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一定是病了
  皇甫景宸看過去,目光一下子就撞進她的眼眸,那盈盈如秋水般的眸,透著瑩瑩的光,像星辰,像寶石,清澈純淨……

  他的心止不住又猛跳了跳。

  他的臉色有些發白,怒火卻憑空而起,從眼裏漫出來,目光淩厲地瞪著夏文錦,咬牙切齒般:“你再說話這般毫無顧忌,信口開河,我定……定叫你後悔!”

  夏文錦眨眼,神色很無辜:“我好像沒說什麽吧?你是不是想多了?昨天的山雞,難道不是我逮的?不是我烤的?那不算我的嗎?那臥榻,難道不是我鋪好的嗎?”

  “哼,身為奴仆,這本來就是你該做的事!”

  夏文錦一想,好像還真是。

  她揮揮手道:“行行,你說是就是!”

  皇甫景宸見她息事寧人的語氣,自己也覺得幾分心虛,道:“你收拾一下,我去洗把臉,很快就回來。繼續趕路!”

  不等夏文錦說話,他便快步離開。

  夏文錦眼尖地看見他耳尖一抹可疑的紅,心想這小子還不錯,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竟還知道臉紅,雖然嘴裏不承認,但身體很誠實嘛!

  到了水潭邊,皇甫景宸還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沒有平複,看著水潭中自己的倒影,他的臉紅了。

  該死的!

  夏文錦不過是對他笑了笑,他竟會心跳加速,臉色發紅?他病了!一定是病了。

  把水掬起來不斷地澆在臉上,涼涼的冷意在臉上彌漫開來,他捧起一捧水,整張臉埋了進去,窒息般的清涼。

  好一會兒,他才鬆開手,水淅淅瀝瀝地從指縫中流下,落入潭中,他大口呼吸,清甜的氣息湧進口鼻中,心跳終於平靜,他的心也終於平靜。

  回去後,夏文錦果然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在等著他了。

  她還貼心地把火星都滅掉了。

  皇甫景宸接過自己的行李,兩人繼續往前走。

  夏文錦看看天色,道:“雖然咱們腳程不慢,但此去梁州,還得十來天,還是去市集買兩匹馬吧?”

  他們已經走了十多天,這麽下來著實也有些辛苦,皇甫景宸原本想拒絕,但是他轉頭時,無意中看到夏文錦清亮的眼睛,竟不由自主地道:“好,從這條路直走,下午便能到最近的市集,在市集休息一晚,明天騎馬趕路,能把行程縮短幾天!”

  沒想到這回皇甫景宸這麽好說話,夏文錦有些意外,不過管他呢,再這麽走下去,她兩條腿都要不是自己的了。

  下一個市集還是個比較繁華的地方,還是雲豐郡地麵,卻是一個府城。

  兩人到的時候,天色已近傍晚。

  街上張貼著新的告示,上麵蓋著官印。許是張貼了幾天,看的人很少。夏文錦過去看了一眼,是新太子冊封,公告天下的告示。

  對於原太子,告示裏也提了一句,德不配位,裭奪太子之位。對新太子倒是不吝誇獎之詞,說他仁厚敏孝,人品端方。

  當然,這些夏文錦也就看看而已。

  這位新太子,莊王皇甫翰鈺,人品也沒有仁厚到哪裏去。

  隻要覬覦著那個位置的,無不使盡手段,哪來的端方可言?

  尤其是上輩子,那些個王爺,她多數都是打過交道的。

  如今太子被廢,皇甫宇軒該是自顧不暇,不會還留在昊天寨裏欺騙爹爹和各位叔伯了,這是好事。

  夏文錦不甚感興趣地轉身要走,卻發現皇甫景宸竟也盯著告示,薄唇緊抿,神色晦暗難辨。

  夏文錦好奇,道:“黃錚,你表情不太對呀!”

  皇甫景宸看她一眼,淡淡地道:“儲位更替,也算是國之大事!太子德不配位,希望新太子能德才兼備吧!”

  說完,他也不再看。

  兩人累了一整天,最想吃點東西就休息,但現在天色已晚,再遲一些,馬市要關門了。

  他們先找了家客棧,問了小二馬市的方向,趕在馬市關門前買了兩匹代步的馬。

  將馬牽回客棧,就在旁邊的酒樓裏用晚飯。

  這酒樓生意極好,二樓雅間,一樓是散客,兩人去時,雅間已經沒有空位了,夏文錦並不在意,就選了一樓靠裏麵的位置。

  對於這點,皇甫景宸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把選擇權交給了夏文錦。

  甚至,對於這鬧哄哄的環境,皇甫景宸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適。

  若換在剛出京之時,他定是食須精,住亦須精,大把銀票在手,晏南在身邊照顧他的起居。

  不過,他骨子裏還是有些江湖夢,尤其是聽師傅們談起江湖中的見聞時,心中向往,想自己獨自闖蕩一番,才把晏南支走。

  沒想到,他的噩夢就開始了。

  遇見了夏文錦,而後,他便開始過從不曾體會過的生活。

  沒有了大把的銀票,甚至被趕出客棧,他不再高高在上,真正體會了窮困時的窘況,也體會到真正的窮人的生活。

  那樣的生活,他十八年來從沒有體會過。

  現在,能有一個地方坐下來,安靜地吃飯,哪怕周圍環境再差,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麽樣大不了的了。

  這才是江湖生活的感覺!

  夏文錦見皇甫景宸斯文地用著飯,一舉一動都十分優雅貴氣,哪怕是身在這樣的地方,他的動作仍然顯露了他出身富貴,受過良好教養的事實。

  夏文錦衝他呶呶嘴。

  皇甫景宸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夏文錦笑道:“入鄉隨俗你懂不懂,你這樣吃東西,是想引人注目嗎?”

  皇甫景宸不以為然:“那該怎麽吃?”

  夏文錦夾起一筷菜往嘴裏塞,道:“當然是這樣了,你看這裏誰不是這麽吃?”

  皇甫景宸目光掃過,夏文錦說的有道理,的確,在大堂裏坐著的,多半隻是沒什麽錢的人,他們為生計奔波,吃飯時呼朋喚友,推杯換盞,說話高聲大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他在這群人中,顯得格格不入。

  皇甫景宸內心裏是不認同的,他瞥了夏文錦一眼,道:“粗俗!”

  夏文錦輕笑,道:“這你就不懂了,你這種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食必精細,行必有度,但你不覺得這樣的生活,也太無趣了嗎?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其中自有妙處。你不試試怎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