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張鬆獻圖(6)
  荀攸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少傾,曹操猛然醒悟,臉上露出一抹玩味之色。

  程昱與荀攸本為至交好友,每次自己發言,都會出言支持自己的計策,這次居然唱開了反調,他心念電轉,很快想通了上一些事情,神色一變,似有所悟。

  賈詡也沉思了片刻,眼中精光一閃,看向荀攸的眼神,露出一絲欽佩之色。

  並沒有讓大家久等,荀攸很快就理清了思路,開口說道:

  “丞相,這次劉備乘我軍西征馬超之際,提前布局,神不知鬼不覺地奪取了襄陽,似乎又回到了劉琮獻荊州之前的局勢,隻是荊州之主換成了劉備。他現在實力可不弱,但他並沒有謀取西川的任何行動,也沒有趁勝追擊,進攻豫州,他可是名正言順的豫州牧!反而放棄了到手宛城,要說這中間沒有貓膩,肯定說不通,我也一直迷惑不解!這次張鬆前來,明顯是想出賣劉璋,有把西川給丞相之意,謀取自身的前程,我這才想通了劉備不占領宛城的真正用意!”

  曹操一聽,也明白過來,就對荀攸說道:

  “劉備現在不想和我們開戰,隻有暫退一步,自然是想要蓄積力量,現在還沒有出手謀取西川,肯定是覺得自己的實力不足,這似乎與張鬆德出使許昌沒有什麽關係吧?”

  荀攸長歎一聲,幽幽說道:

  “現在看來,劉備不謀取西川,並不是實力不足,而是沒有一個合適的借口!丞相知道,劉備一直講究仁義道德,劉表在去世之前,幾次都要把荊州讓給他治理,都被他拒絕了。後來被丞相所得,雖然費了很多周折,劉備才重新得到荊州,但比起奪人基業,就更加名正言順,劉備的誠信之名,也更加響亮!總的來說,劉備標榜仁義道德,還是利大於弊。如果傳出劉璋和丞相結盟的消息,劉備就有合適的借口進軍西川,而且占據了大義,他逆江而上,很快就能進入西川,肯定能得到不少人的響應,勢如破竹!而我軍疲憊之師,就算是勉強出兵,張魯、馬超等,都會與劉備結成盟友,我軍四麵受敵,沒有什麽勝算!因此,如果答應張鬆出兵漢中的要求,就算是沒有實質性的動作,也會被劉備製造一個出兵西川的借口,十有**又是替劉備做嫁衣,益州也會和荊州一樣,落入他的囊中!”

  說起到手的荊州被劉備搶走,是曹操一生中最大的失策,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但他也認同了荀攸的觀點,決定故意冷落張鬆。

  他讓門衛傳話,說自己公務繁忙,讓張鬆在驛館繼續安歇等待。

  張鬆在驛館中連等數日,他本來就有自卑心理,性格偏執,哪裏受得了這等冷落,心中煩悶異常!數天以後,才得到曹操召見的消息。

  丞相府的規矩一向嚴厲,但曹操為了激怒張鬆,不給他說服自己的機會,特意吩咐門衛不要客氣,可以搜刮張鬆的賞錢。

  於是,張鬆應召,一大早來到相府門口等待,竟然被守衛百般刁難,而且領到了側門,敲詐了張鬆不少錢財,直到午餐後以後,才得以入門,他又氣又餓,心情就更加惡劣了!

  進了大門,他並沒有享受到哥哥張肅一樣的待遇,被曹操親自迎接,隻有一個侍衛在前麵領路,到了大堂門口,主簿楊修才露麵,把張鬆帶到相府堂中。

  曹操在大堂上,居然高臥不起,一副醉態,敞露胸懷坐在榻上瞌睡,全無待客之禮。

  堂下並沒有其他官員在場相陪,隻有主薄楊修坐在一旁,提筆準備記錄,並沒有把張鬆這個使者當一回事。

  顯然,曹操剛才是在宴請賓客,卻把張鬆涼在門口,張鬆有一種掉頭就走的衝動。

  但他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尚未達到,還是忍住了怒火,平穩了一下心情,連咳數聲,表示自己的到來。

  曹操本來就是故意做作,假裝猛然醒來,一雙醉眼上下打量張鬆,一邊抓撓著敞開的胸膛,開口問道:

  “你就是益州別駕張鬆?”

  不等張鬆回答,陡然聲音提高,大聲責備道:

  “你主公劉璋身為益州牧,又是皇室宗親,連年不給朝廷不進貢,莫非有不臣之心?”

  張鬆本來準備了一套給曹操歌功頌德的說辭,但因為連番被小覷,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怒氣,大聲回答道:

  “我主早就給陛下準備了貢品,隻因為路途艱難,賊寇橫行,無法送到許都。”

  張鬆本來嗓門就大,這次含怒而發,形同爭吵,驚動了外麵的虎衛,有數名衛士衝進來,把張鬆圍在中間,曹操也開口訓斥道:

  “一派胡言!吾掃清中原,有何盜賊?”

  張鬆以為曹操連番刁難,是以貌取人,心中愈加不平,針鋒相對道:

  “南有孫權,北有張魯,西有劉備,阻住我主前來許昌之通路,至少者亦帶甲十餘萬,這就是你所說的天下太平?”

  曹操剛開始隻是想拒絕張鬆的要求,先維持西川現狀,見他人物猥瑣,又是語言衝撞,漸漸動了真怒,抬手掃翻桌上茶杯,拂袖而起,轉入後堂。

  曹操手下的一名虎衛,見到丞相發怒,訓斥張鬆道:

  “你是一個讀書人,作為一個使者,怎麽不知禮節,一味用語言衝撞?幸得丞相大度,看你遠來之麵,不見罪責。你趕緊退下吧!”

  張鬆一個讀書人,被一個衛士訓斥,感覺很沒有麵子,怒極而笑道:

  “我西川沒有謅佞之人,並沒有頂撞丞相,隻是在陳述事實!”

  在一旁記錄完畢的楊修,正在收拾筆墨,聽到張鬆的話語,因為堂中再無他人,很自然地對號入座,也站起來大聲,大聲辯駁道:

  “張先生此話是何意,你們西川沒有諂佞之徒,難道我們中原就有諂佞者?”

  張鬆如此說話,就是想引起楊修的注意。他把事情已經辦砸了,回去以後沒有辦法向劉璋交待,如果能夠和楊修結交,說不定經過他的周旋,事情還有緩和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