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悲鳴
  啥玩意兒啊?

  咋回事兒啊?

  那咋整啊?

  在法務部精魂的呆板麵孔上,竟然如此形象的浮現出槐詩最喜歡的人生三問,不禁令人感歎風水輪流轉,你們也有成為表情包的一天。

  “怎麽了?”

  槐詩端詳著眼前異變的巨鼠戰士,滿懷好奇:“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嘛?”

  法務部沉默許久之後,再次舉起了手裏的牌子。

  ——樂園護衛隊。

  早在樂園未曾頹敗之前,樂園最強悍的力量,同時也是往日小貓麾下真正得力的親軍。

  它們用鐵和血牢牢的捍衛著樂園的版權和安全,而不是靠著如今法務部事後去上門討債。雖然已經隨著樂園的隕落而失落多年,但其形象卻依舊存留在樂園的曆史之中,不曾被遺忘。

  隻是不知為何,今日卻忽然出現在了槐詩這裏。

  哪怕是法務部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難以理解。

  槐詩也還沒有搞清楚,就聽到自己的電話在狂震。

  “怎麽搞的?咋回事兒?怎麽忽然多了一個員工?還是外派狀態的護衛隊?”小貓在電話裏怒吼:“我不管,得加——”

  嗶。

  槐詩沒聽他說完就掛掉了電話,抬起頭,端詳著眼前的Q版戰爭巨鼠,怎麽看怎麽都不敢相信。

  真的假的?

  這麽厲害?

  “你來給我一拳。”

  槐詩昂起頭吩咐道。

  “嘎?”

  巨鼠困惑的歪頭看著槐詩,不理解他這個命令是什麽意思。

  “甭管了,你就給我一……”

  轟!

  話音未落,颶風撲麵而來。

  雷鳴劇震自室內陡然爆發,隨著氣壓的劇烈動蕩,烈風卷著無數手術器具雜亂的飛向四周,掀起了一片驚叫聲。

  緊接著,破碎的轟鳴才姍姍來遲的響起。

  手術室裏的牆壁上,多了一個大洞

  大洞之後是另一個大洞。

  從手術室砸進醫護室,又從醫護室砸進隔壁的藥品倉庫裏。在一大堆破碎的藥罐子之間,槐詩呆滯的抬起手,還保持著格擋的姿勢。

  難以置信。

  他的手都快斷了。

  感覺好像是有卡車正麵撞在了自己的臉上,完全超出預想的破壞力和衝擊力在一擊之下就把槐詩打到骨裂。

  雖然哪怕是三階裏少司命也不算是特別能打的那種聖痕,但戰爭巨鼠也沒用多大力氣啊。

  好像隻是隨手一般。

  槐詩揮手,塗了一層銀血藥劑之後,踉蹌的爬起來,走回手術室,繞著巨鼠轉了好幾圈,仔細端詳。

  難以想象籠罩在皮套裏的究竟是什麽詭異的生物。

  甚至他掰開了皮套上的嘴,往裏麵看的時候,也隻能看到一片黑暗。好像剛剛之前經曆過手術的實驗體已經消失了,如今存留的本體反而是皮套。

  所有屬性都完美繼承了實驗體,而且還尤有超出。

  哪怕造型殘念和過於Q版了一點,但長相什麽的又無所謂,能打就行!

  遺憾的是,一旦槐詩讓裏麵的銜燭之鴉出來,就立刻會被打回原形,變成一具癱軟的鼠人實驗體。

  樂園護衛隊的狀態似乎必須滿足了某些特定的條件才能出現,並不僅僅是烏鴉們的功勞,也不在少司命的天命範圍內。

  否則的話,槐詩如今就能夠立刻憑借這一筆修正值實現大飛越了……

  經過仔細的測量和檢查之後,所有人圓滿的發現,樂園護衛隊的巨鼠戰士不僅全盤繼承了實驗體的所有屬性,甚至本身還具備著相當強的武力,精通諸多武器的使用,以及對各種環境的絕佳適應性。

  甚至還對小隊進攻和防守頗有經驗。

  這是由樂園所直接降下的恩賜和饋贈。

  不論小貓怎麽想,樂園本身對槐詩似乎充滿了好感,從不曾吝嗇。

  這令槐詩分外汗顏。

  開始思索:自己一個盜版王子啥正事兒都沒幹,就盯著樂園薅羊毛是不是不太好?但很快,些微的歉意就被小貓這貨給抵消了。

  有這種一魚五吃的家夥在,想必在深淵裏樂園的中興也指日可待,哪裏用得著槐詩去操心啊。

  接下來,最大的問題,反而是對實驗體的正式命名了。

  “毀滅戰士!”主導的馬維爾提議。

  “新世紀鼠音戰士!”生化部的煉金術師提議。

  “機動戰士鼠大木!”這個是剛剛被趕走的機械傳動部的學者又鑽出來彰顯存在感。

  “叫‘紅蓮裸鼠’的話會不會更霸氣一些?”旁邊的人問:“阿斯塔鼠修士也不錯。”

  “為什麽不能叫蓋鼠!裝甲機兵也行啊!”

  “我提議叫斬魔大鼠!不接受任何反駁,YESYESYES!!!”

  不等槐詩反應,他們就已經在爭論中大打出手,一幫學者和煉金術師在打架的時候絲毫不含糊,掄起來扳手和錘子來就往對麵臉上招呼,明顯都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在旁邊看的槐詩忍不住吸冷氣。

  這幫文化人打起架來怎麽比升華者還毒的。

  溜了溜了,惹不起。

  在接下來的幾天,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槐詩就一門心思的撲在手術室裏,挑選出重傷的鼠人進行升級。

  隻可惜,最後能夠成為樂園護衛隊的隻有九個。因為獲得陰魂聖痕的銜燭之鴉也隻有九隻。

  隻有銜燭之鴉才能夠作為護衛隊意識的總控,真正驅動這些升級版巨型鼠人。而槐詩手頭陰魂的數量又被尼伯龍根之戒所限定。

  有時候槐詩還會琢磨,要不幹脆想個辦法把戚問給洗了之後,再加個護衛隊上去?畢竟老東西最沒用了,而且占一個空格,除了去送死不會心疼之外也沒有什麽其他的用處。

  九個樂園護衛隊之外,槐詩和馬維爾額外還做了三十多個相對一點低端版的強化鼠人,得益於煉金矩陣的數量削弱,這些鼠人除了比較癡呆之外,倒是沒有什麽其他的後遺症。

  槐詩幹脆都丟給護衛隊帶著,反正它們之間還比較好交流一些。

  才過了幾天,鼠人都學會喊聖哉了……這群烏鴉的帶貨能力實在過於拔群,讓人有點害怕,據說和小十九同寢的幾個學生半夜總能被奇怪的聲音驚醒。

  然後就看到夢遊的林中小屋抱著鳥籠唱聖歌,怪嚇人的。

  腦子裏胡亂的想著亂七八糟的瑣事,槐詩處理完手頭最後一個重傷的鼠人病患,姑且算是治療結束。

  然後同馬維爾揮手道別。

  接下來他打算好好去休息一下,不打算再沒日沒夜的工作了。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這玩意兒實在枯燥的要命,偏偏還要全神貫注。

  經過這短短幾天的時間,《命運之書》上地獄生物外科手術這個技能都已經漲到了六級了,還額外還得到了一個鼠類解剖專家的技能,能夠在對鼠類生物進行手術時增加百分之二十的速度。

  但就算快百分之八十又有什麽用?好幾天沒有練琴,感覺退步起碼退了好幾年,偏偏這種亂七八糟的技能總是升級。

  槐詩歎了口氣,扛著透支的疲憊胡亂洗漱了一下之後,就直接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了。

  可在昏昏沉沉之間,卻驟然一陣顫栗。

  僵硬。

  在槐詩閉上眼之前的瞬間,好像看到了一個站在床頭的人影。

  康德拉。

  那個曾經在車站有過‘一麵之緣’的詭異身影,早已經死去的探索隊成員。

  他站在床前,低頭,濕噠噠的頭發貼在額頭上,泡水腫脹的蒼白麵孔上,空空蕩蕩的眼瞳映照著槐詩的樣子。

  似是微笑。

  崩裂的嘴唇無聲開闔。

  緊接著,他仿佛聽見了遠方傳來的聲音。

  不知道是左邊還是右邊,東方還是南方,也搞不清楚究竟是頭頂還是腳下。

  悲鳴。

  槐詩隻能夠聽見慘烈的悲鳴。

  仿佛有古老的記憶被喚醒了,於泥土之中蘇醒,尖銳的嘶吼響起,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千萬人絕望的嘶吼和咆哮匯聚成實質,形成萬丈狂潮,將他吞沒了,卷入恐懼的最深處。

  在昏沉之中,槐詩的手指抽搐了一下,來不及起身,便已經墜入黑暗之中。

  拋入死亡之棺,被一層層冰冷的泥土覆蓋,沉入地獄的最深處。

  無從掙紮。

  .

  漫長的恍惚裏,槐詩好像做了一個詭異的幻夢。

  夢見自己度過了富足又美好的一生,世界欣欣向榮,所有的人們都精密的團結在一起,沒有戰爭,沒有疾病,也沒有鬥爭與迫害。衣食無憂,財富無窮,漫長的生命平靜又美好。

  幸福的好像在住在天堂的最高處一樣。

  擁有了一切。

  正因為如此,後麵所等待他的一切才那麽的絕望——當他發現一切都開始向著地獄墜落的時候。

  末日到來了。

  在模糊的夢境裏,太陽離他們而去,黑夜消失無蹤。

  永恒的黃昏籠罩了一切。

  絕望在這漫長的荒蕪之中到來,大地隨之崩裂,曾經瑰麗的一切淪落入塵埃中,碾落成泥。隻剩下幸存者們宛如幽魂一般徘徊在荒原之上。

  “啊,啊,神啊,萬能的神啊……”

  那些泣血的聲音低聲悲鳴:“為何讓我等飽受如此折磨?”

  無人回應。

  或許是神不在乎。

  於是,祈禱的聲音漸漸失望,到最後,再無任何祈求和僥幸存留。

  在最深沉的黑暗裏,隻剩下了最苦痛的執著。

  “吾等,包羅萬有……”

  那個聲音舔舐著曾經的血淚,破碎的靈魂發出最後的低語:“那麽,吾等將重新創造一切!”

  在那之後,無窮盡的黑暗籠罩了一切。

  萬物悲鳴。

  .

  當鬧鍾響起的時候,槐詩從噩夢中睜開眼睛,驚恐的喘息。

  汗流浹背。

  夢中的絕望還殘存在他的肢體中,在每一個神經末梢顫抖著,徒勞徘徊。

  當槐詩抬起手,便摸到了臉上的濕跡。

  那是猩紅的血淚。

  床前的那個虛影已經消失無蹤。

  可地上分明還有一對隱約的腳印存留,好像有人長久的駐足於此,靜靜的在黑暗中凝視著槐詩一樣。

  為他帶來了苦痛之夢,又在夢醒來之前轉身離去了。

  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響起,有人興奮的拍門。當槐詩拉開門之後,看到了手舞足蹈的學者。學者看到槐詩也愣了一下,神情困惑:

  “你怎麽搞成這副鬼樣子?”

  “一言難盡。”

  槐詩抓了一張毛巾胡亂的擦臉,問:“出什麽事兒了?”

  “剛剛實驗組公布了成果,分控中心的外層結構已經破解完畢了!”學者興奮起來:“我們已經找到了另外兩個分控中心的位置,距離掌握中央高塔隻有一步之……”

  “破解完畢?”

  槐詩愣了一下,忽然問:“什麽時候開始正式破解的?”

  “四個小時,不對,三個半小時之前。原本還以為是一場持久戰,沒想到出乎預料的順利……槐詩先生?槐詩先生,你在聽麽?”

  槐詩依靠在牆上,低頭看著手機上的時間。

  忽然明白了那個噩夢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