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莫名其妙
  厲毋寧此時也是一臉驚恐之狀,這種不可嚴明的恐懼更是驚心。

  駱冰心裏也是又驚又懼,兩人麵麵相覷,怔了好久呆了半晌,足足半個時辰硬是沒回過神來。

  忽見前方一陣混亂,人群直往兩邊分,走的慢點的被推的東倒西歪。跑的慢點的小商小販,挑著篩蘿的弄人,被推的栗子、李子兩邊直滾。

  緊接著就見一大群衙役官差,拿著刀劍鐵尺鐵鏈之類物事,吆三喝四蜂擁而來,準備逮捕自己二人。

  駱冰知道自己二人剛才在襄陽城動手,而且打的又是鎮府使軍營的胡人軍漢,必定有人報官,此時大師傅去世,這邊廂就出了人命,自也當配合問話,自己又是大理寺副卿,刑部偵緝統領更不應該回避。

  這邊稍微整理了衣衫,不至於蓬頭垢麵,然後迎著那群官差走上前去,徑直走到騎著高頭大馬之人,抱了一抱拳將剛才所見所做一一描述了一遍。

  當先那名官差見他氣質甚是不錯,而且又甚是有禮,見他們二人並沒有什麽惡意,已不大懷疑他們殺人。隻是說話卻是很不中聽,語氣硬邦邦地說道:“你們兩個蓬頭垢麵不像好人,在這裏幹什麽?有人說你們當街毆打並殺死官差,有沒有這回事?說,你們打哪裏來究竟想做什麽?隻要說錯一個字,哼。”

  那邊幾個拿著手銬腳鐐的聞聽長管此言,登時抖了抖手中的手銬腳鐐,“嘩啷啷”一陣響,聲音清脆刺耳,聽著威風凜凜,聲勢嚇人。

  駱冰仍然麵不改色,氣不喘色不變,笑了笑道:“這位官爺,我們倆是路過襄陽,也並不準備在這裏做什麽。大老遠看見這位死去的官爺表情古怪,一路似乎受到什麽蠱毒影響,想上去幫他。可惜救人不成。”

  一名手中拿著戒尺的官差,迎著走上前來,手中戒尺打著另一邊的手掌發出“叭叭”的聲音,冷哼哼的問道:“你怎麽知道他中毒了?你是仵作?”

  駱冰用手指了指地上躺著的屍體道,你們竟然看不到他口吐白沫嗎?你們現在翻翻他的眼睛至少還能看出瘋了時的赤疃?“

  騎在馬上的這位官爺不屑一顧道:“死去的這位地位可不低,他可是咱襄陽城中監獄長,一身好武功,豈是你們兩個說打到就打到的。

  襄陽城中七八萬軍爺,這位的臂力,刀法在七八萬的軍爺中那也是排名前十的,每年舞獅大賽他都是必上的人,哼哼,他怎麽會出城中此奇毒,真是奇怪。”

  駱冰這時卻在心想:“這位官爺一不查案二不理清事,逮著我們兩這使勁問話時什麽意思?這樣要是時間耽誤多了,我們兩還能不能去辦事了,要不我亮明自己大理寺副卿的身份”他心裏正在來回衡量和嘀咕這個事情。

  駱冰在這思來想去的,渾不覺忘了一旁的厲毋寧已經小腹下一股熱流,一股火氣打腳底板升起,騰騰的在頭頂直閃。

  這邊厲毋寧聽的火冒三丈,再這樣羅嗦下去還不是要回到衙門去問話的結果,這下如何得了,那還不是得給縣太爺下跪,我去他姥姥得吧。

  一念至此,更是心頭憤恨,升起來得火還怎麽能壓得下去。不待駱冰想完,二話不在說,腳底板發力身子一晃,抬手一人一掌,不說話作威作福的直接打暈。

  這位騎馬的官爺和手銬花郎作響的官差挨的最狠,一人照著胸部都是一掌再加上臉上一掌,這兩位頭暈目眩臉腫的頓時跟豬頭,將來的這六七個衙役全部打暈,衝著駱冰笑道:“這樣多簡單,還和他們羅裏吧嗦半天,值那個勁嗎?這幫孫子除了欺侮尋常百姓盡他奶奶的不幹人事。”

  駱冰正琢磨著利益權衡著關係,轉眼被厲毋寧弄了個措手不及,怒道:“你將他們都打暈了,他們還不把我們送上通緝榜?這下子襄陽事情還沒辦,到來個全程通緝?到處都貼著咱們的畫像還怎麽去找人?“不過轉過眼想想自己也沒亮明身份,也沒什麽大不了。”

  厲毋寧擺擺手道:“你怎麽想我管不著,我要怎麽幹,你也管不著。不管怎麽說,咱們先走再說,人走不成就啥事都幹不了。若是遲了一兩步,恐怕我們都辦不成事,再無出頭之日。”

  厲毋寧卻也是說的很有道理,駱冰聞言,也沒了言語。看了看一旁的街道,商戶早嚇得門都關了起來,街道上本來很繁華,現在連隻狗都不敢在這遛。

  兩人迅速起身,三步並兩部向城北麵走去,一轉眼的功夫就走入一座很大的院落處。

  這座院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門頭氣派又豪華,兩扇朱漆大門約有丈高,氣派決不再洛陽大理寺之下。

  高大巍峨的門頭上寫著兩個大字,“楚府“,駱冰看了門頭臉上大喜,快步走上前去,逮著兩個碩大的門鼻子使勁”哐哐”敲,提聲喝道:“楚江海,駱冰求見!”

  這邊兩人在門外等了良久,門內卻沒有半個人影出來。

  這楚府何須人也,那是湘鄂第一首富的大宅子。宅的主人叫楚江海,是駱冰師傅楚昭和兄長的兒子。

  楚江海本為師門宗族大戶,也是師傅的堂侄,多年前也接待過駱冰,這次怎得一點動靜也沒有。

  厲毋寧皺眉道:“這麽大得一座院子,怎麽會沒有幾個管家,這些人做什麽吃的,難不成聽到無頭天王舉家逃走了?”心中這樣想著,腳上灌勁,一腳悶聲踢開大門,與駱冰走了進去。

  提到湘鄂楚家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家族,基業宏偉,端的是人才濟濟。湘鄂楚家一共有十個兒子,四個女婿。

  楚家人離開湘鄂去洛陽有的是總鏢頭,有的是總捕頭,有的是幫主,有的是掌門人,可說沒有一個不是人才。

  楚昭和本也是武當掌門人,也是江湖武林第二大門派的門主。

  楚修文,已是閣老,位居極品。

  楚德治正是當朝軍功最盛的威武將軍。

  這樣的大戶就是在襄陽王的府邸那也是坐上常客,平素家中都是每日賓客滿座,酒以車送的豐隆和興盛。

  不料大門推開此時卻是一個人影都沒有,人都去了哪裏呢?諾大的宅子居然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

  兩人並肩走入大宅,駱冰心思甚是細膩,進去後還不忘反身關了大門。雖然心裏感覺氣氛有點奇怪,卻也沒有想太多,楚家的管事畢竟安排的事情太多了,沒有人來迎接也是應該的。

  不多時跨過長廊走到前院,這宅子也太遼闊,兩人走了許久,才把前院堪堪走到一半。

  隻見跨過前院快到前廳的門口齊刷刷站著一排家丁和丫鬟,一個個麵容緊張,手拿棍棒,便是其中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的小女孩也緊握雙拳,看來做好了拚死一搏的準備。

  駱冰微微一笑,道:“諸位不必驚慌,在下駱冰,今日來拜訪楚江和,不知他在何處?”

  那些家丁仍然曲腰前弓手握棍棒,理也不理,兀自擺著打仗的陣勢。丫鬟仿佛也聾了一般,動也不動,肅立在門口。

  駱冰心道:“這些人怎麽這麽不懂規矩?我雖和你們老爺算是莫逆之交但是來到府上畢竟也算是二品大員來拜!”

  又拱了拱手說道:“駱冰來拜訪楚江海老爺子“。

  這邊仍然是安安靜靜,還是沒有人搭話,駱冰無奈又把先前的話說了一遍,可仍是毫無效果。

  厲毋寧走了過去,仔細看了看,伸手一點,忽然皺眉道:“駱冰,你不用再問了。”

  駱冰奇道:“此話怎講?”厲毋寧指著這些人道:“因為他們再也不會說話了。”

  駱冰心下也是悚然,一步走上仔細觀察,隻見這二十餘人竟早已死亡,每人都是給劇毒毒死,屍體保存得極為完整,而且又幹又硬,因為被毒死並無任何蚊蠅趴在上麵。

  這些人顯見的是倉促之中被毒死,麵上表情卻是極為真實,看來就像活人一樣。

  駱冰、厲毋寧對望一眼,驚呼道:“七巧童子來了!”不敢再有停留,趕忙衝進了前廳。

  這一進去,饒是兩人殺人無算,破陣無數,英雄膽大,也駭然失色。

  整個前廳,都是坐滿了人,有得站著、有的坐著,有的躺著,又有拿刀的有拿槍的,更多的屍體栩栩如生卻又硬邦邦幹巴巴,地上偶爾有一兩隻被砍斷的手臂發出屍臭味,就這蚊蠅不敢進的廳來,可見毒性之大。

  厲毋寧多年以前號稱血劍,那是每日劍上都留著不同的鮮血,每時每刻劍上都有鮮血浸染,殺人放火對他來說哪裏是事。

  宰個江湖好漢對他來說就如吃飯喝酒一般,別無二致,雖然也是殺人放火慣了,但如此凶殘詭異之事卻是頭一次見,隻覺渾身軟綿綿的,腳底板直欲滑溜出去,頭皮發麻,幾乎要吐出來。

  駱冰少年時候跟著師傅走南闖北,每日血雨腥風的什麽場麵沒見過,青年時跟隨師傅和南霽雲大戰安史叛軍,戰場上殘肢那也是見過無數。

  十五時第一次上天山就和魔教有過交手,見了如此慘狀,心底發涼寒聲道:“這是魔教昔年七巧童子的手段。七巧童子上次路過洛陽趕著蛇蟲差點把我和楚秋煙毒死,他的蛇蟲藥性極大毒性極重,被蛇蟲咬死身體僵硬,蚊蟲不叮,能保藏屍體幾個月,甚至連屍體生前的表情都不會改變。想不到魔教這次真的要重出江湖了。”

  厲毋寧驚得半天回不過來神,嘴裏兀自喃喃道:“這是……天魔幹的?”

  駱冰定了定神沉聲道:“想我少年時見獨孤玲瓏一麵,衣玦飄飄,長發如針,真如仙人一般,和大俠鐵摩勒在天山聖女峰上比試,真是何等榮耀?

  天魔又怎會親自下手,殺死此等不會武藝的家人。獨孤玲瓏當年曾經橫掃西域天下,在大宛、月氏一帶也是派頭極大,怎會幹這些為人所不齒的事情。

  想這殺血多人的必定是七巧童子自己幹的,七巧童子據說天山大戰之後失去了,心性變得惡劣至極,回了苗疆,潛心專研五毒,不惜拿活人做實驗,被江南南宮平帶人殺的不知去了古越還是哪裏,已經十來年消失不見。”

  忽然院外一陣騷亂,腳步聲響且雜,夾雜著稀溜溜的馬蹄聲,似有大批人馬趕到。

  駱冰、厲毋寧對視一眼,各自內勁蓄勢待發,若是天魔帶著人馬來襲,那便是有死無生,隻能殺出重圍拚著活命了。

  耳朵裏卻聽得外麵人生鼎沸呼喝不斷,腳步聲雖粗淺武功不高,卻是訓練有素整齊劃一,先是將整個大廳圍攏,接著正門口出現了一大批拿著鐐銬的官差。

  既然來的是官府衙役人,那肯定是沒有天魔那般可怕,駱冰的額上冷汗漸去伸手抹了一把,暗叫一聲慚愧,內心舒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拱手道:“在下駱冰,大理寺副卿和刑部副統領,在此奉命調查。”

  說著從懷中取出了大理寺銅腰牌和刑部親批的準紅手諭。

  這騎在馬上的射陽卻是很有水平,看了看駱冰的腰牌和手諭便即下馬參見,口中雖說不知大人親臨有輕恕罪,眼角卻是四處亂嫖,想看看這次來了多少人,消息傳的怎麽這麽快。

  駱冰朝他拱了拱手,口中說道一起查案,自是客氣不必。

  這射陽官爺本是襄陽王心腹,這裏死多少人襄陽王也是脫不了幹係。至於怎麽死的可以慢慢查清楚,隻是襄陽這裏剛出命案,皇上就派大理寺和刑部雙料偵緝來此,卻也是太不可思議了,內心裏卻是嚇了不輕,自是認為襄陽王平時囂張慣了,皇上早有懷疑。

  屋中情景十分難受,這麽多具屍首站而不倒,不少官差都吐了出來。

  射陽不動聲色,跟著駱冰走上前去查探,再發現有的被蛇蟲咬的甚淺的屍體也已經開始腐爛,自言自語道:“這些人已經死了很久,報信人的消息卻是有誤。”

  這話聲音雖低,但都清清楚楚傳到了駱冰、厲毋寧二人耳中,兩人忙問道:“是什麽人報信的?”

  射陽答道:“說是楚府對麵的鄰居,說楚府大院已經幾天無人進出了,這麽多人吃喝拉撒卻不出門很是奇怪,沒有人進也沒有人出。”

  說著用一根探杆倒在地上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體,道:“死了十幾天了,都生蛆了。”厲毋寧定睛望去,血肉模糊的屍體中探頭出一條又長又大的白蛆,皺起了眉頭:“世上竟有這麽大的蛆,比手指還粗。”

  駱冰頓感不妙,大聲叫道道:“快閃開,快,快!”。

  旁邊官差不明所以,忽見那條大白蛆“嗖”得躍起,在空中旋轉了起來,“嗖、嗖“一條大蛆轉眼化成幾十條小蛆,向旁邊人射了過來。

  厲毋寧功夫一流,反應一流,身形一轉,人和陀螺般一甩把射來的蛆彈了回去。那射陽功夫卻也是即高,竟然不在厲毋寧之下,隨手抄起木盾,前遮後擋將射來的蛆全部擋了回去。

  厲毋寧大叫道:“快走,這裏到處都是毒蟲,不得了,蛆也會咬人了!”他出身綠林江湖,自然不管別人死活,自然反應就是脫離。

  駱冰搖頭道:“這不是蛆,是七巧童子的蠶,蘊有劇毒!”話音剛落,旁邊一名官差抽搐在地,整個人立馬變得漆黑,卻是厲毋寧告訴旋轉的時候,毒蠶給甩到了身上。

  此事發生不過眨眼工夫,眾官差反應過來,將中毒者拉回,一探鼻息,竟已斷氣。

  那射陽正考慮來考慮去,要不要幫助王爺把這兩名刑部來的偵緝直接做掉,省的報告回去,王爺畢竟大費周折,心裏起了變化,臉上表情極其不自然,一麵用唇語把這些情況給自己的手下說清楚。

  駱冰到得大理寺自然懂得些唇語,知道這射陽說什麽,估計想殺人滅口,一起解決了把禍害留給自己和厲毋寧背了。

  厲毋寧看著這射陽青一陣紅一陣的,問道:“你他娘的想幹什麽?”

  駱冰低聲道:“我們在凶案現場,又有人報信,本來就極有嫌疑,現在這個官差莫名死亡,他們多半是要栽贓給我們。”

  厲毋寧皺眉道:“上公堂是不可能的,待會我把他們全部宰了。”

  駱冰道:“他們是說你刀上塗毒,殺了人。當場格殺。”

  厲毋寧笑道:“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駱冰道:“我已報了名字,已然給他們看了刑部手諭和大理寺腰牌,他們還敢如此,想必是襄陽王縱容慣了,叫人煩不勝煩。”

  駱冰直說襄陽王縱容慣了,已經很是客氣,換了厲毋寧那自然是襄陽王想造反了。

  厲毋寧臉上殺氣一現,手向腰間握去,把劍柄已經拿著道:“把這裏人全部幹掉?”

  駱冰按住他手:“殺這麽多人我們和七巧童子有何區別?”

  說話間,合圍之勢已成,一人呼喝兩聲,一片官差嘩啦啦舉著手銬腳鐐,攻了過來,然而眼睛一花,大廳裏的兩人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