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夢嗎?
  夢境之事,怎麽能作得了準?

  誰能信?誰又敢信啊?畢竟,誰也不能對皇上說這是一個夢境的預言。

  十七公主哭著跪求麗娘娘娘,反正她已經命不久了,就當是試試,就算最後的結果不如人意,那至少她死而無撼。

  便是牢中的死囚,死前還會滿足他們一個小小的飽死的願望,難道她堂堂地公主,既不坑人也不害人,難道臨死前連試一試夢中的治療方法也不行?

  禦醫們聽了,還能說什麽?

  麗妃娘娘聽了,心都揪起來了,疼得無以複加,當然不會再阻止。

  反正現在十七公主這樣,皇上來她這裏也少了,十七公主不是說過隻有三天嗎?也許這三天裏皇上都不會過來,試試就試試吧!

  於是麗清宮裏準備了幹淨的軟布,十七公主也不要別人動手,她嫌棄別人不曾入過她的夢,不知道她夢中是怎麽包紮的。

  一切她自己親自動手,連麗妃娘娘都隻在一邊看著。

  等包好了一看,她就隻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珠,和一張小嘴。

  麗妃娘娘也歇了找太醫的心思,她茶飯不思,隻想多陪陪自己的女兒。隻要她最後的日子能開開心心的。

  沒有人認為十七公主還會有治愈的希望,即使疔瘡好了,臉也毀了,對於一個少女來說,臉毀了這一輩子也毀得差不多了。

  哪怕她是皇上的女兒,但醜八怪公主,就算招了駙馬,那駙馬對她也隻會害怕而不是疼愛!

  今天,就是拆開軟布的日子。

  但是沒有人知道軟布下的臉,現在成了什麽樣子。

  十七公主把所有的宮女嬤嬤都趕了出去!

  她要親自拆開軟布,不管是能好還是不能好,她要第一個看見!

  麗妃的話,那些宮女嬤嬤們沒有一個能回答。

  麗妃不敢強行推門進去,她輕輕敲著門,聲音溫柔中帶著哄,柔聲道:“鶯兒,是母妃,你讓母妃看看好不好?”

  屋子裏一點聲音都沒有。

  眾宮女嬤嬤麵麵相覷,她們一直站在門外,沒有聽見裏麵任何聲響,以至於她們保持一個姿勢都要僵硬了,那公主在裏麵……

  一個宮女臉露驚恐地看了麗清宮的管事嬤嬤一眼,那嬤嬤顯然也想到了,兩人脖子僵硬地轉過頭看麗妃。

  麗妃急道:“鶯兒?”

  裏麵還是沒有聲音。

  麗妃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裏一片驚恐,就算她這段日子絕望過,傷心過,難過過……

  可是這不表示,她就可以坦然接受更加淒慘的結局。

  她尖聲叫道:“快砸門,快……”

  眾宮女嬤嬤也都急壞了,叫來兩個太監,準備把門砸開,就在這時,門突然開了。

  所有人抬起眼,看向來開門的那個人。

  管事嬤嬤眼神震驚,啊地驚呼出聲。

  所有人都呆滯了。

  麗妃掩住口,把那一聲驚呼蓋住,似乎怕驚呼聲驚動了麵前的人一般。

  十七公主站在門口,臉色還有些不正常的蒼白,但是,她眼裏閃著光,整個人像突然之間有了精氣神。

  還有她的臉,上麵光潔如玉,哪裏有半點疔瘡爛疤的痕跡?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但的確很淺很淺,麗妃站得這樣近,又是盯著在看,才能看出長過疔瘡的地方膚色稍紅一些。

  這是剛剛好,等養些日子,便會正常了。

  麗妃好片刻不敢發出聲音,她怕這一切是夢。

  十七公主盈盈笑著,行了一禮,道:“母妃,這些日子讓你受累了!”

  麗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女兒的臉上輕輕碰了碰。

  軟軟的,彈彈的,嫩嫩的,觸感真真的……

  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狂湧而出,她一把將十七公主抱住,淚流滿麵。

  這時候,她甚至都忘了她身為後宮女人該有的禮儀和形象,壓抑許久的悲傷,再也不受控製地傾泄而出。

  十七公主也滿麵是淚,眼裏閃過一抹愧疚,啞聲道:“母妃,對不起,女兒不孝,讓你受累了!”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麗妃語不成句,哽咽難以成言。

  十七公主生病的時候,麗妃覺得這世上的一切都沒有女兒重要,甚至連皇上的寵愛都沒有那麽重要了。

  那些宮女嬤嬤們也忍不住抹淚。

  公主自從得了這個病,這得有一個多月了吧?這麽長的時間,麗清宮中一直如同壓著一塊大石在每個人的心頭,現在,一切雨過天晴。

  這不是悲傷的淚,而是高興的。

  整個麗清宮沉浸在同樣的氣氛之中,十七公主眼中的愧疚更深了。

  一個多月了啊,這一個多月裏,她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她都覺得已經過了一年那麽久了。雖然很折騰,很辛苦,甚至幾乎是從鬼門關裏走了一趟。

  可是,她卻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還記得那一天,她去易紫璿府上玩,在回來的路上,進了一家胭脂鋪,其實她沒準備買什麽東西,不過是閑逛。

  但是,她遇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那個手拿一柄劍,落落大方,把趙可嫣的舞,都襯成爛渣渣的女子。

  兩人不知道怎麽就聊了起來,十七公主平日裏接觸的人,都是受過嚴格教習的大家閨秀,言行舉止,無不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可是這女子如同她的劍舞一般,灑脫大氣,卻又讓人耳目有新,很是有趣,她所知道的,新奇而特別,那不是身在京城中,身在深閨的女子所能想像得到的。

  自己身為公主,看似尊貴,其實很多地方也去不得,很多事也做不得。

  她很坦然地說自己是江湖人,那些見聞,不過是江湖中的平常小事。

  不知不覺,她心中對這少女的好感越來越濃厚,不知道怎麽就聊到前朝的霞明公主身上,那是位遠嫁她鄉的和親公主。

  她心中很是感慨,說寧可在故土死,也不想在異鄉生。

  後來那少女是怎麽說來著?

  對了,她笑著問自己:“我還以為公主會對我說,這是身為皇家公主的責任,會大義凜然地表示願意為了南夏,舍棄一己之身!公主就不怕我笑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