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籬王
  那個深得父皇疼愛,表現得閑雲野鶴,隻愛文章,詩酒風y流的籬王,父王最疼愛的幼子。

  籬王!

  皇甫宇軒看得出來,太子賑災若是能平穩完成,哪怕差事不是十分漂亮,也能在皇上麵前有拿得出的功勞,這樣太子之位就穩了。

  莊王籬王又如何看不出來?

  籬王的藩地離得遠,他人又在京城,雖然有傳信回去叫人辦事,終究是不夠得心應手。

  而莊王當時的封地,和受災之地雖是兩州分境,卻隻有兩縣之隔。莊王不止是出銀派人購糧賑災,他還同時做了另外兩件事。

  一件,是把他出銀購糧賑災的事散播出去,消息散得開,終於就傳到京城,傳到禦史們的耳中,他們在父皇麵前一個折子,父皇就已經知道他在那邊做了哪些實事。

  另一件,卻是隱秘進行。

  和第一件同樣成功。

  有意思的是,第二件在做的時候,籬王的人也得到了風聲,許是籬王的親自下令,才使得第二件事結果比想像中更好。

  他回到書房,沉聲道:“來人!”

  立刻有個灰衣人閃身進屋,這是皇甫翰鈺的親隨桑恩。

  皇甫翰鈺問道:“還沒有找到人嗎?”

  桑恩垂頭道:“回殿下,還沒有!據說梁王被貶當日,梁王府裏清肅下人,處死了不少當初隨他前去賑災的隨扈,也許人已經死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桑恩離去後,皇甫翰鈺皺了皺眉,那個攛綴著梁王去巡視,遇見美麗村婦,又安排將人擄走,給梁王享樂的那個人,失了蹤跡。

  那人,是皇甫翰鈺安插在梁王身邊的人,安插了十二年,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候取得了關鍵的作用。

  沒錯,第二件事,便是設計讓梁王沉於女色,犯下大錯!

  隻是那村婦之弟進京告狀之時,他本來派了人暗中保護,後來發現籬王的人在保護,他便撤回自己的人。這件事,有籬王出馬,豈不比他的人出手更好?

  甚至,連京兆尹衙門,右相的出現,也是籬王使的小計,這件事能這麽快呈於禦前,也是籬王的手段。

  什麽詩酒風y流,不重權勢?什麽隻愛琴畫文章,不愛朝堂權謀?哄得父皇高興欣慰,不過是假像罷了。

  身為皇子,最擅長的,就是做戲!

  不過,籬王定料不到,最後得到太子之位的是他。

  權謀,計策,說到底,都如博弈,棋盤之上滿是棋子,看誰看得更遠,謀劃更精密,布局更完整罷了。

  這一點,籬王如何跟他比?

  在籬王做著太子之夢的時候,卻不知道他已經將一切收於囊中。

  所以,籬王定也是不甘心的吧?

  他不能除掉籬王,但是,可以讓籬王離京,去他的藩地去。

  隻要籬王回了藩地,就再也翻不起浪花。

  陪著皇上進了午膳,出宮回府的籬王收斂臉上雲淡風輕的笑意。

  新太子冊封已經半個多月,籬王的心裏還是有不真實的感覺。

  自太子離京去賑災,因同在寧州,他就叫人傳信回去盯著太子的一舉一動,盡快回報,好不容易得知太子失德,強征民婦,還殺人害命,又要趕盡殺絕,他立刻著人幫那苦主一把,還讓人親自把人護送回了京城,讓他告了禦狀,如願以償將太子拉下馬。

  這一切都很成功。

  他在京城中這些年,也營造了很不錯的形象,溫和仁厚,有才有德。父皇明明也很喜歡他,為何在太子之位上,竟然沒有考慮他?中間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這個在京的王爺沒有被冊封,反倒遠在青州,趕回來述職的莊王被冊封。

  他曾經離太子之位那麽近,甚至,太子是他一手從那座位上拉下來的,卻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籬王心中要說不服,那是肯定的。

  這些天裏,籬王也一直在暗查這件事。

  查到的結果,卻讓他險些吐血。

  他既然營造了自己隻喜歡詩酒風y流,不重權勢的形象,當然不能崩人設,所以,想把太子拉下馬,他用了旁敲側擊的方式。

  比如把家信中一些事撿給父皇聽,偶爾不經意提上一句。

  還有莊王出銀賑災之事,為了能展開話題,當然也得提上一句。

  他迂回曲折,煞費苦心,他絞盡腦汁,既維持自己的形象不崩,又讓父皇對太子不滿。用殫精竭慮來形容他這幾個月花費的心思真是一點也不為過。

  但太子之位是莊王的了。

  他以為父皇是老糊塗了,完全沒有領會他的苦心,完全沒有意會他背後的辛苦和努力,完全忽視了他的功勞。

  可今天午膳時,父皇一句話,讓他簡直像是吃了一百隻蒼蠅一般的難受。

  他和父皇之間的一番對答聲聲在耳,甚至不斷回想,響如巨鍾之聲一般,震得他頭腦昏暈。

  籬王以孝為名,讓宮女太監退下,每日必有一餐親自侍候皇上用膳,已經近一年了,父子之間也常有些話。

  而他就是憑借著那些話細細揣摩聖心,更得皇上疼愛。

  皇上說:“朕老了,人一老,就見不到動蕩,尤其不想看兄弟鬩牆,手足反目。朕壯年之時,便讓你們幾位皇子都去藩地,各司其職,他們都算孝順,朕心甚慰!可惜你大皇兄太不成器,朕心中多番猶豫不決,直到他做出豬狗不如之事,德不配位,朕才不得不痛下決斷,此事,朕心亦痛!”

  籬王乖順柔和地道:“父皇英明,幾位皇兄各去藩地,誰也不會對儲君形成威脅,京城定而國定,國定而民安!”

  皇上微微笑,道:“你說的不錯,曆來朝代興亡,很多都不是亡於外患,而是亡於蕭牆之內。不過是儲君勢弱,諸王勢強。朕是斷不能容這樣的情形動搖國本。”

  籬王為皇上添菜,狀似不經意地道:“父皇心憂社稷,是仁德之君,才使我南夏國強民安!”

  皇上搖頭笑道:“謙兒啊,你這性子,就和名字差不多,倒是會說話,就是性子太淡泊了些。朕六十之壽,觀諸皇孫,最是出色者,是你三兒經綸。朕便覺得,若必須要動一動,有經綸在,當可保南夏再興盛兩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