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遣愁
  王安遠答應了彥紹關於店鋪份額的提議,但也將自己的份額降低到了四成,這還是他與彥紹來回拉鋸的結果。原本照他的意思,是隻做三成便夠了的。

  前者見彥紹如此,已然先將剛才的“暫且行事”的想法拋於一邊。與人做工,和自己當老板又是別樣滋味,既然彥紹如此行事,他王安遠又怎能辜負其一番信任。

  更為重要的是,就算他能夠再起爐灶,那也定需要他人幫襯,還不定有如今這般局麵來的好。

  兩人說定之後,彥紹與王安遠就作別,後者需要兩三日時間過後,才能正式去接手布莊,而彥紹便在之後,就往了自家屋中去。

  剛一在自家大門外站定,一側巷道中就出來一人對著彥紹拜道:“彥兄弟,可容徐某進屋一敘?”

  彥紹聞言抬頭看去,正是涼州城東五坊三傑之一的刀案徐。

  …………

  “哎,徐某也是今日才自手下兄弟處得知童府之事,但還是對其中諸多事情稍有疑惑,所以,特來請彥兄弟解答一二。”

  刀案徐與彥紹相對坐與青梅樹下,前者飲了一杯茶後,便對著彥紹問道。

  “其實彥紹今日也欲尋徐大哥,將事情解說清楚,隻是手頭一些雜務耽誤了下來。既然徐大哥已至此,彥紹自然知無不言。”

  彥紹本就是想著今日出門尋刀案徐去的,可被布莊耽誤了一下而回來之時又遇見了王安遠,這才講此事擱置在了後麵。

  “但童觀此人幹係重大,還望徐大哥再莫將彥紹今日之語轉述旁人。”

  雖然燕王府並未對彥紹提及這方麵的事項,但後者自然不是不懂此理之人,可刀案徐本就是被他牽扯,才會出現在那童觀視線之中。

  他彥紹自然是武藝高強,孑然一身,可若是讓旁人不知覺的陷入此危機之中,終歸是有一番愧疚。

  “童觀原是京城四皇子邸下之人,其潛藏於涼州府中是為何事彥紹自是不知,可這人與雲丹大王子有過接觸,甚至還暗中資助耶律莊睿,與之關係密切,偶爾之中,才被彥紹發覺,隨即報於燕王府的。”

  將事情簡略的說給刀案徐聽之後,彥紹再不多語,因為此時前者已然聞言沉默。

  刀案徐知曉的事情,自然是童觀家中被官軍圍剿一事。

  而今日間涼州城內氣氛凝滯,恍若大戰將臨,城門封閉不允許一人進出,而街上坊中也時常有雍涼軍士巡邏搜捕,在往日裏一位位被刀案徐稱作大人的官員,也都被緝拿下獄。

  人心惶惶,就是如今涼州府之中聞得風聲之人的真實寫照。

  對於最底層的百姓來講,倒是未起多大波瀾。

  刀案徐未曾想到童觀背後的人物竟是如此來頭,那京城四皇子,定不比燕王權勢更弱

  他雖然未曾聽聞過四皇子之名,可其還是燕王景珩的哥哥,這般參照,就足以使得刀案徐對之有個清晰的認知了。

  “徐大哥,彥紹也不知那童觀是否會注意到你,實不相瞞,昨夜彥紹潛入童府之時,曾聽聞其讓人打探徐大哥與我的消息,若是童觀未被抓獲,彥紹隻擔心他會對徐大哥有一番報複。這般局麵之下,還是希望徐大哥早作準備。若是有彥紹能幫得上忙的,徐大哥盡管直言便是。”

  彥紹將刀案徐久久不作言語,便又將此事與之說道。

  其實,彥紹這般擔心純屬多餘。那童觀如今已如喪家之犬,先不說此事之後,其還能否得到那四皇子景勍的重用還是兩說。

  就算其背後是皇子,可這涼州是燕王封地,要說其能做個什麽事情,還是等那背後之人登上皇位之後,再說此話還比較的有份量。

  “彥兄弟誤會了,既然徐某當時選擇站出來,就足矣表明了立場。無論那童觀背後是皇親國戚還是朝中重臣,都與徐某無關。徐某敬的是道義,而不是利益。若是一心畏懼權貴,就不會有徐某如今在這涼州城這般局麵,說不定這副軀體早就被扔到某處亂葬崗中被野狗啃食。況且彥兄弟也太小看於徐某,那童觀不現則已,若現必叫其知曉某這刀案之名從何而來!”

  這一番話說出,雖然有誇大之嫌,可事實也相距不遠。

  自混跡與街坊之中後,刀案徐就已做好了身後準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自家父母妻兒都被安置妥當,他在這涼州城內一身輕快,毫無顧忌,這才能走得順當。

  而那童觀,說實話講,刀案徐真未將之看得太過。對方會不會因此事報複與他,這個可能性有,卻未必多大。就算其有這份心思,他刀案徐也並不畏懼。

  涼州的江湖不好混,可他能得一“刀案”之名,就足以體現出其不是那“泛泛之輩”。

  心中疑惑彥紹也已解答,刀案徐於彥紹靜坐一會兒之後,便告辭去了。

  後者將其送至門外,望著刀案徐的背影,彥紹也不禁一時陷入了沉思。

  其實要說彥紹有多信任與刀案徐,那也是沒有的。隻是這般情況,終究是讓前者覺得虧欠幾分。

  今日談話,雖然後者並不介意,甚至還反過來寬慰彥紹,他也是知曉其中意思的。

  刀案徐如今已然是表明了立場,通過彥紹了解到事情緣由之後,做出了決斷。

  既然與那四皇子和童觀再不存在緩和餘地,就幹脆旗幟鮮明的與彥紹站在了一起。

  在刀案徐看來,彥紹與燕王,必然有著一番聯係,說不定便是那童觀之與四皇子般了。

  收攏思緒,彥紹將大門禁閉,此地街坊之中已敲響鼓聲,開始宵禁。

  回到屋中,彥紹將七星那拿在手中端詳一二,不由得又想起了伏龍村的眾人。

  不知如今在村中教書的韓不寧、洛兒怎樣,還有王大,蕭村正最近可好?沈文廷與沈瀟薇是否已知至平江,將家中事務處理完畢了?

  自四月出得村外,至此已六月多,而此間事情便是如那北地冬雪一般,層層疊疊,毫不間斷。

  彥紹往向窗外,隻盼夏風繞青梅,輕將愁消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