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你害死我了
  “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嗎?”尚景望有些急,既是為自己急,也是為這麽多條人命急:“我們明明已經快要成功了。”

  夏文錦歎了口氣,她不想這麽殘忍,可現在情形已經到了最壞的境地,她卻不得不打破尚景望殘留的幻想:“對於庾世奎來說,隻有完全成功和沒有成功兩個概念,他大軍壓境,要聽的不是解釋。”

  尚景望很懷疑:“小夏大夫,你對庾大人很熟?”

  夏文錦淡淡地道:“不熟,不過,知道他的為人。”

  尚景望看看她,歎了口氣,小夏大夫和景公子都不是普通人,她不想多說,他也不能勉強。他轉過頭看皇甫景宸:“黃公子,您身份特殊,此時你的身份也不好使嗎?”

  夏文錦看了皇甫景宸一眼,皇甫景宸眼神中有一抹無奈。在經曆過被王伯勞趕走,得知皇甫景宸被孔鐵新差點打板子的事後,她心知定是皇甫景宸在尚景望麵前說了假話,讓尚景望以為他身份特別。

  此時假身份顯然是不好使的。

  皇甫景宸無奈地道:“尚大人,事情到這一步也是我沒有想到的,還是我計慮不周,我會盡力,但是我不能保證會做到什麽!”

  外麵是五千駐軍,他隻是一個人。

  尚景望有些失望,他道:“黃公子,難道連你的身份也不好使嗎?”

  夏文錦解圍道:“尚大人,如果他不在望山鎮,不在疫區中,身份或許好使,但現在他也在,隻要身在疫區,庾世奎一把火把這裏全燒了之後,到時可以說不知情。這也是他為什麽不讓聞皓見你的原因。隻有不見,以後才可以推托。有句話叫死無對證!”

  尚景望臉色更白了。

  他頹然坐在椅上,整個人像失去生機一般,死死盯著皇甫景宸,喃喃道:“完了,完了,你害死我了!”

  他本來可以不用來,本來可以在懷南府裏繼續無功無過的做他的府尹,可是他被皇甫景宸說動了,他親赴疫區,將生死置於度外,就是為了搏一個更好的前程,現在一切都完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他為什麽要生出高升的欲y望呢?

  現在好了,已經臨門一腳接近死亡。

  也許明天,也許後天,他就要和望山鎮的百姓一起死掉。

  不是死於疫症,而是和那些百姓一起,或者被弓箭射殺,或者被火燒死。

  火油,硫黃,硝石,還有柴,他們處理染疫重症屍體時才用這些。

  沒想到現在,這些要用到他身上,他是活生生的人,是五品朝廷命官。他辛苦這麽多年,奮鬥這麽多年,這樣死,冤不冤?

  這一刻,他想了很多,當年寒窗苦讀,為的是出人頭地,為的是光宗耀祖,為的是讓父母可以過上好的日子,為的是不像那些地方官那樣不把百姓當人。

  他如願了,高中了,也當了地方官,雖然這些年他身上的棱角被磨平,雖然他的地方官當得並不那麽如意,可是比起父輩,已經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了。

  他明明有好日子,怎麽就鬼使神差了呢?

  他看著皇甫景宸的眼神,是怨怪的。

  皇甫景宸看著他的模樣,眼神微微一冷,道:“尚大人,你當初隨我來望山鎮,想的隻是升官嗎?而沒有想過這裏的百姓?”

  尚景望一怔,當時……

  聽說有疫症,他第一反應是不想讓這件事蔓延開去,趕緊延醫問藥,把疫情控製。

  是為升官,可也是為百姓。

  皇甫景宸聲音微冷:“如果你隻是為了升官,而心中全無百姓,我現在就可以把你送走。雖然這裏四麵被圍,但是我既然能去探聞皓的中軍營,就能去別的地方。把你送走的能力,我還是有的。是走是留,你自己選!”

  尚景望又怔住了,他怔怔地看了一眼皇甫景宸,走?能走?

  看著皇甫景宸堅定的眼神,還有眼神中的自信,他相信皇甫景宸說的是真話。

  他忙站起,道:“走走走,誰不走誰是王八蛋!”

  皇甫景宸麵無表情,看著他的目光冰冷不再有任何溫度,淡淡地道:“你隨我來!”

  尚景望立刻就跟著皇甫景宸往外走。

  皇甫景宸不是騙尚景望,他的確可以把他送走,不過是趁著夜裏,尋著一個防衛鬆懈的地方,把人往包圍圈外一扔,他自會尋路回去。

  尚景望做出這樣的選擇,他心中沒有惱怒,大難來臨各自飛,這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尚景望能在得知疫情的第一時間裏就做好各種安排,並親自隨他來到望山鎮,哪怕隻是為了搏一個前程,能做到這一步,也比一般的官員強許多了。

  貪生怕死人之常情,無所謂對錯!

  如果明天望山鎮注定要有一場大劫,甚至連他和文錦也可能不能幸免。何必讓尚景望也在此處陪葬?

  夏文錦也沒有說話,尚景望沒有染疫,讓他離開也不會有影響。不過,離開望山鎮後,他是不是能全身而退,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皇甫景宸走到門口,尚景望也跟到了門口,突然,他的腳步頓了頓,接著,他澀然道:“算了,不走了!”

  皇甫景宸側頭:“你不信我能把你帶出去?”

  尚景望苦笑道:“不,我信!不過,我自己不想走了。我在望山鎮的事,庾大人知道,都統大人也知道。就算我能離開這裏,日後他們也不會放過我。”

  “所以,你是怕他們不放過你,才決定不走的?”

  尚景望十分坦然,這時候了,倒也不來虛的,道:“自然!既然都跑不掉,那我又何必跑,再說,你們都不跑,我一個人跑有什麽意思?畢竟,我身為望山鎮的父母官,也算是與望山鎮的父老百姓共進退了!”

  皇甫景宸道:“你想好了,機會隻此一次,到了明天,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尚景望又回到原地坐下,道:“說了不跑,自是不跑。死就死吧!”他可憐巴巴地看著皇甫景宸:“我若不跑,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和望山鎮的所有百姓一樣,被箭射死,被火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