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冰雪地獄
  人們的目光齊齊地落在皇甫景宸夏文錦身上。

  驟然成為全場的焦點,兩人卻沒有半點拘束,

  接著,便是一大波讚揚之詞。

  有讚揚兩人是英雄出少年的,當然也有讚揚江滔的,畢竟這兩人來給江滔賀壽呢!

  江滔覺得倍有麵子。

  畢竟,望山鎮的事雖然隻是百姓的事,但江湖人講究一個義薄雲天,而路過望山鎮的皇甫景宸和夏文錦,即使隻是不會武功的江湖人,那也是做了讓很多江湖人都敬佩的事。

  他們的行為,就是義薄雲天的!

  現在他們的名頭或者沒有傳很遠,但是他們這些相隔不遠的地方,都已經聽說了,正是所有人讚頌他們高義的時候,他們來給自己賀壽,他麵上多有光?

  因此,接下來的宴席,江滔請他們與自己同座。

  在席間,他還很親切地問了兩人是否有住處,若是沒有,他是想在門裏騰個院子出來的。不過皇甫景宸夏文錦婉拒了。

  此刻的他們,其實也覺得非常戲劇性。

  畢竟,他們隻是想看個熱鬧的。

  沒想到,他們自己成了熱鬧的一部分了。

  若是知道他們成了說書先生口中的英雄人物,而且正好江滔請的先生還在唱著這一段,他們是不會來湊這個熱鬧的。

  席間,別席的江湖豪客們紛紛來敬酒。

  雖然他們年紀小,不過也沒有人輕視他們,再說,給他們麵子,也是給江滔麵子。沒看江滔都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嗎?

  這場酒宴下來,已經很晚了,兩人謝過江滔的好意,辭別回客棧。

  江滔本想讓閩昶送他們的,不過兩人謝絕了。

  夏文錦加快腳步往客棧趕。

  皇甫景宸有些詫異,道:“你很急嗎?”

  夏文錦當然急,她希望早點回去客棧,皇甫景宸能早點睡下,他若是睡著了,自己冰雪丸的藥力發作時,他大概就不會知道了。

  她一本正經地道:“困了,想早點睡!一直聽著自己的英雄事跡,又要聽那麽多人的讚揚,還是很累的!”

  皇甫景宸失笑,道:“也是!”

  兩人回去房間,小二送來了熱水。

  洗漱過後,皇甫景宸抱起店家送的那床被子,道:“你睡床,我在凳子上湊合一夜!”

  夏文錦沒有異議地道:“晚安!”

  便躺在床上,眼睛一閉,不一會兒,便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這邊皇甫景宸才剛把凳子擺好,準備躺下,回頭一看,少女靜靜地躺在床上,容色嬌好,燈光之下,臉色瑩瑩,泛著玉一般的光。

  這是就睡著了?看來真是困了啊!

  他的笑意慢慢僵在唇邊,明天就到琉璃閣了,他珍惜每一刻,但是,夏文錦好像沒心沒肺的模樣。

  她的心裏,是真的沒有他嗎?

  他放輕腳步,緩緩地走向床邊。

  少女臉色平靜,呼吸平緩而均勻,長長的睫毛覆著眼簾,睡容安靜而甜美。

  她就像一副美好的畫卷,讓人移不開目光。

  皇甫景宸近距離地凝視著那張臉。

  那樣細嫩的肌膚,精致的眉眼,紅潤的唇瓣,讓他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想攫取芬芳。少年的目光漸漸癡迷,他伸出手,想要觸摸一下少女的嬌顏。

  他的手漸近,卻在即將觸到時,猛地頓住。

  他有些狼狽地起身,猛地後退幾步。

  這動作有些大,他又有些擔心,好在少女的睡容並沒有改變,她是真的困了,並沒有醒來。

  皇甫景宸在心裏輕輕地歎了口氣,很是唾棄自己。

  剛才這一刻,他心中生起無盡的不舍,他想到以前吻她時候的美好,想到她對他笑時的俏皮和可愛,想到她的一言一笑,他就越發的不舍。

  還好,最後的時刻,他控製住了自己,並沒有做出不該做的事來。

  文錦睡得這麽熟,一來是因為她困,二來,也是因為對他的信任。

  如果他真的那麽做了,不管是一次觸碰,還是一次輕吻,那都是對她信任的褻瀆。

  他把她放在心尖尖上,他心裏期盼著能與她長久相伴,廝守一生,但是,這要建立在她也願意的基礎上。

  她刻意拉開的距離,已經告訴他,至少現在,她還沒有準備接受他。

  他可以更加努力,可以不放棄,可以用真誠來打動她,卻不能在這個時候,在她睡著之後,做這些事。

  這樣的行為,和登徒子有什麽區別呢?

  他輕輕吹熄蠟燭,躡手躡腳地到凳子上,輕輕躺下去,還在為剛才生出的心思慚愧不已。

  凳子很窄,又短,他睡得並不太舒服,不過,想到這房間裏還有一個夏文錦,他就覺得滿心都是滿足和溫暖。

  他當然不知道,在他剛才倉惶般退開時,夏文錦的睫毛極輕地顫了顫。

  他能在最後關頭收住手,讓夏文錦也鬆了口氣。

  她沒有看錯,皇甫景宸的確是個君子,她可以安心睡覺一會兒了。

  半夜,一股寒氣從四肢百骸升起,夏文錦想也不想地立刻把準備在一邊的絲帕放進嘴裏咬上。

  這樣,凍到牙齒發戰時,就不會磨出聲音,也不會驚動別人了。

  她冷得整個人都踡縮起來。

  發間,眉上,眼睫,臉頰,身上,迅速漫出一層白霜。

  被子裏還好些,畢竟剛才睡了一會兒,已經有了一些溫度,但是露在外麵的部分,那白霜還有加厚的趨勢。

  徹骨的冰寒在衝擊著她全身每一滴血液,每一處經絡。就好像極寒之地的極寒之冰,化作無數極寒冰粒,在她的全身遊走。

  她凍得直抖,牙齒果然在打戰,連絲帕都要咬破了。

  她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隻恐那聲音會驚動了凳子上睡著的人。

  冰雪丸衝擊經絡和血液,一次比一次猛,一次比一次痛,一次比一次難熬。畢竟,疫症破壞的是她整個身體機能,七八年方能調理好的身子,要在七天內調理好,就是急病用了猛藥醫。

  就好像給她全身重塑經脈,清洗血液,重獲新生一般。

  寒氣淬骨。

  她覺得連牙齒都要凍成冰,整個人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熱氣,冷到她覺得這世間最慘的冰雪地獄也不過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