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跟我走
  葉非晚並未有太多時間用在傷心上。

   為父親潔身淨麵,準備殉葬之禮,發喪訃,告親友,備棺請祖,入棺守陵……

   還有太多的事需要她做。

   好像一夕之間,她突然便從那個依賴著父親的小女兒,變成了能撐起整個家的大人。

   葉非晚吩咐了人去備了殉葬禮,管家也幫了不少的忙。

   她決定自己親自為爹淨麵。

   可管家終有些放心不下,隻在離去時說了句:“小姐,老爺生前,便說你定會扛起來的。你……堅強了許多。”看著眼前臉色蒼白的女子,以及久未露麵的王爺,那一聲“王妃”,管家終究沒喊出口。

   可葉非晚的雙肩,卻險些被這句話壓垮。

   她很想對管家應,她其實一點兒也不堅強。

   卻道不出口。

   管家搖頭歎息著走了,卻碰見迎麵而來的人時一愣,卻很快反應過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而後匆匆離去。

   “葉非晚。”扶閑走上前來。

   葉非晚抬頭,許久微微頷首:“多謝扶閑公子了。”聲音親疏得體,進退有度。

   扶閑凝眉:“葉非晚,你這番故作堅強的模樣,真是讓人一眼便能看穿。”

   葉非晚睫毛顫了顫,可管家便沒看穿,她也瞞住了所有人:“扶閑公子還有事嗎?”她輕聲問。

   扶閑神色一僵,唇角緊抿片刻:“你其實大可不必故作堅強。”聲音低沉。

   葉非晚頓了頓,許久抬頭看著他勉強勾唇:“多謝你了,扶閑。”她再次道謝。

   扶閑凝滯,眼底似有怒火,卻終究歸於平靜:“封卿從未露麵,可需本公子幫你將他喚來?”他說得極為隨意。

   封卿……

   聽著這名字,葉非晚隻覺有些恍惚,許久,她隻是笑了笑,沒有應聲也未曾否決:“我想一人靜一靜。”

   扶閑仍舊垂眸緊盯著她,不放過她一分變化,可最終還是收回目光:“好。”話落,他一轉身,大步流星離去。

   偌大的主屋,隻有葉非晚一人了。

   她緩緩走回房中,擰了擰一旁泡在清水中的巾帕,而後朝著床榻走去。

   下人已經幫葉長林換上了新的綢緞衣裳,除了臉色泛著些許青白外,一切都如活著時一般。

   她一點一點替他擦拭著臉頰。

   “爹,您其實一點都不俊朗,”擦著擦著,她驀然出聲,“誰讓您什麽事兒都自己扛著,連知會都不曾知會我一聲呢?”

   可周遭盡是一片死寂,再無人橫眉反駁她的話了。

   “方才,我開玩笑呢……”許久,葉非晚重新開口,“您很是俊朗呢,娘一定再被您吸引了……”

   她伸手,抬起他的頭,替其整理著有些亂的發。

   枕下,卻突然露出了一封書信的一角。

   微微一怔,葉非晚將信抽出,看見上麵字跡時一怔。

   她很是熟悉那字跡,前世今生,深刻入骨的熟悉。

   葉非晚微頓,最終將書信撕開。

   信上隻有四字:本王應你。

   她手一僵,方才發現,這封回信下,還有一封去信,上書“靖元王親啟”。

   爹的字跡。

   她徐徐展開。

   “葉某別無所求,但求靖元王一生護非晚安生。我知靖元王心有佳人,當初逼親一事,日日煩擾在心。曲妃入宮乃是因著曲府求我打點一番,與非晚無關。然,求靖元王看在葉家盡力相助您成就大業之情麵上,留非晚在王府,護非晚衣食無憂,予非晚一個家。”

   爹給封卿的信,字字懇求。

   原來,他知道封卿根本不喜歡她,知道封卿的野心,他卻依舊陪著她演戲,聽她說著“封卿喜愛她”的謊話。

   就連最後,他用葉家,換封卿給她一個家。

   前世,爹也是這般懇求封卿的嗎?所以封卿一直將她困在王府,寧肯讓她死在冷院,都不肯給她一封休書……

   目光,怔怔盯著書信上的“封卿”二字,看著上麵高高在上的“本王應你”四字。

   她猛地起身,朝門外走去。

   她要見封卿,一定要見。

   哪怕是為了父親最後體麵風光的下葬,封卿須得出席。

   她更要看看那個她名義上的夫君,此刻是如何陪在別人身邊的。

   葉非晚直接回了王府,他自然不在,這段時日,他一直不在,否則,豈會隻有高風每日去葉府門外候著?

   “王妃?”見她回來,高風很是詫異。

   “封卿呢?”葉非晚出乎意料的冷靜,隻是聲音喑啞。

   “王妃,您……發生何事?屬下給您請太醫……”

   “帶我去見封卿。”葉非晚打斷了他。

   “王妃……”

   “他在何處?”葉非晚聲音陡然淩厲,竟真的添了幾分王妃的尊貴。

   高風怔住,許久微微垂眸:“您不要著急,屬下……這便帶您去……”

   話落,他已轉身,恭敬走在前麵。

   “王妃,王爺這幾日公事私事亦是極為忙碌,您休要怪王爺……”

   馬車上,高風幾次三番想說些什麽,卻終究止了話頭,一言不再發。

   隻因著……王妃隻呆呆坐在那兒,目光隻是前方,眼神黑暗,無一絲亮光。

   馬車,最終在皇宮停下。

   高風和宮門口的守衛低聲說了些什麽,守衛便已極快放行。

   直到行走在宮道中,葉非晚方才恍惚察覺到,封卿……已經控製了皇宮守衛了吧,否則,高風豈會說入宮便入宮?

   高風直接將她帶去了曲煙的寢宮。

   寢宮伺候的人並不少,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見到她來,均都紛紛側目。

   “王爺……便在裏麵。”高風聲音複雜,“王妃,王爺是因著曲妃小……”

   話沒說完,葉非晚便已打斷了她,聲音僵硬:“我對他和別的女人之事不感興趣,你將他叫出來。”

   高風遲疑,最終走了進去。

   不多時,臉色極不好看的封卿走了進來,許是這幾日未曾休息好,他的臉色瘦削了些許。

   可即便這般,仍舊難掩那份天人之姿。

   葉非晚微眯雙眸,以往是她自不量力了,竟想過將此人據為己有。

   “王妃怎會前來?”見到是他,封卿微凝雙眸,眼底似還有些許不自然,下瞬,卻眉心緊皺,“你怎的成這般模樣?”

   雙頰瘦的凹陷,襯的雙眼更大了,可目光卻空洞洞的,神色蒼白。

   葉非晚並未回應,隻安靜反問:“王爺這幾日一直在陪著曲妃娘娘?”明明早已知曉,卻偏生追問的徹底。

   封卿神色僵滯,卻轉瞬即逝:“這幾日出了些事……”

   “王爺果真在陪著您父皇的妃子啊!”葉非晚突然揚聲,刻意諷道。

   封卿臉色一沉:“葉非晚。”

   葉非晚望著此刻封卿不怒而威的模樣,突然想到了他給父親回信裏那高高在上的“本王應你”四字。

   她的安生,是父親給封卿求來的。

   “封卿,現在,同我離開這裏。”她開口,聲如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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