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難
  淩青失魂落魄的神情,孫郯看著眼裏,疼在心裏。

  他明明知道對於淩青來說,現在的黎寧安是最後的救命稻草了,他卻還是如此殘忍的將這根稻草從他手中奪走。

  走出通道,黎寧安用餘光看了眼孫郯,他臉上的喜悅表情已經不再,剩下的隻有無奈和掙紮。

  為了防止孫郯做出傻事,黎寧安冷聲道:“你最好不要想著現在回過頭去告訴淩青什麽,那樣做隻會讓他更加懷疑你的行為。”

  “我幫了你,傷了他。說實話,我已經不知道我這麽做到底是對還是錯了。”幽幽歎了口氣,孫郯坐在扶梯上,從高處看著下麵,神情恍惚。

  “對於這件事,我也說過了,我不愛他。你要我在這樣的情況下回到他的身邊,對他來說無異於是打擊。你覺得比起在最初就將希望給掐掉,在得到了希望之後感受到絕望,這兩者,如果是你的話你會選擇哪個?”

  耳邊聽著黎寧安的話,孫郯從扶梯上滑下。

  “訂婚你打算怎麽辦,真的要舉行?”

  黎寧安好笑道:“是不是舉行都一樣,我在別人眼中是黎家長子,不可能正大光明的和別人訂婚的,孫郯。”

  往前走了幾步,黎寧安想了想,繼續說:“反正淩青是不會出現在訂婚儀式上的,這種沒有意義的酒席還是別辦了。”

  孫郯反問她:“你怎麽就這麽肯定他不會來參加?”

  “黎家的事情,不是外人可以幹預的。僅憑這個理由,他連門都進不了。”

  “你早就計劃好了?包括利用我?”

  “利用?”黎寧安搖頭,“這怎麽能算利用呢,我隻不過是做了一個對誰都好的決定。你不覺得?”

  “寧安,我壓根沒有看出來你這個決定有多好。”孫郯眼眸暗了暗,“我隻知道我幫助了你欺騙了我的摯友、我的兄弟。”

  “你可以告訴他真相,孫郯。”

  黎寧安忽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孫郯整個人愣住:“你說什麽?”

  從高處仰望著遠方,黎寧安緩緩開口:“不過要在完成薄暮的使命以後。”

  “你說真的?”

  “是的。”

  孫郯打量了眼前的女孩好一會兒,點頭:“好,我信你。你說得沒錯,我之所以聽從了你的辦法,無非是不讓任何人難過。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不能傷害淩青。”

  “我明白。”

  出了薄暮總部,孫郯在門口告別了黎寧安,對於她的話,他一直都是相信的。既然她說會在一切結束之後坦白,那麽他就選擇等待。

  黎寧安沒有說出口的是,等到薄暮的使命完成的那刻,她也就不再會出現在薄暮任何人的眼前了。

  即便如此,對於孫郯,她也沒有說謊。

  黎寧安走向不遠處等著她的肖樺:“回黎家。”

  “是。”打開了馬車,待黎寧安坐進去後,他駕駛著馬車駛向黎家。

  撩開馬車上的窗簾,黎寧安瞄了眼近在咫尺的薄暮總部。

  既然答應了孫郯,不會去傷害淩青,那麽這幾天她和他還是暫時不要見麵了,免得發生什麽麻煩或者不愉快的事情。

  孫郯重新回到房間裏的時候,淩青因為身體虛弱,已經被負責照顧他的人給按在了床上,沒有多久就呼吸平緩的睡著了。

  盡管那個時候淩青的表情很不對勁,不過至少現在淩青的身體是有在好好恢複。看著摯友蒼白的麵容,孫郯反而鬆了口氣,生病中的淩青至少不會質問他為什麽。

  不過,黎寧安的心狠,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在墳墓前,望著那個和小時候的米安近乎重疊的身影,孫郯不得不承認,也許他從來都沒有真正認識過眼前這個人。

  或許如同黎寧安所說的那樣,米安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從名字到身份,還有性格也是假的吧。那個時候唯一屬於米安的真實,隻有那份對於淩青至死不渝的愛戀。同樣的,當那份愛戀和容貌都不在了,所有人印象中的那個米安確實已經消失了。

  孫郯突然想到,他和黎寧安假訂婚的話,那麽黎寧安遇到了喜歡的人怎麽辦?

  “算了,到時候和那個人把話說清楚好了。”

  **

  回到了黎家,走進大廳,黎寧安最先看到的是李武。

  見到黎寧安,管家對著她點了點頭,在她一臉驚訝的神情下給她解釋:“考慮到李武先生的身體如今比較脆弱,我們隻是讓人給他做了恢複治療,並沒有進行身體強化訓練。”

  看著李武被那個高個子男人給壓在身下,整張臉都紅了,黎寧安便對管家說:“薄暮的人和我們訓練出來的是不一樣的,隻是這種恢複治療也夠他受的了,撤了吧。”

  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另外,準備些糕點送到客房裏,等下讓李武洗個澡換套衣服,我有事情要和他談。”

  “是,少爺。”

  被人拆穿了身份,加上假訂婚,黎寧安現在聽少爺這兩個字覺得特別刺耳。

  “以後沒有人的時候,叫我小姐吧。”看了眼日曆,吩咐說,“過兩天去接我弟弟回來,這個黎家不能沒有繼承者。“

  管家一愣:“小姐?”

  察覺到黎寧安的疑惑,管家耐心道:“小少爺是老爺在外和其他女人生的,血統不夠純正,您確定真的要他來繼承黎家?”

  “說到底,這個家不能沒有男的。”說到這裏,黎寧安垂下頭,苦笑:“就算我再能幹,我也不能給黎家開枝散葉,我終究是女人。”

  管家擔心的看著少女:“小姐,您別這樣說,您不比那些少爺差到哪去。”

  “我知道。”停頓了下,黎寧安臉上帶著疲倦,“隻是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即便假死,她也等於已經兩世為人。

  生在黎家,榮華富貴享不盡,但是背負的也不輕。

  她會離開薄暮,同時也會離開黎家。

  隻要薄暮完成了使命,通往自由的門扉開啟,她可以去很多地方,會使用幻術的她,隻需要換個模樣,天大地大,誰又能找到她?

  李武是真心有苦說不出,一直在薄暮呼風喚雨的他,何時受過這般折磨。

  不過不得不提一句,看到黎家是這麽測試一個人有沒有身上傷全好的,他覺得薄暮的那些家夥日子實在是太好過了。

  讓他汗顏的是,聽管家說,他剛剛那個柔弱的模樣不僅被別人看到了,而且那個人還是熟悉薄暮內部情況的黎寧安,李武就特別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當初黎寧安剛剛進入薄暮的時候,他還嫌棄對方那柔弱的小身板呢,如今估計得等著他被人嘲笑了吧。

  慢吞吞的洗好澡換好衣服來到了客房門前,李武舉起手,猶豫著要不要敲門。

  “進來吧。”

  黎寧安還真是不給麵子啊,就這麽想要看他的好戲?

  深吸一口氣,李武走進了客房。

  黎寧安的身體一直不好,加上半年前差點傷重至死,吹不了一點寒風。盡管現在是晚秋,房間裏卻已經用起了暖爐。

  坐在沙發上,黎寧安看了眼推門而入的李武,放下了手中的資料。

  “坐。”

  李武胸悶的坐在了黎寧安的對麵,原本他都想好了要怎麽解釋剛剛的一幕,沒想到黎寧安壓根沒有用這件事嘲笑他。

  看來,林澄說得沒錯,黎寧安確實和其他家族的小少爺不同。

  黎寧安從資料裏抽出一本已經泛黃的本子,並將之遞給李武:“這是我查了很多資料才找到的,你打開看看,是否可信。”

  一看就是年代久遠的東西,李武狐疑著打開了本子,然後視線再也挪不開了。

  看完了手中的本子,他震驚的望向對方:“黎寧安,你——”

  相比起李武的驚訝,黎寧安顯得很鎮定:“反應不用這麽大,就算黎家在這個城裏混得很好,但是不代表真的要一輩子耗在這裏。”

  “可是……”

  黎寧安的話沒錯,可是他總覺得好像哪裏很奇怪。

  “我之所以加入薄暮,就是因為我和薄暮的誌向一致,不然的話,你以為僅憑一個‘隱者’的地位,能夠讓我屈尊為你們首領淩青打雜?”

  李武怔然。

  是啊,他怎麽忘了,黎寧安是黎家繼承人,如果不是抱著目的進入薄暮的話,他為什麽要放著好好的少爺不當,而去聽人差遣?

  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那本資料上,李武眼神認真:“按照這個上麵所寫的去做,你有多少把握能夠成功?”

  “我不敢說有很大的把握,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把握,輸贏各半,百分之五十吧。”

  “你也明白的事情我就不多說了,你也看到了,薄暮根本禁不起如此大規模的犧牲人,你總不能讓我們為了這百分之五十的勝算放棄這麽多人的生命吧?”

  “我知道代價很大,但是這是唯一的一個機會,如果錯過了,將要再過一百年,而那個時候……我們都已經不存在了。被一輩子困死在這裏,還是賭一把?李武,我不逼你,我隻是需要你將這件事告訴淩青,能夠做出判斷的終究隻有他。”

  見李武露出了不安的神色,黎寧安安撫道:“放心吧,孫郯回來了,淩青不會亂來的。對你來說唯一的差別,也不過就是戰車的位置。不過現在沒有了魔術師,你繼承他的位置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淩青會同意?”自從被淩青差點殺死,李武就再也不敢回薄暮,他害怕看到淩青。

  “他會同意的。”黎寧安的語氣篤定。

  李武不信,反問:“為什麽?”

  “因為他現在手上沒有人可以用,我猜得沒錯的話……薄暮的審判恐怕已經遇到了不測。”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