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摔的
  王伯勞又嚇又驚,見夏文錦氣怒交加,眼神冷厲的樣子,他心中直發怵。

  這少年明明身形單薄,連身量都沒長成,可是那雙眼睛竟好似冰雪一般,寒透骨髓,又好像利刃,能把他的心髒刺穿,他之前的滿腹怒火早就被害怕給取代了,訥訥地道:“唔爬(我賠)!”

  夏文錦恨道:“你們這些人,眼裏隻有自己的利益,不把別人的命放在眼裏,你有什麽資格生氣?沒醫沒藥,你們還不配合,我都沒生氣!”

  劉大海苦澀地道:“夏兄弟,你消消氣,你的大恩大德,我們來世結草銜環,一定相報!”

  自從發病,他就感覺身體每況愈下,夏文錦雖是含笑安慰,但他自己知道自己事,心中一片灰暗。若不是記掛著兒子虎頭,看著一家子的病患,他怕都是撐不下去了。

  沒有藥,隻有一個好心的少年大夫,還被鎮長這麽對待,隻怕她一氣之下甩手而去,那他們就隻能等死了。

  夏文錦也不想發火,隻是王伯勞踢翻藥罐,口口聲聲說她騙人,有什麽目的,已經一再挑戰了她的底線。

  她回頭對劉大海道:“沒事,你們放心,馬上會有藥過來的。我已經讓人去買了。”她一伸手,又把王伯勞提了出去,繼續往另一家隔離的房間帶,讓他看看,而後,她對王伯勞冷笑道:“你信張建堂是瘴氣之症,因為被縣令罵了就回來發火。現在這兩間屋子你都去看過了,是不是瘴氣?就算是瘴氣之症,你就可以等閑視之,無視別人的病痛之苦嗎?”

  夏文錦聲色俱厲,身上帶著強大的氣場,那氣場好像一座山,沉沉罩下來,王伯勞出聲不得。一半是因為氣場帶來的威壓,一半是因為慚愧。

  夏文錦懶得理他,她自顧給病者把脈,測溫度,檢查。又詢問有哪些不適,和吃藥之前對比怎麽樣。

  她事無巨細,態度極認真,也極耐心。

  病者也一一作答。

  王伯勞在一邊聽著,臉色漸漸訕然。

  這少年是真的在治病,在問診,是真心為病者考慮。

  仔細想一想,她什麽都沒有要,什麽都沒有圖。明知道這病傳染,還近距離地接觸那些病者,這本身就需要極大的勇氣。

  不,不止是勇氣,還有一種他說不出來的,讓他心中激蕩,難以自已的醫者之心。

  他沒臉留下去,悄悄地出了門。

  門外,他的隨從氣憤填膺地道:“鎮長,這個小子膽大包天,以下犯上,小人多叫些人來,把他拿下!”

  王伯勞此刻鼻青臉腫的樣子著實有些慘,但他腫脹的眼縫裏卻射出冷冷的光,瞥了那隨從一眼,哼了一聲,什麽也沒說就走了。

  隨從馬屁拍在馬腿上,也不知道哪裏做錯了,忙灰溜溜地跟上去。

  王伯勞出了隔離點,就去了村正家。

  隨從恍然大悟,對,他去找人來,哪有村正去找人來得快?鎮長還是鎮長,果然想得長遠。

  村正見著王伯勞,吃驚地道:“鎮長大人,你這是怎麽了?”

  隨從正要說話,被王伯勞一瞪,不明所以地閉了嘴,王伯勞悻悻地道:“不小心摔的!”

  這個話題不好接,村正轉而問道:“不知道鎮長大人此來有何貴幹?”

  王伯勞問道:“排查的怎麽樣了?有症狀的都送到隔離點了嗎?”

  村正吭吭哧哧地道:“鎮長大人明查,這實在沒辦法排查呀,鄉裏鄉親的,隻能他們自己自覺去!”

  王伯勞怒道:“自覺?有幾個自覺的?你現在覺得鄉裏鄉親不好動手,以後這些鄉裏鄉親病發了,整個村子都跟著遭殃。你以為這是鬧著玩的嗎?”

  村正臉色漲紅,道:“是……是……”

  “是什麽是?是有用嗎?”王伯勞繼續怒:“現在趕緊把所有的染病的都排查出來,村子裏還能多留幾個人,你是想一村死絕嗎?”

  這話可說得夠重了,但是,時疫本來就是這麽可怕的病症。

  村正被罵得抬不起頭來,隻連連點頭應是。王伯年下最後通諜:“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明天必須把村子裏所有人都排查一遍!隻要染病的,都送隔離點,沒有人情可講!”

  這邊通諜完,他又去下一個村子。

  難為他,這麽肥胖的身軀,硬是連跑了三個村子,差點累癱,最後還有四個村子,實在跑不動了,便讓隨從去跑,把意思下達。

  第二天,王伯勞還特別跑去找夏文錦,姿態放低了很多,雖沒有道歉,但是看他的樣子,已經認可了夏文錦的努力和付出。

  夏文錦也不是小氣的人,並沒有計較。

  而且她也忙到來不及計較。

  王伯勞小心翼翼地道:“夏公子,你不是說會有醫有藥的嗎?這都四天了,怎麽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夏文錦道:“不要急,會有的!”

  這麽一算,皇甫景宸都離開四天了,不過據王伯年說,縣令那邊並沒有信皇甫景宸,連鎮長都罵了一頓,對皇甫景宸肯定更加不客氣。

  皇甫景宸心高氣傲,也不知道是不是氣著了。

  畢竟,這望山鎮的事是與他無關的。

  時疫又那麽凶險。

  世人都有趨吉避凶的本能,他若氣怒之下就此離去,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她相信,就算他氣怒撒手不管,也會尋醫尋藥,那少年本性純良仁厚,受她所托,斷不會半途而廢。

  不過,要以個人之力,尋醫尋藥,的確不太容易,要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也要花更多的銀子。

  想必他還在努力辦這件事。

  她不希望他來,這疫情來勢洶洶,哪怕她沒有參與排查,也知道情形不樂觀。朋友一場,她不想他身涉險地。

  不過希望他尋的醫,買的藥能快點派人送來。

  現在她雖在給那些病者看病,可因為沒有藥,能做的實在有限。

  而各個村子情況也有些複雜。

  水豐村情形是最好的,大概因為鄺大叔的關係,對她信任的村民多一些,在別的村子,那些人懷疑和猜忌的目光還在其次,不配合才更是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