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什麽都不是
  皇甫景宸一驚,忙道:“我……我到那邊樹上湊合著睡!”

  夏文錦揚揚手中的樹枝,悠然笑道:“這野外可是有蛇的,蛇會上樹哦!”

  皇甫景宸不怕蛇,但是想到如果睡到半夜,夢中被蛇咬上一口,那就一夢歸西,再也不會醒來了。

  可是要和這個龍陽一起睡?

  他立刻在心裏把頭搖得撥浪鼓一樣,還不如和毒蛇同睡呢。他趕緊道:“我會找地方睡的,你不用管我,我……我先去洗洗手。”

  這個臨時床榻是夏文錦弄的,他也沒有叫人讓給他的道理。

  再說,父王母妃都是急人之難的人,也斷不會有這樣強取豪奪的心思。大不了,他就在火堆邊坐一晚。

  心情複雜地去遠處池邊洗了手,皇甫錦宸頗有些悵然。

  他識文斷字,勤學武藝,熟讀四書,精研五經,用師傅們的話說,是敏而好學,文武雙精,出類拔萃,人中之傑。

  然而今天,在這野外,在這小小的一件事中,他感覺自己什麽都不是。

  生火都不會。

  撿柴也不知道要撿幹的。

  連鹽都是第一次見。

  ……

  看著夏文錦隨手而為,信手拈來,那樣的隨意和瀟灑,那樣的胸有成竹,那樣的自然而然,他真是一個沒見過什麽世麵的世家公子,除了出身顯赫,他又有什麽資格在夏文錦麵前自覺高人一等?

  夏文錦是有些壞毛病,是有些行為讓他難以接受,但不得不承認,也有很多東西,強過他,勝於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皇甫錦宸突地驚覺,他這麽久不回,讓夏文錦脫開他的視線,夏文錦不會又跑了吧?

  玉佩還得著落在她身上,可不能讓她跑了。

  皇甫錦宸急忙回去。

  遠遠的,他發現火堆又移了地方,在原處,又搭起一個臨時睡榻,兩個睡榻之間,隔著那個新的火堆。睡榻上,還很貼心地鋪了隔水的軟布。

  這軟布,也是之前匆匆走的時候,夏文錦在他的催促中買的。

  原來夏文錦早就想好了露宿時候應該做些什麽,而不似他,隻是聽了師傅們談天時說的江湖中事,便頭腦發熱做了決定,卻什麽也不知道準備。

  夏文錦在之前的簡易睡榻上側身睡著,見他來,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笑一笑,揶揄道:“別擔心,安心睡,我晚上不會騷y擾你的!”

  顯然她並不知道這短短一段時間,皇甫錦宸心裏是怎樣的百轉千回。說完,她便閉上眼睛,繼續睡。

  皇甫錦宸站在這個屬於他的睡榻前,良久,心情十分複雜。

  好一會兒,他才在坐了下去。

  鋪了厚厚軟軟的樹枝,底下又有火灰的熱氣冒出來,上麵還鋪了隔水軟布,躺上去,也是軟軟的,並不比客棧的床難睡。

  皇甫錦宸看著滿天星鬥,聽著旁邊傳來樹枝燃燒的聲音,還有夏文錦均勻的呼吸聲,他突然覺得很安心。

  昊天寨。

  得知白飛沉回寒了,夏萬清笑嗬嗬地對身邊人道:“白老弟出馬,文錦那丫頭就是猴子翻不出如來佛的掌心!那丫頭,定已經乖乖隨白老弟回來了!”

  眾人也都笑,白飛沉身為寨子裏的軍師,大家很信任。

  夏萬清迎了出去,夏文錦跑下山都四十多天了,他心中也是很想念的。

  白飛沉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他的身後,是丁七元鋼,還有一眾寨眾。

  夏萬清納悶:“咦,文錦呢?”

  白飛沉和夏萬清打了招呼,有些慚愧地道:“寨主,有負你所托,我沒能把文錦帶回來!”

  夏萬清驚訝:“你也沒有找到她?”

  白飛沉摸了摸下巴,無奈地道:“找到是找到了,可最後我還是著了她的道,她又跑了!”

  夏萬清雖有些失望,卻還是笑道:“那個鬼丫頭,平時就無法無天慣了,真要皮實起來,還勝過司塵。白老弟辛苦了!”

  白飛沉目光掃過,道:“宇公子可還在山上?”

  “他父親回家,下人來通知,說是先回去稟明父母,再回來迎娶!”

  白飛沉頓了頓,笑道:“原來如此,幸好宇公子不在山上,不然,我沒能帶回文錦,倒是多一個人失望了!”

  “也沒什麽失望不失望,那丫頭再逃,也是要回來的!”夏萬清大手一拍,“白老弟,你和眾位兄弟都辛苦了,今天為大家接風洗塵!”

  丁七元鋼眾人紛紛笑說不辛苦,各個散去了。

  夏萬清和白飛沉並肩前行,這裏已經沒有別人,夏萬清笑道:“白老弟,以你的本事,文錦那丫頭壓根跑不掉,是你故意放她走的吧?”

  白飛沉否認道:“並不是,文錦的確是想盡辦法要逃,都被我識破,都快回錦州了,也是我大意,還是著了她的道!”

  夏萬清笑而不語。

  白飛沉繃不住了,道:“寨主,文錦我也是看著她長大的,這門婚事,她是真的很抗拒。寨主你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夏萬清心裏歎了口氣,文錦時日無多,這件事,除了司塵,他誰也沒有告訴,可他能怎麽辦?

  在看著女兒嫁,和看著女兒死的選擇中,他當然是想也不想就選擇前者。

  他聲音沉重地道:“白老弟,我有我的苦衷,文錦和皇甫宇軒,有八字相生之命,促成這樁婚事,是我的心願!我知道文錦現在不同意,不過,宇軒這孩子你也見過了,他各方麵都不錯,應是良配!半年內,無論如何都得讓他們成婚。此事,哪裏能容文錦任性?”

  白飛沉臉色古怪地道:“寨主,此事怕不可能!”

  “為何?”

  白飛沉頓了頓,才道:“文錦這次玩得有點大!”

  “什麽意思?”

  白飛沉斟酌了一下,才臉色更古怪地道:“其實我也不是有意要放走文錦。隻是文錦下山後,欠了人八千多兩銀子,逾期還不上,便要為奴為仆一年。如今,她不是自由之身!”

  “為奴為仆?”夏萬清聲音拔高了好幾分,怒道:“是哪個這般大膽?這樣作踐我的錦兒,我去擰下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