芳卻悄悄地給老家泌陽錄取名額增加了九十五名。為了不留話柄,他又分別給北方諸省均增加一定錄取數額。消息傳出來後,北方學子當然是拍手稱快,而南方籍的官員肯定不幹了。

  就因為這事,朝堂上吵成了一鍋粥,南北不少官員見麵就看對方不順眼,甚至有人破口大罵,整個朝廷簡直快成了菜市場,很是亂了一段時間。最後還是正德皇帝一錘定音,南北各一半,這才算是定了下來。不過明顯的是南方的學子吃了大虧。南方的讀書人多呀!因此楊廷和一直耿耿於懷,發誓要把這件事扭轉過來。

  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原時空的焦芳也是這副德性,除了與劉瑾勾結之外,焦芳還極具地域意識。他自己是北方人,所以對於北方特別是家鄉的官員很好,經常予以提拔。相反對南方的士子和官員就多有貶低,甚至經常落井下石,想將南方官員都清出朝廷。

  據說他在進入內閣之後,還曾經作過一副《南人不可為相圖》。朝中但凡有南方官員被貶或被免職,他必寫文慶之,惹得南方人極大憤懣。後世人常誤認為焦芳胸無點墨,隻是因為與劉瑾勾結,才能走上高位。這是不正確的,能考取進士,並且一路走到正德朝。

  在劉瑾閹黨倒台之後,隻他一人得以善終,真是什麽也不懂的人嗎?當然不是!之所以有這樣的說法,就是因為焦芳的偏見,使得南方人對他多有貶低,最終有了他胸無點墨的謠言。

  ……

  鄉試之前,楊廷和曾多次上巰正德皇帝,希望恢複過去科舉的名額配置,為此據理力爭,希望皇上能夠撥亂反正,主持公道。正德皇帝表麵上很公允,把焦芳叫去痛斥一頓,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南北名額比例出來以後,楊廷和傻了眼,科舉的名額依舊是南北一半,他的上疏沒有起一點作用。直到這時候楊廷和這才明白自己被朱厚照忽悠了。他算是看明白了,正德皇帝重武輕文,骨子裏其實也不太喜歡南方人,尤其是不喜歡南方人的文弱。於是,楊廷和隻好把希望寄托在那位齊王身上,齊王比較有文化,應該會講道理。於是這段日子,楊廷和比正德皇帝更想念朱厚煒這位大兄弟!

  而我們的這位爺現在在哪呢?說實話他也不知道!他現在正在海上拚命呢。在這個時代沒有氣象衛星的年代,每一次遠洋航行就是在賭命,賭自己不會那麽倒黴遇上風暴。這一點都不誇張。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永遠有這麽好命,哪怕你是穿越者也不行!

  從巴拿馬出港以後,頭幾王還算是風平浪靜,沒想到從第七天起,太平洋就變得不再太平。此後的兩天看不見太陽和月亮,也看不到星星。根據多年的航海經驗,朱厚煒意識到會有一場大風暴來臨,為了防止風暴,金州號戰艦立馬卷起了部分風帆,開始不間斷地給鍋爐加壓,以備不時之需,隻要船保持有動力,對抗風浪時把握更大。

  都是老水手了,大家一看這架勢,都明白怎麽回事。所以船員們也很緊張,會不時的盯著遠處的天空。果然在第九天,天空變得陰沉沉的,海麵上也起了薄霧。不過讓朱厚煒意外的是,接下來的一天裏,艦隊航行的位置依然是清風徐徐。反而是船舷左側遠處的東北方向,電光閃閃,雷聲不絕。

  這樣奇異的怪現象從來沒有遇見過,實在有些詭異。大家更加惴惴不安,船員們也變得人心惶恐不安。看著東北方向電閃雷鳴,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當然也沒有誰有那個好奇心,膽敢提出來靠過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傻呀!躲都躲不及,還往上麵湊。

  第十一天,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海裏迎麵出現無數的飛魚,密密麻麻猶如蝗蟲過境,讓人看了實在害怕。飛魚一般長度大約有六英尺左右。金州號上人人神色凝重,就連朱厚煒也覺得心悸,他兩輩子也沒見過這麽詭異的事情,暴風雨前,的確會有飛魚躍出水麵逆風而行,但如此大的規模,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站在艉樓上,朱厚煒舉起望遠鏡,看著遠處天空螺旋型不停的朝這邊翻滾過來的雲團,陷入了沉思。突然,腦子裏靈光一閃,他頓時記起了前世的一篇關於1979年史上最強颶風形成過程中種種詭異事情的報道,猛然醒悟過來,他頓時大叫一聲“我靠!這是熱帶氣旋形成的颶風。該死的!前方航道正對著風暴眼。我命令,立刻左轉三個羅經點,降下所有風帆,啟動輪機艙蒸汽機動力,輸出全部馬力,我們要避開風暴鋒麵!命令所有船員做好防護,一定要係好安全繩。”

  這是桅杆上傳來瞭望手驚恐的聲音“報告艦長!左舷六海裏處發現大批的鯨魚,好像是一群虎鯨在捕獵須鯨,有大批的鯨群正好擋在我們的航線上,起碼有上百頭!都是大家夥。”

  朱厚煒一愣,尼瑪!怎麽這麽倒黴?其他的鯨魚還好,這虎鯨可不一樣,激怒了它們可能會攻擊船隻,這雖然是蒸汽船,但外殼還是木頭的。這要是讓這些虎鯨撞幾下,那可不是好玩的!

  航海長也緊張地問道“艦長,要不要改變航線。”

  朱厚煒看了看遠處的天空,咬咬牙說道“來不及了!我們正對颶風的鋒麵,如果不避開正麵,咱們恐怕撐不住。不管了,聽天由命,我們闖過去!”

  金州號已經馬力全開,但是在三四米的巨浪中,依舊如同烏龜在爬,大家心驚膽戰的盯著海麵,此時的海麵上呈現出一副血腥壯觀的景象,上百頭虎鯨如同潛水艇一樣來回穿梭,圍攻者幾十頭體型龐大的須鯨,海水已經染得通紅,為了逃避追殺,不時有體型龐大的鯨魚躍出水麵,而那些虎鯨猶如狼群,不停的衝過去一頓撕咬。

  海水已被鮮血染得通紅,所有人都膽戰心驚。不時有虎鯨從船邊或船底衝過去,把船殼撞得砰砰作響,聽得所有人一陣陣頭皮發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海麵。

  就在這時,空氣中隱隱傳來嗚嗚的怪嘯,海麵上掀起了五六米高的巨浪,那些鯨魚也停止了打鬥,不約而同的向遠處追逐而去。所有人明白,風暴來了……

  這是航海長第二天記錄下來的航海日記中的片短

  ”天空就一直在“發出警告”。厚厚的紫灰色雲層黑壓壓地浮在金州號的上空。當烈風咆哮而過時,大氣隆隆作響,低沉地呻吟著。海浪如同山一樣朝著我們的船頭壓來,自始至終,都是齊王殿下親自在掌舵,蒸汽機已經馬力全開,齊王始終將船頭對準海浪撲過來的方向,像爬山一樣爬山一個個浪峰,然後船又像石頭一樣直接墜下,我們始終在這種爬山、墜落的過程中體會著這狂濤巨浪。

  我真的很害怕,四周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船上的探照燈隻能夠照出一片狹窄的地方。當時鍾接近子夜時,情況有些異樣。狂風像鬼哭狼嚎一樣尖叫,船體嘎嘎作響,仿佛馬上就要散架,陣陣狂風“像低沉、隆隆的雷聲一樣,令聽到的人無不毛骨悚然。”當天夜裏,風暴來襲,巨浪洶湧……

  翻江倒海的一夜,總算是有驚無險的熬過來了,雖然風浪小了很,卻下起了傾盆大雨,天上也是電閃雷鳴,十分的嚇人。整個天地白茫茫,霧沉沉的一片,根本看不清百米以外的景象。

  大家死裏逃生,可是船也迷航了,沒有參照物,現在根本無法為船隻定位,無線電也收不到信號。盡管如此,大家的情緒也好了很多,現在大家唯一擔心的是在這片陌生的海域,祈禱著海麵下不要有暗礁,否則那就衰到家啦!

  朱厚煒倒是很平靜,他已經累壞了,昨晚上一直都是他在掌舵,這是他兩輩子最難熬的一個夜晚。這裏離馬裏亞群島還遠著呢,茫茫的太平洋上想碰到暗礁比中獎還難。坐在船長室裏,疲憊的他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就懶懶的躺在床上,一點也不想動彈。既然在海上打拚,風暴就是個躲不過的問題。現在沒有天氣預報,隻能依靠類似的經驗了。

  正在胡思亂想間,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朱厚煒有些詫異,難道是船出問題了?

  “進來!”

  打開門的是大副,隻見他神色驚慌的說道“艦長,艦長!海麵上有火光!”

  “什麽?”朱厚煒嚇了一跳,心中暗暗吐槽運氣真差,隻有海底火山爆發才會有這種情況,接下來肯定會有地震,如果遇到海嘯,那基本上是交代在這裏了。他不甘心的追問道,”你沒看錯!附近有海底火山爆發了?”

  “不不不,隻有三四海裏遠,看輪廓應該是條船。”大副嚇了一跳,趕緊解釋。朱厚煒恨不得踹他一腳,這時候說話還大喘氣。他迅速站起身,命令大副,“帶上我的望遠鏡。”話還沒說完,他就已經走出司令艙。

  “殿下,殿下,您的雨披……”大副拿起望遠鏡和雨披快速跟了上來。朱厚煒接過橡膠雨衣,戴上兜帽,匆匆衝上艉樓甲板。航海長盧偉已經在那裏了。

  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落下,打的臉上生疼。海麵的能見度很差,但是遠處的火光還是清晰地顯示了目標所在。舉起望遠鏡,朱厚煒問道“老盧,情況怎麽樣?”

  盧偉答道“艦長,很奇怪耶。我從來沒見過這種船,既不像歐洲人的,跟南洋人的船也有區別。很奇怪,有點像奴爾幹都司的捕鯨船,隻不過噸位小了很多。”

  望遠鏡中,隻見那艘船已經開始向右舷傾斜,估計是運氣不好,居然真被雷電劈中了什麽易燃的東西。大火在船艙中熊熊燃燒,黑煙不斷從各種口子裏冒出來。幸存的人聚集在被水淋濕的甲板上,有些人開始躍入海中。火在船艙裏麵燃燒,這艘船遲早會散架。

  朱厚煒放下望遠鏡,看了看三四米高的波浪,有些遲疑的問“老盧,能放下救生艇嗎?”

  “風浪有點大!”盧偉看那海麵的風浪,做出自己的判斷,說“我親自帶隊,應該沒問題。”

  朱厚煒立刻命令“那好!趕快去救人。注意安全!”

  “遵命,艦長。”

  航海長盧偉指揮水手掀開帆布,吊下船上的救生艇。水手們劃槳駛向失事的船隻。雨依然很大,為蒙蒙的看不清楚。火光的映照下,船上的幸存者也隱隱約約見到這艘大船上,有人過來救援,頓時歡呼起來,紛紛跳入海中。

  望遠鏡中看不清具體的情況,朱厚煒走下艉樓,命令“侍衛長,一會讓他們把失事船隻上地位最高的幸存者押過來,我要見一見這些人是何方神聖?竟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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