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章 小甜心,怕我嗎(二更)
  《樂癡》慶功會上發生爆炸案,很快便成了全球熱聞。

  黎離的手機也收到了瀏覽器的推送消息。

  爆炸案現場,有隻受了輕傷的記者,將現場的慘景拍攝了下來,及時發表到了ins上。

  《樂癡》是近來熱度最高的電影,它的慶功會上發生了爆炸案,很難不引人注意。

  那名記者在自己的ins動態中寫到:【那個男人,突然衝進來,脫掉衣服高喊萬歲,便按下了遙控。現場,死亡無數,真令人心痛,感謝上帝,讓我逃過一劫。】

  黎離看完推送的消息,嘴唇緊抿著,表情很嚴肅。

  宋瓷,似乎就在參加慶功會!

  韓先生到了沒?

  黎離趕緊翻出韓湛的號碼,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機械女音,打碎了黎離心中的期盼。

  韓先生還在飛機上!

  韓湛的航班抵達紐約,已是三個小時之後。

  韓湛下了飛機,剛將手機開機,便接到短信通知,提醒他關機期間收到了十多個未接電話。

  韓湛蹙眉。

  這都是誰打來的?

  韓湛大概翻了下未接來電,看到黎離、北戰、宋翡和三個幹媽,以及外公都打了電話。

  這是出了什麽事?

  這些人在同一時間段給自己打電話,斷然是出了事!

  韓湛提著行李包,一邊往機場外的出口走,一邊給外公回複電話。

  電話響起的第一瞬間,韓翱宇便接通了電話。

  一接起電話,韓翱宇那有些激動不穩的聲音,從聽筒裏裏麵傳出來:“湛湛,宋丫頭沒事吧?”

  韓湛腳步一頓。

  他抬起頭,盯著紐約城市夜晚天空的輪廓,語速很沉地問道:“宋瓷,她怎麽了?”

  韓翱宇一驚。

  “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韓湛:“我剛下飛機,手機一開機,就看到了你們的電話。”

  韓湛上了車,右手垂放在大腿上,他沒發現,自己的右手手指在輕輕的顫抖。無意識,不受控製的那種。

  韓翱宇歎息了一聲,才說:“慶功會上發生了爆炸,死傷無數。”

  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韓湛的天靈感。

  他像是被人用釘子釘在了車椅上,用膠布捂住了嘴巴。不動,不語,人如同癡傻。

  數秒鍾後,韓湛才啞聲問道:“宋瓷的電話,打得通嗎?”

  “就是沒打通。”

  韓翱宇也感到不妙,他說:“我給龍雨打了電話,電話被一個美國人接了,美國人說龍雨還昏迷不醒。我給阿倫也打了電話,但沒人接。”

  “韓湛,宋丫頭該不會...”

  “外公,我先掛了。”

  不想從韓翱宇的嘴裏聽到自己不想聽,也不敢聽的話,韓湛像是一隻縮頭烏龜,迅速地掛掉了電話。

  他坐在車裏,呼吸都感到窒息。

  “把車窗放下來。”

  聽到韓湛的命令,司機趕緊放下窗戶。

  韓湛靠窗坐著,呼吸了幾口帶著車尾氣的空氣,韓湛這才望了司機一眼,問他:“你知道《樂癡》劇組發生爆炸的事嗎?”

  司機有些受寵若驚。

  他沒想到,像韓湛這樣的大老板,竟然會主動跟自己答話。

  司機點了點頭,才說:“已經知道了。”

  “死了多少人?”

  司機搖頭,“官方還沒有公布數據,但我看到ins有人在說,現場的情況有些慘烈,大概有七八個人當場死亡了,幾十個人受了傷。”

  隻有站在最外圍的那圈人,安然無恙。

  韓湛聽得心揪成了一團。

  他本來是打算先去酒店,等宋瓷回來,給她一個驚喜的。

  但現在,這驚喜怕是沒法給了。

  “去《樂癡》劇組的慶功會現場。”

  司機詫異地回頭,看了韓湛一眼,“先生,那邊現在人肯定多,會很擠的。”司機以為韓湛隻是要去湊熱鬧。

  韓湛道:“我愛人在裏麵。”

  聞言,司機啥也不說了,默默地改變了行駛路線。

  四十分鍾,車子停在了酒店的門口。

  韓湛推開門走下去,便看到酒店門口被拉起了警戒線。許多穿著製服的警察在大樓裏進進出出。

  受傷的人已經被醫院拖走,而當場喪命的人,已經被蓋上了白布,警察正在幫忙將他們從屋內搬出來,打算一起送到殯儀館。

  不相幹的人,一律不許進入現場。

  韓湛打了一個電話,弄到了通行許可證,這才走進了警戒線內。

  站在那排蓋著白布的屍體旁,韓湛的腿都是軟的。

  負責接待韓湛的警官告訴韓湛:“死亡名單還沒統計出來,但所有的遺體都放在這裏,韓先生,你看看有沒有你想要找的人。”

  韓湛點了下頭。

  他揭開一張又一張白布,過程中,手抖的不像話。

  每揭開一張布,都是一場生與死的考驗。

  他無比的害怕,怕拉開白布後,布下會露出宋瓷的臉。

  連續掀開四張白布,韓湛都沒有看到熟悉的臉。他正要鬆口氣,手揭開第五塊白布,便看到了阿倫。

  阿倫閉著眼睛,表情有些扭曲,嘴角的血液流到了脖子裏麵。

  阿倫的眼睛沒有全部合上,虛虛眯著。

  韓湛注意到阿倫的眼睛上有手指形狀的血跡,應該是有人幫他把眼睛合上了。很顯然,警察不會閑得有空幫死者合眼。

  這十有**,是宋瓷做的。

  宋瓷是不是還活著?

  韓湛心裏生出了希望。

  他將手放在阿倫的眼睛上,他對身下的人說:“阿倫,安息。”當年,他曾在戰場上救了阿倫一條命,退伍後,阿倫便為他賣命。

  他到底還是把命還給了他。

  韓湛將阿倫的眼睛全部合上,這才將白布重新為他蓋上。

  他繼續往後揭開白布。

  他又看到了顧生遙。

  顧生遙臉上還戴著眼睛,略圓的臉蛋上,表情很猙獰。他是在極大的痛苦中當場死去的。

  顧生遙死了。

  韓湛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揭開最後三張白布。

  沒有宋瓷!

  韓湛迅速站起來,找到一名警官,問清楚了醫院的名字跟位置,迅速離開了案發現場。

  韓湛用最短的時間抵達醫院,他問清楚了接待爆炸現場病人的樓層,直奔該樓。整層樓,走廊上、床上,全都是受傷的人。

  韓湛找到了龍雨。

  龍雨已經恢複了一些意識,他躺在地上,身下鋪著一塊毯子,腦袋還有些昏重。

  韓湛見到龍雨,問他:“龍雨,你怎麽樣?”

  龍雨認出韓湛,他按了按耳朵,語氣怪異地說道:“韓先生,我耳鳴,聽不清。”

  韓湛蹲下來,用手機寫道:【夫人呢?】

  龍雨神色黯然。

  “事發時,我離夫人有一截距離,阿倫離夫人最近。我注意到,爆炸發生的時候,阿倫好像撲向了夫人。”

  “夫人應該沒有大事。阿倫呢?”

  韓湛嘴唇緊抿著,沒答話。

  龍雨明白了韓湛的意思。

  阿倫死了。

  龍雨也跟著沉默下來。

  拍了拍龍雨的肩膀,韓湛告訴他:“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夫人。”

  韓湛將整層樓的病人都找遍了,也沒有宋瓷。

  韓湛怕自己找漏了,便重新找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

  他又來到護士服務台,問護士長:“爆炸現場所有的傷患,都被帶到了這裏嗎?”

  護士長點了下頭。“是的,都在這裏。先生,你要找誰?”

  “我愛人。”韓湛立馬掏出手機,找出宋瓷的照片,將照片遞給護士長看了一眼,韓湛告訴她:“這就是我愛人。”

  護士長認得宋瓷,她也看過《樂癡》,對女主角的神顏記憶很深。

  護士長當場搖頭,說:“我們醫院接待的傷患中,並沒有宋瓷女士。”

  韓湛眸子一眯,聲音突然壓低了,充滿了威迫力。“你們沒帶走她?”

  “沒有,我們一共接回來二十九名傷患,名冊已經統計好了,你看,這上麵沒有宋瓷的名字。”

  韓湛接過傷患名冊看了一眼,果然沒有宋瓷。

  宋瓷去哪裏了?

  她就算是沒有受傷,也該給自己打電話啊!

  韓湛心裏充滿了不安。

  他再次回到酒店,打算找經理要今晚的監控錄像。韓湛到時,正好碰到過來取監控的警察。

  兩人一起,把監控看了一遍。

  韓湛在監控裏看到了宋瓷,他看見宋瓷抱著阿倫哭得很傷心,看到宋瓷在滿地的屍體跟傷患中,挨個挨個地尋找龍雨。

  “就是這裏!”

  韓湛按下暫停鍵。

  他湊近屏幕,盯著那個穿白色大褂的男人。

  “這個醫生帶走了我的愛人!”

  韓湛將視頻截圖傳到手機裏,又回到醫院,跟護士長詢問那名醫生的信息。

  護士長在看過那個醫生的照片,卻皺起了眉頭。

  盡管那名醫生戴著口罩,但護士長還是認出來那人,並非他們醫院的醫生。“我們醫院科室裏,沒有一個這樣的醫生。”

  這個答案,讓韓湛心都涼了。

  -

  宋瓷失蹤了,被偽裝成醫生的陌生男人,瞞天過海地帶走了。

  韓湛去查了酒店周圍的監控,竟沒有找到那個人離開的行蹤。看樣子,他早已摸清了酒店附近馬路的監控,故意躲著監控,偷偷帶走了宋瓷。

  宋瓷去了哪裏?

  韓湛找不到,但他心裏,隱隱有了一些猜想。

  家裏兩個孩子哭著鬧著要媽媽,整夜吵鬧不肯睡覺。韓湛不得已隻能先回了一趟望東城。

  父親的歸來,並不能安撫孩子的情緒。

  她們仍不肯睡,誰抱都哭。

  韓湛給她們放了宋瓷拉的小星星,孩子們這才逐漸安靜下來,很快就睡了過去。

  見狀,韓湛心如刀割。

  將孩子們放進嬰兒床裏,韓湛輕手輕腳離開嬰兒房,來到樓下。

  韓翱宇站在窗戶口,他穿一件白色背心,黑色馬褲和拖鞋,盯著院子裏的那些花兒在走神。

  聽到韓湛的腳步聲,韓翱宇沒回頭,卻說:“是愛德華吧?”

  韓湛腳步一頓。

  他抬頭看了眼外公略顯佝僂的背影,這才說:“我覺得是。”

  除了愛德華,韓湛想不到還有誰,會為了一個宋瓷,製造出這樣大的一場事故。

  所有人都以為,那場爆炸案隻是單純的種族歧視引起的報複行為,但韓湛卻是一眼看穿了事故本質。

  種族歧視是假象,故意製造事故趁機帶走宋瓷,才是背後那人真正的目的!

  那個闖進宴會的男人,隻是愛德華找的一個靶子。

  韓翱宇轉過身來,他看著韓湛冷峻的臉,道:“愛德華年輕的時候,就很瘋狂。”

  當年,韓翱宇一槍射死了江時雨,江時雨墜入海裏。看到這一幕的愛德華,紅了眼,差點讓韓翱宇他們那個小隊全軍覆滅。

  愛德華是個偏執的變態,一個很厲害,令人忌憚的變態。

  韓湛沉默了片刻,才堅定地說道:“外公,我得暫時離開一段時間。”

  韓翱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隻說:“別讓孩子們,從小就成為孤兒。”

  他不會阻止韓湛去救宋瓷,身為男人,這是他該做的。

  但他舍不得讓自己的外孫孤身去涉險。

  愛德華多狡猾啊,當年韓翱宇都差點死在愛德華的計謀中。韓湛單槍匹馬去救宋瓷,那是野兔掉進了猛虎窩。

  說個不好聽的,叫有去無回。

  韓湛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他跪下來,對韓翱宇磕了一個響頭。“外公,韓湛不孝,若我這次回不來,還請您,代我照顧好兩個孩子。”

  韓翱宇扭過頭去,嘴唇哆嗦著說道:“韓湛,你是要我老頭子的命。我養大了你,還得繼續養大你兩個孩子?你就不能讓我,過個平靜點兒的晚年嗎?”

  韓湛沒答話,又重重地磕了兩個響頭。

  他不能不去救宋瓷。

  兩年前,在明知道宋瓷與江時雨是母女關係的前提下,韓湛還是放任宋瓷靠近自己,走進了他的心。

  宋瓷呆在他身邊,不管有沒有拍這部電影,她遲早會被愛德華發現的。

  愛德華那毒辣的性子,若發現江時雨當年背叛了他,他怎麽可能不發瘋!

  是韓湛害了宋瓷。

  -

  宋瓷醒來後,耳朵裏都還有種嗡鳴感。

  她坐在船艙裏,靜坐了片刻,腦海裏的眩暈感這才淡了一些。

  宋瓷打量著自己所處的環境,發現自己並不在醫院,而是在一艘船上。

  宋瓷掀開被子,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沾了血,而旁邊的沙發上,放著一件新的裙子。

  宋瓷試著打開門,但沒成功。

  她決定靜觀其變。

  宋瓷洗了個澡,換上幹淨的裙子。

  那是一條紅色的波西米亞風掛脖裙,裙子與宋瓷的身材很貼身。她換好衣服,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房門這才從外麵被打開。

  宋瓷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個高個子的男人。

  那男人長了一張英俊的臉,看上去很寡言。他對宋瓷說了一句英語,意識是叫她出去曬曬太陽。

  宋瓷疑惑不安地走出船艙,來到甲板上。

  甲板上,站著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身穿天藍色沙灘褲,裸著上身,赤腳站在欄杆邊。聽到動靜,男人轉過身來。

  金發之下,男人的模樣英俊,唇與下巴中間長了一顆黑色的小痣。

  他將墨鏡推到頭上,朝宋瓷歪了歪頭,笑眯眯地說:“又見麵了,小甜心。”

  宋瓷認出了這人。

  竟然是韓湛那個叫做阿讓的弟弟。

  想到這個少年在公交車上對大媽所做的那一幕,宋瓷就對阿讓心生忌憚。

  見宋瓷腿朝後悄悄地退了一步,阿讓露出玩味的笑容來。“怎麽了,小甜心,怕我?”

  宋瓷站在烈日下,渾身發冷。

  這個男人,對她有恨,她但凡惹怒了他,一定會被他殺死!

  阿讓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變淡。

  “宋瓷。”阿讓走過來,一把捏住宋瓷的下巴。

  阿讓抬起宋瓷的臉頰,盯著她嫵媚的雙眼,不屑地說道:“長得也不過如此,就這樣一張臉,到底哪裏值得他那麽喜歡?”

  這個他,也不知是指愛德華,還是指韓湛。

  宋瓷沒吭聲,下巴骨頭被阿讓捏得發痛。

  海風很大,盯著宋瓷隱隱發抖的身體,阿讓突然一笑。他說:“路途還很遙遠,這一路無聊,小甜心,咱倆好好玩玩。”

  阿讓鬆開宋瓷,他走到欄杆上坐下,也不怕會掉進海裏。

  阿讓伸出手,那個沉默的男人遞給他一支棒棒糖。阿讓撕開棒棒糖,丟進嘴裏,他打量著宋瓷妖嬈的身軀,語氣莫名地說:“深海恐懼症...”

  宋瓷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