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過客
  聽夏文錦提到玉佩,皇甫景宸氣息微微一滯,輕輕歎息道:“其實那玉佩也並非一定要取,你若喜歡,放在你手中也是一樣!”

  夏文錦想也不想地搖頭:“不,我覺得還是還給你比較好!”

  她側過頭,看著皇甫景宸,嫣然一笑:“這樣你可以放心去做你的事,我,也可以放心去做我的事了!”

  皇甫景宸眸光微深:“你是在說……分道揚鏣?”

  那玉佩的確價值不菲,而且似乎有什麽特別意義,不過母妃給他的時候,也沒說什麽,隻說叫他拿著,以後送給她未來的兒媳婦!

  之前他用盡辦法想要拿回來,夏文錦藏著掖著裝糊塗,就是不給。

  現在他想給了,夏文錦卻不想要了。

  夏文錦目光流轉,一雙如黑寶石般的眸子有如璀璨奪目的星辰,她臉上笑意不變,但不知道為何,皇甫景宸卻覺得她的笑意中透著一絲疏冷,但仔細一看,又似乎是他多心。

  她雲淡風輕地笑道:“世上沒有不散的筵席,我之於你,不過過客。終有說再見的一天啊!”

  皇甫景宸看著她純淨的眼神,那裏似乎並沒有留戀,也沒有猶豫,他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切割著自己的心,一下一下,有些鈍鈍的疼痛,緩慢地蔓延,慢慢地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沉浸在其中,似要被這絲絲疼痛給淹沒。

  不是徹骨之痛,卻讓他極是不舒服。

  他苦澀道:“所以,我之於你,也是……過客?”

  夏文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誰又不是誰人生的過客呢?不同在於,同路的時間長短而已。

  她相信皇甫景宸明白。

  有些話,不用說,也無法說。

  皇甫景宸的確明白,他中是心中不舍,牽扯著他問出這個不需要問題罷了。

  他聲音暗啞,低低地道:“你有什麽打算?”會和他的打算重合嗎?

  夏文錦坦然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有!”

  “你的秘密……我可以分享嗎?”皇甫景宸遲疑著,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沒有任何一刻,他如現在這般忐忑,小心翼翼。

  他期待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然而,他卻一點信心都沒有。

  他覺得夏文錦是一束光,一束能照亮周圍,溫暖周圍的光。她明明隻是個小女子,但是她行事大氣,不拘一格。

  他看不透她,有時候她小氣得很,錙銖必較,她貪財,連餘慶郡守貪下的銀子,最後必要上交,她也敢從中私取五萬兩。

  可有時候,她又大方到讓人咋舌,不但一擲千金,連命都可以為別人舍棄。

  比如這次望山鎮!

  她隻是一個過路之人,為了素不相識的村民,毅然留下,若不是她提前發現,全身投入,不知道會多死多少人,就算那些沒有死的,因為疫症沒有得到控製,庾世奎和聞皓必然也會堅決地把他們焚於一場大火。

  可以說,夏文錦救的,是整個望山鎮村民的性命,這是幾千條人命。

  她有一股一往無前的勇氣,麵對未知的凶險,不避不讓不懼。但她又並非一味蠻幹,她心思細密,行事謹慎,善於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她即使身在局中,人卻可以跳出局外,看到更廣闊的世界。

  如果不是她的提醒,他不會早早的做好準備,皇甫錦宣不會來得這麽及時。

  對她了解越多,他就越發希望能更久地陪在她的身邊。

  他其實並不是想分享她的秘密,他隻是想在她眼中,成為特別一些的人。

  似是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夏文錦怔了怔,接著笑了起來,她的笑容清淺,有如一朵花緩緩綻放,過程清晰,她認真地看著他,沒有用玩世不恭的語氣,也沒有半分捉弄和促狹,她很認真地道:“抱歉……”

  兩個字,不需要再多,但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皇甫景宸突然笑了,在這一刻,他心中有了一個決定。

  她有事要做,但他沒有,既然他的心中已經住了她,為什麽他隻能成為她生命裏的過客?他可以做到更多,成為她的朋友,或者……

  他伸出手,輕輕摸摸她的頭頂,柔聲道:“這幾天都沒有好生休息,今天又累了半晚上了,趕緊去睡一覺吧!”

  他的手觸在她的發絲上,輕柔而帶著幾分寵溺。

  夏文錦:“……”

  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除了爹爹,好像還沒有人這麽摸過她的頭。

  但是,好像也並不討厭?

  夏文錦也著實困了,她染上疫症後雖然已經解疫,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卻沒有完全恢複,去教訓個庾世奎還得皇甫景宸幫忙掠陣,她道:“嗯,你也去睡吧!”

  畢竟隻是鎮上的客棧,房間不到十間,但是皇甫景宸在住下時,就把旁邊那間房也一起定下了,那時候夏文錦一直在隔離區,但他想,若是文錦忙完,或者文錦來找她,耽擱了一時回不去,總得有住的地方。

  現在果然派上了用場。

  皇甫景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夏文錦點了點頭,目送著他離開。

  關上房門,她背靠在門上,雖然很困,但腦子此時又覺得異常清醒,她感覺到了,一向沉靜的心,似乎跳得快了一些,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

  也許是從他肯留下來和她一起為望山鎮村民們謀求一線生機的時候;

  也許是從他不管不顧衝進隔離點重疫區,隻為見她一麵,確定她沒事的時候;

  也許是從他知道她女子身份的時候;

  也許是當他知道她身染疫症,眼睛血紅,緊緊盯著她,恨不能感同身受的悲愴之情籠罩她的時候;

  也許是剛才,他輕輕撫摸她頭頂的時候……

  這些畫麵,在她腦子裏異常清晰。

  她沉沉地歎了口氣。

  黃錚身上有一份很純粹的赤子之心,他沒有因為錦衣玉食出身富貴就變得像皇甫錦宣這樣肆無忌憚,不學無術。

  他待人以誠,不會因為對方的身份地位而區別對待!

  多好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