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無情
  “媽媽,我帶強強過來看您了,還記得嗎?您曾說過,這孩子長的很像照片上的揚紫蘭,而那時候,您還不知道,其實照片上的揚紫蘭就是年輕時的您自己。現在,我帶他來看您了。”

  我拉著強強的小手,站在愛麗絲的病床前,輕聲絮語。

  愛麗絲相容枯槁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依然沉睡不醒,強強抬起小腦袋問我,“媽媽,這個人就是外婆嗎?”

  “是呀,她就是你外婆。”

  我柔聲回道。

  強強小臉上也露出難過的表情,“媽媽,外婆還會醒過來嗎?”

  我搖頭,“媽媽也不知道。”

  強強不再言聲,隻把一雙鬱鬱的眸子落在愛麗絲的臉上。

  我帶著強強在加拿大停留了一個月的時間,然而,愛麗絲再也沒有醒過來,她在一個晚上悄然停止了呼吸,就那麽無聲無息地,帶著對親生女兒的懷念,離開了人世。

  辦完愛麗絲的後事,愛紗將一個檀木小箱子遞給我,“這裏麵都是媽媽喜歡的東西,你收著吧。”

  失去母親的愛紗,似乎一夜長大,她天真單純的臉上,藏進了憂鬱,對我也不再那麽敵意滿滿。

  我不知道那箱子裏是什麽,無聲無息地打開,卻看到裏麵是滿滿的珠寶首飾。我從中選了一件親見愛麗絲戴過的耳環,又將盒子蓋上,遞還給愛紗,“這些年,是你一直陪伴在她身邊,讓她體會到做母親的快樂和幸福,這些東西,還是你來收藏吧。我留下一件做記念就好。”

  愛紗:“可你才是她的女兒。”

  我笑笑,“誰是她女兒又有什麽重要呢?人都死了。她活著的時候,是你給了她快樂,這就夠了。”

  愛紗還想再說什麽,但見我興致寥寥,滿目蕭索,便隻得把那箱子收了起來。

  三天後,我在五少的陪伴下,帶著強強離開了加拿大。

  我把愛麗絲的那副耳環放在床邊的抽屜裏,經常會拿出來看看,這上麵似乎還留存著愛麗絲的體溫,愛麗絲在中國的時候,我常看見她戴這款耳環,那時的她,是眉飛色舞,笑容滿滿的,可轉眼間,我們已天人相隔。

  從加拿大回來後,藍珂要按排我和他父親見麵,我想都沒想地拒絕了,一個根本不希望我存在的父親,我見他去做什麽呢?但藍珂卻不依,他說,我也是他父親的女兒,我有權力得到我應得的一切。

  藍珂執意安排了那天的見麵。

  我跟著他來到定好的包間裏,看到裏麵除了藍珂外,藍家所有的成員,藍老爺子,藍玥,還有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我想了想,想起來了,這女人,我在五少和藍玥曾經的訂婚禮上見過,這是藍老爺子的繼室,藍玥和藍珂的繼母,姓名不得而知。

  藍珂雙手攏了我的肩,讓我坐在藍老爺子對麵的空位上,他在我旁邊坐下,他的另一邊,是藍玥。

  滿桌子豐盛的菜肴,果汁飲料,和紅酒。藍老爺子坐在對麵,眉眼未曾向我這邊睞過一眼,就像根本不屑於看到我。他旁邊的繼室,也表情冷冷的,“既然來了,就一起用個餐吧。”

  她說話間,隻顧自開始吃飯,並未理會旁人。

  藍玥一未曾說話,纖長的手指擎著盛了紅酒的杯子,眉眼低垂,不知在想著什麽。

  藍珂打破沉默,“爸,笑笑來了,您有話該說了吧?”

  藍老爺子這才把一雙很是冷清的眼落在我臉上,然而,眼睛裏麵滿是不屑,“原來你就是揚紫蘭的女兒,我們的事,想必藍珂都跟你說了,我從來沒讓你媽媽生下過你,是她執意要把你生下來,所以,我不會認你的。你不要打什麽,要財產、認祖歸宗類的主意,在我這裏行不通。”

  藍老爺子慢悠悠的一番話頓時讓我一口氣堵在了胸口,我壓製著胸口翻湧的怒氣,“你真是想多了,你那點兒東西,我根本不希罕。我知所以會來,是因為我想知道當年的真相,我,是怎麽被送到福利院的,為什麽愛麗絲會以為她的女兒死了。”

  我想,這段真相,也就隻有他才知道。

  我話落,藍珂和藍玥都把同樣疑惑的眼睛望向了藍老爺子。藍老爺子冷哼了一聲,猶自咬牙切齒地道:

  “你媽媽她自作主張生下了你,又想讓我承認你藍家女兒的身分,來個母憑子貴,這個女人,心機不是一般的深。那如意算盤打的不要太好,說好了不影響我的名譽和家庭,卻偷偷懷個孩子,來要挾我,讓我認下你。這怎麽可能,她什麽身分,也配做藍家主母?你一生下來,我便讓人把你送到福利院去了,對揚紫蘭,隻告訴她,你死了。”

  藍老爺子理直氣壯,完全沒有半點丟棄親生女的愧疚和自責,好像這麽做,完全理所應當。

  怒火衝上頭頂,我猛地將餐桌給掀了。不說,愛麗絲有沒有打藍家主母的主意,就憑藍老爺子這些話,我就斷定,這是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

  餐桌掀起的方向正對著藍老爺子,湯汁菜葉濺了他一身,也濺了繼室一身。

  藍老爺子駭了一跳,跟繼室一起驚叫著連連後退,“你……你反了!”

  藍老爺子惱羞成怒,怒指著我。

  如果我站在他麵前,他準定會給我一個耳光。

  我冷笑,“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惡心的人,就是你,我祝你,早日下地獄。”

  我說完,再不理會這一桌人,邁開步子揚長而去。

  藍珂卻拔腿追了出來。

  “林笑!”

  我沒有理會他,此時此刻,藍家所有人,都讓我惡心。

  我匆匆上了車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五少帶著強強回來的時候,我正喝的一雙眼睛迷迷茫茫。眼前酒瓶子似乎都在晃,我眼前浮動著藍老爺子那張冷漠絕情的臉,胃裏便是一陣陣的惡心。

  想不到,我會有一個這樣的父親。

  我真的寧可從來沒有出生過,也不要身上流著他的血。

  五少走過來的時候,我正嗚嗚哭著,模糊的視線中,我看到他蹙起的濃眉,他拿走了我手中的酒瓶,“傻丫頭,會喝酒嗎?把自己喝成這樣子。”

  “你別管我,放下!”

  我失去理智地狂吼。強強在一旁嚇的小肩膀直哆嗦。

  五少眉心揪了揪,在我對麵坐下了,“強強,你進屋睡覺去,幹爸和你媽媽喝一杯。”

  強強擔心的小眼神望望我,又看看五少,聽話地進臥室去了。五少給自己麵前的杯子倒滿,又給我倒了一些,“來,我們把這些喝了。”

  我舉著杯子跟他碰了碰,“幹!”

  五少:“這杯喝完,不許再喝!”

  我對著他嘿嘿一笑,“怎麽不許喝!姑奶奶今兒高興,姑奶奶今兒就要一醉方休。”

  五少:“再喝你就成了懦夫了,不敢麵對現實,藍老頭不承認你的身分,你就要尋死覓活!”

  “誰要他承認我身分了!”我騰地站起來,啪地一拍桌子,“誰尋死覓活了!姑奶奶就是想嚐嚐喝醉酒的滾味!”

  五少勾唇,笑的有點兒無奈,“平時你怎麽不想償,就偏偏見了他,你就想嚐,你還敢說不是因為他。”

  我氣的瞪他,“我懶得理你了,誰在乎那個人認不認我,我隻希望我根本不存在這個世上,哼!”

  我一鼓惱把那杯酒給喝了。

  迷離的視線裏,五少在輕輕歎氣,眼神裏心疼多過無奈,“好吧,”

  他又給我的酒杯滿上,“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們兩個再幹一杯。”

  我跟他把剛倒的酒又幹了,這次是真的抬不起腦袋了,眼前的那張帥氣的臉變成了兩個,兩個又分化成三個,四個,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手指著他,“你……你到底長了幾個腦袋。”

  話匍一說完,我便哐當一聲,倒在了地上。

  我的酒品怎麽樣我不知道,反正這一宿,把那少爺折騰夠嗆,我一會兒要吐,一會兒要尿,一會兒又吵著要水喝,那大少爺一個伺候不及時,我便撲向那潔白的大水杯,自己掬了一捧水送到了嘴邊,是五少及時地拉住了我,“我的祖宗,馬桶裏的水不能喝!”

  他把醉得迷迷登登的我,連摟帶抱地帶回了床上,而我卻在這時候,朝他哇的一下,吐了他一身汙穢。

  我不知道自己折騰了多久才睡著,隻記得那少爺被我折騰得快要撞牆了。

  我睡了一個沉沉的大覺,醒來時,日上三竿,腦袋疼的厲害,胃裏也空得難受。我扶著腦袋坐起來,昨夜的事亂紛紛的,記不清楚。

  五少舉著個水杯從外麵進來了,“我當你醒不過來了,都快睡成豬了。”

  他已經洗過澡,換過幹淨衣服,一身清爽的薄荷味,一邊損我,一邊將水杯遞過來,我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

  “我好餓,有沒有吃的!”

  將水杯遞給他我說。

  五少:“我幫你叫了餐,外麵放著呢,自己洗漱洗漱出去吃。”

  我用力晃著腦袋,平生第一次對著眼前的人,撒起了嬌,“不,你給我端進來,我餓的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