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能以天下為一家
  朱厚煒這些年來思考了很多關於大明帝國發展的事情。他並不是什麽天才,事實上除了理財和機械方麵稍強一些,本質上他隻不是普通人而已,盡管他很努力,對於治國有一些模糊的、不知道對錯的粗淺概念,而這顯然是不夠的。

  實事求是的講,這些年來,朱厚煒的治國理念可以說是摸著石頭過河。畢竟他上輩子隻管理過企業,連個鎮長都沒當過。也沒有一本穿越者指南告訴他如何治理這個龐大的帝國,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不斷的加強學習和借鑒曆史上的成功經驗,小心翼翼的走好每一步。任重而道遠!

  ……

  正德三年十一月初八,齊王朱厚煒作為監國,在內閣首輔李東陽、次輔焦芳的陪同下,他代表皇帝出席今天這裏正在舉行規模宏大的祭孔大典。今天北京的孔廟鍾鼓齊鳴,樂舞升平,儀仗威嚴,整個儀式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這裏的儀式結束後,齊王和各位大臣還將視察大明帝國的最高學府——北京國子監。在首輔李東陽的提議下,齊王將作一次關於如何理解儒家思想的演講。

  朱厚煒之所以答應在國子監演講,第一是為新儒學正名,要讓世人知道,新儒學不是異端,而是儒家思想的進步;第二是收天下士子之心,表明自己尊孔敬儒的態度,之前的動作並非是要打壓儒學;第三就是重新打造國子監,引入新的教學機製,把國子監建設成為中國現代意義上的綜合性大學,就像後世的清華和北大。

  來到這個時代時間越長,與這個時代的人打交道越多,朱厚煒真正的感受到了很多的不同,對中華文明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這絕不是後世學習曆史書能夠體會到的。一句話,五千年文明璀璨,三千年詩禮傳承,兩千年儒術獨尊,雖經曆無數王朝更替,中華文明卻從未斷流,這與我們尊重知識、重視教育的傳統是密不可分的。

  咱們華夏與世界各大主流宗教文化虔誠朝拜虛無縹緲的神靈不同,幾千年來,各朝各代的中國知識分子和統治階級朝拜的是實實在在滋養自己思想的文化先聖。朱厚煒以為這,或許就是中華文明的與眾不同之處。

  巳時過後,莊嚴肅穆的祭孔典禮結束了。在司禮太監的引導下,齊王率百官步行來到了孔廟旁邊的國子監。國子監整體建築坐北朝南,中軸線上分布著集賢門、太學門、琉璃牌坊、辟雍、彝倫堂、敬一亭。東西兩側有四廳六堂,構成傳統的對稱格局。

  北京的國子監是在永樂十八年朱棣遷都北京後改定的元大都國子監,從這時候開始,於是明代國學便有南北兩監之分。國子監的教職設有祭酒、司業及監丞、博士、助教、學正等,由“當代學行卓異之名儒”充當。

  學生稱為“監生”或“太學生”。國子監目前的學生來源大致有貢監、舉監、蔭監和例監的區別。貢監是由地方府、州、縣儒學按計劃年選送在學生員貢國子監的學生;舉監是會試落第舉人直接入監的讀書者;蔭監是以蔭襲而入監的國子監學生;例監是捐資財入監讀書者。

  按出身看,國子監學生又有民生和官生之分。民生是國子監出身庶民的學生,而官生則是國子監學生中以恩蔭入監的品官子弟。總之,進入國子監由於資格、來源的不同,雖然都是國子監學生,稱謂卻很不相同。

  大明的國子監學生洪武末年增加至八千多名,至永樂二十二年已增加至九千九百多名,可謂盛極一時。到了景泰、弘治年間,由於學惰”,教師“失職”,課業乃廢。景泰時期,甚至出現了用錢買國子監入學資格的“例監”現象,與明代初期太學相比,已是有名無實。目前北京國子監裏的學生隻剩下了一千餘人。

  洪武年間,朝廷就有規定,讀書人必須入國學者才可當官,不入者不能得,參加科舉考試的必須由學校出身,即所謂科舉必由學校,而學校起家不必由科舉。古代為了培養封建社會的“文武之才”,使國子監學生“能出入將相,安定社稷”,曆代都規定“五經”或“四書”作為國子監的主要教材。大明也不例外。

  國子監具體對學生課以名體達用之學,以孝悌、禮義、忠信、廉恥為之本,課程以《易》《詩》《書》《春秋》《禮》等經典為專業教材,人習一經;以《大學》《中庸》《論語》《孟子》為普通基礎課。此外,還涉及《禦製大誥》《大明律令》等時政文獻。生員還要學習書法。

  明初的時候,朝廷對國子監的管理都很嚴格,頒行了各種管理製度,包括考試升降製度、曆練政事製度和放假製度等。國子監監生可以在監內寄宿,而且還發給燈火,供給膳食,享有免役的權利。不過現在的國子監,很多規章製度形同虛設,落實不到位。差不多淪落成一個考試機構了。

  齊王朱厚煒來到國子監後,國子監的新任祭酒以及教職員工已經在大門口恭候。朱厚煒當場宣布朝廷將投入大筆資金恢複國子監的規模,明年將招收五千名學生入國子監學習,頓時引起在場的人一片歡呼。同時朱厚煒還宣布,國子監的辦學模式將有所改變,將采用登萊行政學院模式進行改組。

  國子監的課程也會分為兩大部分。第一部分為國學部分維持原有的課程不變,隻做微小的調整,被命名為文科。第二部分為製學部分,主要是教授科學文化知識的學習,定為理科。

  以後每一個從這裏畢業的學生都需要參加畢業考試,考試合格後頒發畢業證書。文科,理科成績都要計入畢業成績。隻有文科,理科成績全部合格,方能正式獲得畢業證書,朝廷方可以授官。

  兩個月前,負責監國的朱厚煒罷免了原來的國子監祭酒,正式任命大儒蔡清為新任國子監祭酒,蔡清,字介夫,別號虛齋,明晉江人。三十一歲中進士,累官至南京文選郎中、江西提學副使,當代著名的理學家,儒客大家。

  被調來國子監之前,蔡清是登萊行政學院第二任校長。他治學嚴謹,在床邊設案置燭台,凡與學生講論的問題,臨寐前反複思考,若有所得即起床,點燈紀錄備忘。

  另外,朱厚煒另外還從登萊行政學院抽調來李廷機、張嶽、林希元、?陳琛等二十八名教員成立國子監理科教研室,加入國子監教學工作,這二十八人都是登萊行政學院各學科的佼佼者,號稱“登萊新學二十八宿”,在新學學員中名噪一時,很受學員喜愛。

  簡單的儀式後,在眾人的簇擁下大家進入了國子監的教學區。齊王朱厚煒率先穿過一道色彩斑斕的牌坊,眼前出現了一個水池,水池中間有一名為“辟雍”的建築。弘治十八年,孝宗朱祐樘命人在這裏增建了這組皇家建築,當時的弘治皇帝也打算改革國子監,在朝政不太忙的時候,他每月會抽一天時間來到這裏給國子監的學生講學。

  “辟雍”四周建有一片圓形的池塘,以前弘治皇帝總會坐在正中央給學生講學,學生們則跪在外麵聽。“辟雍”四周建有一片圓形的池塘,因為這兒是皇帝講學的地點,講堂等級必然得為全國最高的。有資格來聽皇帝講課的學子,大多都是皇帝選定的優秀學生,是那時候學生群體裏的人上人。

  今天,齊王就要在他父皇講學的地方,發表他在國子監的第一場演講,這種演講的形式也是前所未有的,國子監的學生基本上都到齊了,除了監生以外,以蔡清為首的國子監教員,以李東陽、焦芳等內閣成員以及六部各長官,均悉數到場聆聽齊王殿下的演講。

  ……

  巳時三刻,太陽透過樹葉灑在整個”辟雍”裏,顯得斑斑點點,別有一番意境。這裏已經人頭濟濟,那些年輕的學子臉上洋溢著興奮的表情,已經很久沒有皇帝(齊王代皇帝講學)來這裏講學了。齊王的到來,意味著國子監重新受到了朝廷的重視,也意味著這些國子監的監生們有了更好的前途。你讓他們如何不心情激動?

  在座的人包括李東陽在內其他百官卻是另外一種心境,他們更關注的是學術上的問題。所有人都明白齊王是心學的創始人之一,也不知道他將如何評價孔夫子。所有人都很期待,這位頗受爭議的齊王將跟大家講什麽,他如何闡述儒家思想,或者還會一鳴驚人,發表什麽讓人瞠目的言論。

  在眾人的注視中,風度翩翩的朱厚煒身著一身雪白的儒士袍,襯托得他英氣而儒雅,不用開口,光是這副形象就讓國子監的學生們心折。他從容不迫地走上了講台。與大家相互行過禮後,朱厚煒先沒有開口說話,他提起一隻巨大的毛筆刷刷刷運筆如風,在旁邊那麵雪白的照壁上寫下了兩行大字

  使有菽粟如水火,

  能以天下為一家。

  還沒有開口,照壁上鬥大的字,獨一無二的書法,飄逸的字體就引來四下眾人一片驚歎聲。先聲奪人後,朱厚煒放下這隻如拖把一樣的巨筆,表情輕鬆的再次走上講台,臉上露出親切的微笑,對眾人說道“本王很榮幸今天能代表皇帝陛下,祭祀我們華夏最偉大的思想家、教育家孔聖人,越少了解孔夫子的為人,本王心中的感受也越多。很高興有這個機會,跟在座的各位交流一下。”

  說到這,他手環指一下四下眾人,誠懇地說道”毋庸置疑,今天在座的每一位賢才都是我大明的精英,或者是大明未來的棟梁之才。在座的有西涯先生、虛齋先生,這兩位都是本王崇敬的國學大家。說實話,今天當著兩位的麵演講,本來心中還是有些忐忑。“

  此言一出,引來一陣輕笑。笑聲過後,齊王繼續笑道”嗬嗬,不過嘛,現在本王也是騎虎難下,隻好班門弄斧,在這裏跟大家聊一聊本王對孔聖人思想研究的一點心得,當然,僅代表本王的個人意見,歡迎諸位批評斧正。”

  講完開場白,朱厚煒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既然今天剛剛祭拜過孔聖人,本王就聊一聊論語和孔子的為人。在我看來,孔夫子之所以被稱為聖人,之所以偉大,是因為孔夫子是中華傳統文化源頭的主要開拓者、奠基者,其人文精神流淌在一代又一代華夏子孫的血脈中,這一點,任何人,任何時候我們都不應該否認。”

  說到這裏,朱厚煒站起來踱了兩步,心中醞釀了一下措辭,這才說道“不過,如何把孔夫子的學問發揚光大?這是一個問題。孔夫子畢竟是生活在兩千年前,時代發展了,社會也發生了變化。因此,本王認為學習孔子的學問應該要用科學的方法去理解,我們既有所傳承,也要有所批判,要與時俱進,有所發展,有所創新。

  朝廷要之所以大力推廣新學,以本王的看法,王陽明先生就切實做到了與時俱進,推陳出新。毫不客氣的講,新學就是目前最符合這個時代的儒家思想。因此,本王可以這樣講,王陽明先生可以稱作當代聖人。”

  此言一出,下麵一片嘩然。朱厚煒膽子很大,當著這麽多讀書人的麵,竟然提出要批判孔子的學問,又把王陽明捧得這麽高。很多人真心有些接受不了。

  聽到這段話,坐在左手的李東陽轉頭看著照壁上那龍飛鳳舞的兩行字,頓時浮想聯翩。細看朱厚煒的這副對聯,上聯取自《孟子》中“聖人治天下,使有菽粟如水火”句,下聯取自《禮記·禮運》篇中“故聖人耐以天下為一家”句。顯然,齊王隱含的意思是把王陽明比作當代“聖人”。這評價是不是有些太高,太過分了!?

  朱厚煒雙手朝下壓了壓,等下麵安靜下來。這才繼續說“諸位不要過分緊張,本王沒有否定孔聖人的意思。本王剛剛所講的批判,並非是否定,而是一種創新發展。諸位平心靜氣的想一想,孔夫子處在兩千多年前的春秋戰國時代,那時候還是青銅時代,生產力非常的落後,你不能要求一個青銅時代人的學問,能夠把鐵器時代的我們所麵臨的所有問題都能一一解決,這既不現實,也對孔聖人要求過於苛刻了。”

  聽到這樣的話,下麵的人漸漸平靜下來,冷靜的想一想,覺得齊王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朱厚煒點點頭,繼續往下說

  “既然聖人想不了那麽遠,那麽,我們應該怎樣傳承孔聖人的思想呢?本王認為可以認真的研讀一下《論語》這本偉大的著作。我讀《論語》的感受,首先應該是‘好學’。一部《論語》,“學”字講了六十四次。其第一篇第一句話就是“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這句話就是《論語》的符號,是體現孔子好學精神的代表。

  那麽我們應該從孔聖人身上學到什麽呢?孔子提出讀書人要學《詩》、《禮》、《易》、《樂》和射、禦、書、數。怎樣學習呢?孔子說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複也。學如不及,猶恐失之。”

  朱厚煒聲音突然變得高亢,他一手插腰,一手在空中飛舞,語言變得很有感染力。仿佛希特勒在演講“有了學問,好比站在山上,可以看到很遠很多東西。沒有學問,如在暗溝裏走路,摸索不著,那會苦煞人。學習的敵人是自己的滿足,要認真學習一點東西,必須從不自滿開始。對自己,‘學而不厭’,對人家,‘誨人不倦’,我們應取這種態度。

  孔夫子能夠向別人學習長處,本王覺得很困惑,大明現在很多的讀書人不願意向他人學習,排斥新學,為什麽不像孔子一樣,學一學其他人的學問?孔夫子提倡學習數學,現在數學發展了,有了數理化,為什麽就不能學呢?這根本就違背了儒家的初衷。固步自封,唯我獨尊。這種思想是要不得的。”

  說到這裏,朱厚煒掃了一眼台下,神情嚴肅的說道“眾所周知,自景泰以後,國子監學風越來越頹廢,很少有學生真正去鑽研學問。學渝教學也是照本宣科,思想僵化。教著也昏昏,學者也昏昏,這如何使人進步?這種歪風一定要糾正過來。既然諸位都是大明帝國的未來精英,國家未來的棟梁,大家就要努力學習,不可落後,不可躲懶睡覺。

  從前孔子的學生宰予,他在白天睡覺,孔子罵他‘朽木不可雕也’,對於我們國子監中那些躲懶的人,也可以這樣講一講,但是對學習有成績的,就要獎賞,有賞有罰,賞罰嚴明。國子監將設立獎學金,獎勵那些勤奮好學者,重新樹立國子監的新學風。”

  朱厚煒大手一揮,語氣堅定地說“做學問不要拘泥於形式,理論要聯係實際,我們要向曆史學習,向科學學習,向實踐學習,向芸芸眾生學習,本王最討厭那些讀死書的人,反對脫離實際的本本主義,要學以致用。孔子曾講的“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和“擇其善者而從之”,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另外,本王在這裏也要善意的提醒在座的各位。我們每個人應該多學一點曆史知識。對於自己的曆史一點不懂,或懂得甚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這是要不得的。我們學習孔子的思想,要與曆史相結合。隻有結合曆史,我們才能領會孔子思想的真諦。我們不要割斷曆史,要學會懂得華夏,不但要懂得華夏的今天,還要真正懂得華夏的昨天和前天。“

  ”不要死讀書,要將學與問結合起來。《論語·八佾篇》記載“子入太廟,每事問。”以此可見,孔夫子讀書是講究不恥下問的。大明的太學生應該邁開你的兩腳,到大明的各個地方去走走,學習孔夫子的‘每事問’,隻有這樣,任憑什麽庸才力小也能解決問題。”

  “我們高高在上的官員也一樣,也要將學與問結合起來。不懂得和不了解的東西要問基層官員,不要輕易表示讚成或反對。我們切不可強不知以為知,要‘不恥下問’,要善於傾聽下麵官員的意見。先做學生,然後再做先生;先向下麵親民官請教,然後再下命令。”

  說到這裏,他踱回講台端起茶杯再次喝了一口水,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同時也讓下麵的人領會一下他剛才所講的東西。片刻後,朱厚煒繼續往下說“接下來,我再講講孔夫子思想中的‘躬行`,北宋陸遊曾經說過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深刻的反應了這個問題,有句話講的好,盡信書不如無書,這說明什麽?說明了身體力行的重要性。”

  ”一部《論語》,“行”字講了七十二次。雖然《論語》中的“行”有多種用法,多種含義,但多數用法是相對於“學”的“行”和“言”的“行”,指行動、實幹。對學與行的關係,孔子重視學習,但反對為學習而學習,主張學而致用,學了就做。對言與行的關係,孔老夫子鄙視說話的巨人、行動的矮子,主張言行一致、少說多做。而我們現在有些人,卻恰恰相反,他們說得多,做得少。是真正的嘴上的巨人,這裏我要送給這些人一個外號,那就是嘴炮。“

  “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引起台下哄堂大笑。帶笑聲過後,朱厚煒繼續往下闡述自己的觀點”孔子認為考察一個人,不能“聽其言而信其行”,而要“聽其言而觀其行”,“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他讚成“言必信,行必果”。《論語·憲問篇》記載“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

  我們從以上可以看出,孔子看問題、做事情,重視是怎樣就怎樣,反對主觀臆斷、固執己見。《論語·子罕篇》記載“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說到這裏,朱厚煒放緩了語氣,聲音卻變得更加肯定,他往下說道“本王認為讀書是一種學習,使用也是一種學習,而且是更重要的學習。《論語·為政篇》記載“由誨女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這是什麽意思呢?那就是做人要老實,不要不懂裝懂。什麽是不裝?就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

  孔夫子的學生子路,那個人很爽直,孔夫子曾對他說‘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懂得就是懂得,不懂得就是不懂得,懂得一寸就講懂得一寸,不講多了。客觀地看問題,即是孔老先生說的‘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事情隻求其‘是’,閑氣都是浮雲。”

  說到這裏,朱厚煒放緩了語氣,說“關於“中庸”,《論語·雍也篇》“子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孔子所認為的大家長久缺乏的最高道德的“中庸”主要包含一是中,即用中。《論語·先進篇》記載“子曰‘過猶不及’”。二是和,即中和。《論語·學而篇》講“禮之用,和為貴。”三是時,即時中。《論語·學而篇》記載“使民以時”。‘過猶不及’是重要思想方法之一。”

  ”本王是這樣理解的,過與不及乃指一定事物在時間與空間中運動,當其發展到一定狀態時,應從量的關係上找出與確定其一定的質,這就是‘中’或‘中庸’,或‘時中’。說這個事物已經不是這種狀態而進到別種狀態了,這就是別一種質,就是‘過’了。說這個事物還停止在原來狀態並無發展,這是老的事物,是概念停滯,是守舊頑固,是‘不及’。”

  ”我認為這是孔子的一大發現,一大功績,是哲學的重要範疇,值得我們很好地解釋一番。你們在國子監學習,一個人自身也有統一與鬥爭,每個人都會犯錯,自己犯了錯誤,不是要鬥爭嗎?孔子說‘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這也是說統一裏有鬥爭。”

  ”本王為什麽極力在大明推崇新學,就是反對有人將孔子思想教條化,反對將其精華和糟粕兼收並蓄、禁錮國人。對於那種以孔子思想為中心,把他視作偶像,不敢說出半個‘非’字”來的人,我是很鄙視的。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單就這獨霸中國兩千年,使我們思想界不能自由,鬱鬱做二千年偶像的奴隸,本王也是不能不反對的。

  時間到了今天已經過去了兩千多年,我們已經進入了鐵器時代很久了,生產力,也不是孔子當時的時代能夠達到的。根植於大明時代的王陽明的新學,總比兩千年前的孔夫子高明一點吧,比孔夫子視野走得寬些吧。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一點也不奇怪。可以這樣說,陽明先生的新學就是孔子學說的升華。本王敢在這裏說句大話,也許幾百年以後的人們,看今天大明的陽明先生,就像我們今天現在看兩千年前的孔夫子一樣膜拜。

  我隻是想告訴大家,咱們當下的讀書人啊既不要迷信孔子,也不要忽視孔子的曆史作用。要用發展的眼光來看孔夫子的思想。隻有這樣,你才是一個合格的儒生!最後,我希望用一句詩與在座的各位共勉,本王要告訴大家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話音剛落,以蔡清為首的來自登萊的教員帶頭熱烈鼓掌,這是登萊的習慣,已經流傳到了大明其他地方。其他人都愣了一下,隨即也跟著鼓起掌來。掌聲持續了十多分鍾,場麵顯得十分的熱烈。

  朱厚煒暗暗抹了一把冷汗,為了這次的演講他可是準備了不少時間,總算是沒有太過丟醜。憑良心講,為了改變這個時代知識分子的思想,他朱厚煒也是蠻拚的。

  按照約定好的程序,演講過後,接下來是自由提問的時間,剛開始監生們還有些拘謹,朱厚煒態度隨和的回答了一些問題以後,現場的氣氛慢慢活躍起來。這時候,一位來自河南的貢生舉手提問,朱厚煒就點到了他。

  這位貢生年級二十五六歲,樣子有些老成,他按照規矩揖手一禮,然後說“齊王殿下,學生曾建,來自河南中州。大王剛剛說讓我們多學點曆史知識,學生不才,有一個問題想請問殿下,您是如何看待商紂王的呢?”

  眾人一聽,這家夥話裏麵藏著骨頭,明顯是對前段時間朱厚煒將鬧事的國子監監生流放海外有著不滿的情緒,此刻正是借題發揮。不少人替此人有些擔心,擔心齊王勃然大怒,嚴厲懲罰此人。

  眾人紛紛看向台上的齊王殿下,隻見朱厚煒非常平靜,他招招手,讓貢生坐下。然後說“這位曾學子,本王的話你可能不愛聽,我對紂王的看法可能與眾不同。在我的心目中,商紂王帝辛是個很有本事,能文能武的人。”

  此言一出,眾人一片嘩然。坐在旁邊的李東陽也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這位另類的齊王,他可真敢說啊。朱厚煒麵不改色,微笑著繼續抨擊。

  “嗬嗬,現在有些人,喜歡把紂王、秦始皇、曹操看作壞人,本王認為是錯誤的,是對曆史不負責任的。“朱厚煒似乎覺得還不夠勁爆,繼續說道,”商紂王是很有本領的人,周武王把紂王說得很壞。不過紂王也有錯,他的俘虜政策做得不大好,所以以後失敗了。從曆史的角度來看,商紂王經營東南,把東夷和中原的統一鞏固起來,才有了如今華夏的疆域版圖基礎,曆史上他是有功的。”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嗯,很多時候,沒有人願意講真話、聽真話,因為史書都是勝利者書寫的,你們所看到的史書,不一定是事實的真相。你們不用覺得奇怪,這就是事實!我們還美其名曰修史。僅僅是一個“修”字,就掩蓋了多少曆史的真相。

  本王隻是說說秦始皇吧!聽到這個名字,很多人的腦海中就會浮現出暴君兩個字。看看你們的表情,就證明了這一點。而我要說的是,從整個華夏曆史來看,真正為華夏打下萬世之基的皇帝是秦始皇,作為祖龍的後代,本王今天應該為他講句公道話。

  在本王看來,統一天下的秦始皇實行的書同文,車同軌政策,才造就了華夏民族的大統一。從這一點講,秦始皇就比孔子偉大的多,隻可惜,記錄曆史的都是文人,咱們的祖龍被自己人罵了幾千年,這對他實在有些不公。

  至於為什麽會成這樣,大家心裏都很清楚,還不是因為秦始皇曾經焚書坑儒,得罪了所有的讀書人。從此以後,讀書人就失去了一顆公正的心,這是要不得的,這是對曆史不負責任的。功是功,過是過,要一分為二的去看待每一個曆史人物。不要死讀書!

  現在的讀書人不喜歡秦始皇,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重用法家。本王請在座諸位好好回顧華夏民族的曆史。大秦滅亡後,從大漢開始,哪朝哪代治理國家不是外儒內法呢。依法治國,就是秦始皇奠定的基礎。捫心自問,本王也崇尚法家,崇尚法律精神。在登萊在奴爾幹就是有法必依,依法治國。登萊才會有今天的成就。

  儒家思想可以讓我們變得高尚,陶冶我們的情操,但是道德不是萬能的,管理國家依靠的還是法律。我想在座的很多人嘴巴上不會承認這一點,那是你們心虛。

  縱觀曆史,曆代帝王凡是有成就的,都是法家。這些人主張法治,犯了法就殺頭,主張厚今薄古。說句不客氣的話,研究程朱理學的儒生這一點很不好,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都是主張厚古薄今的。”

  齊王一席話講完,所有人驚掉了下巴……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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