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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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兩個大戶如喪考妣下去安排,還故意佯裝十分艱難,恨不得把自家糧倉底兒都刮幹淨了,才找來兩萬石糧食。

  外麵已經在裝車了,薛庭儴讓人拿來紙筆,大筆一揮寫下一份筆墨。

  “本官知道是占你們便宜了,可事從緊急,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你們不願要這銀兩,可在保定府收上稅糧後,憑此筆墨與陳大人換取同等糧食,銀兩則押解上京,陛下那裏,本官會去說明。”

  這是幹什麽呢,幹什麽?想證明你欽差大人沒有強買強賣?

  可不管怎樣,薛庭儴心滿意足拿到糧食,而這兩個大戶不光收了銀子,還收到一份欽差大人的墨寶。

  薛庭儴帶著糧食,和一眾歡呼的災民,繼續往前行。

  ……

  就這麽走一路,強買強賣一路,薛庭儴一行人終於入了河南境內。

  他們這一路上宛如蝗蟲過境,逢府過縣皆不放過,當地大戶們俱是叫苦不迭。若是府城能搬走,恨不得趕緊搬離了,也好遠離這群人的行徑路線。

  當然,這都是奢望。

  因為薛庭儴要的糧並不多,又是拿著命做威脅,很多大戶和地方官基於送瘟神的心態,都是拿出糧食將之打發了。

  幸好薛庭儴也算信守承諾,倒是沒有幹出拿了糧還賴著不走的事。

  其實每個人都有一定底線,薛庭儴很聰明地沒有越過那道底線,他說出的數目都是讓人肉疼,但不至於潑了命都不要也不給的。

  這一路上其實早就不缺糧了,不過這事外人不知道。每次拿到糧食後,薛庭儴都會留下一半,另一半命人偷偷往前方送糧,等沒糧了再帶著災民們去找大戶。

  因為隊伍太過龐大,足夠掩人耳目,一時還沒人發現這件事。

  至於京城那邊,早就有人收到薛庭儴強買強賣的消息,卻沒人敢說,都是佯裝不知。

  說什麽呢?彈劾什麽呢?

  賑災在前,強買強賣你又如何,人家不是沒給你銀子!真說急了,毒舌的嘉成帝一句你行你上啊,就足夠將話堵死。

  都知道這是個得罪的人的差事,誰腦子抽了才會給自己找事。不然換做平時,這賑災欽差的位置,早就讓人搶瘋了。

  入了河南後,薛庭儴這一行人便進行了分批,汪良華和紀春德都被派了出去。

  不光帶了兵卒和糧食,還帶了不少災民。

  如今這些災民日子過得可是不差,雖是依舊吃不飽,但最起碼不用擔心餓死和病死,每天要幹的事就是跟著大隊伍走,沒糧了就往城門前一坐,自然有糧食從天而降。

  簡直過得不要太美。

  其實到了現在,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欽差大人在做什麽了。

  出於一種同病相憐之感,也是出於救己救人,更是樂於看見那些大戶和貪官們吃癟,這些災民都願意幹這活,哪怕這一路並不是回家鄉的路。

  他們願意跟著大人,就這麽打貪官劫大戶。其實也不算劫,他們給了銀子,他們是奉、旨、賑、災。

  災民們活了一輩子,才發現那些貪官和大戶可以這麽對付,自是對欽差大人敬仰不已。

  尤其欽差大人愛護民眾,平易近人,一直和災民們同吃同住,關於他的名聲也在災民們之間流傳,又經過災民之口,流傳向更多的人。

  欽差大人姓薛,當年可是轟動天下六元及第的狀元爺,這些年在沿海一帶,造福了許多老百姓,沿海一帶的百姓日子過得蒸蒸日上,如今又回來拯救他們於水火之中。

  這些話災民們並不會說,他們大字不識一個,哪裏能說出這些。

  他們隻會逢人就說,薛大人是好官,大大的好官。

  他們隻會擁戴對方,如臂使指,指哪兒打哪兒,絕不含糊!

  就如同薛庭儴所言,其實底層的老百姓,對於上位者來說,才是最可愛的老百姓。他們需求不高,不過是填飽肚子矣。

  有了這麽一群人在手,薛庭儴並不怕這次賑災不能完成。

  把天捅破了就捅破了吧,反正早晚都得破。

  人格魅力在此展現無遺,哪怕汪良華和紀春德不太甘願,也不敢多說什麽。

  無外乎被架得太高,無外乎不光這些災民,甚至他們手下的兵卒都對薛庭儴是絕對擁戴。

  自此兵分三路,擴散開來,暫不細表。

  入了河南,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十室九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每個府縣外都聚集著大量的災民,官府卻無糧可放。

  有的據城抗之,不讓災民進城,有的心軟些的官員將災民放入城,卻無法調停災民和當地百姓的衝突,麵對的就是全城大亂的局麵。

  不過這樣的官員極少,因為一旦城裏亂了,就是地方官的責任。

  重則砍頭,輕則丟官。

  這也是為何那些地方官都不願放災民們入城的真正原因。

  薛庭儴一行人路過的磁縣就是如此。

  縣城一片狼藉,不光常平倉被衝擊,縣衙也被暴民衝擊了。當地縣官嚇得躲在一處民居,一直不敢出頭露麵,還是見了欽差的大旗,才躲躲藏藏地出來了。

  一大把年紀,哭得傷心欲絕,那股委屈簡直沒辦法說。

  他是好心,是不忍心,為何好心卻是被這樣的辜負了?

  可能怨誰呢?

  誰也怨不了,災民是想活命,百姓們也想活命。

  這樣的官員蠢是蠢了些,至少心是好的,可惜辦錯了事,方法不對。

  薛庭儴出麵幫著重組了縣衙,留下賑災的指令以及一些糧食,又把這些災民留了數百人,便帶著大隊伍走了。

  有了這些災民幫忙安撫,最起碼下麵不會亂得太厲害,再加上照著他的指令做,又有這批糧食,足以讓此縣暫時安穩。

  當然,想得真正的安穩下來,還得有足夠這些災民吃到秋收的糧食,等到那時候沒有受災的地方能收一批糧食上來,各地均一均,總能度過這個難關。

  河南一共九個府,薛庭儴不可能每個府城都走到,隻能先前往開封,看看當地的情形再說。

  開封暫時安穩,看得出地方官還算有些章程。

  雖是情況同樣不好,但也不至於餓殍遍野,薛庭儴並沒往府城去,而是去了開封的廣濟倉。

  這廣濟倉臨著黃河,地勢高,運輸方便,乃是河南當地最大的糧倉之一。

  屬開封府轄下所管。

  薛庭儴是先帶著人到,等到了地方,沒有防備的糧官被嚇呆了。

  之後雖佯裝鎮定把薛庭儴一行人請了進去,可他之前表現出的詫異早就漏了自己的底兒。

  薛庭儴被請著坐下喝茶。

  這糧官也不過是個八品小官,自然隻有陪站著的份。

  兩人一番你來我往,大多是薛庭儴問,糧官答。

  說著說著,這叫魏大勇的糧官便感歎了起來。

  訴著河南當地百姓的苦,不是旱就是澇,好不容易這兩年朝廷大肆修堤,總算不澇了,又旱了起來。

  薛庭儴也就陪他說了幾句。

  說完,薛庭儴也沒耽誤切入正題,問起如今倉中可還有糧,能調出多少糧食。

  魏大勇自是答,無糧可調了,能調的糧都調給了各府縣,不然也不會鬧成這樣。

  薛庭儴微微頷首,道:“那把相應調糧的造冊,拿來給本官看看。本官受命賑災,隻一人之力,哪能兼顧全省,自然是根據各地放下去的糧來判斷,拾遺補闕。”

  “這——”

  “難道有什麽為難之處?”薛庭儴好奇問道。

  魏大勇抹了一把汗,連連搖頭:“自是沒有為難的,下官這便下去準備,還請大人稍坐。下官讓人準備些飯菜,大人辛苦一路,也該好好地歇一歇。”

  這個薛庭儴倒是沒有拒絕,魏大勇便下去了。

  很快,就有人送來了酒菜。

  竟是雞鴨魚肉都有,不可謂不豐盛。

  陪在薛庭儴身邊的,有兩個百戶。

  一個是錦衣衛的,叫韋雲傑,四十多歲的年紀,留著一縷胡須,看起來長相平常,但雙目流轉之間寒光四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另一個則是京大營的,叫陶建新,人稱陶黑牛。人如其名,壯得像頭大水牛。

  菜上好後,便有人將他們三人請去用酒菜。

  外麵的一幹隨行之人,也各有酒菜照顧。

  見下人都下去了,陶黑牛才罵道:“他奶奶的,還說沒糧,吃得比我們還好。”

  薛庭儴笑吟吟的,拈著酒杯道:“既然知曉事出反常,其中必然有蹊蹺。”

  韋雲傑拿過酒壺,湊在鼻尖聞了聞,麵色一凝道:“大人,這酒裏麵下了蒙汗藥。”

  陶黑牛一臉吃驚,旋即暴怒去拍桌子,卻是被韋雲傑拽住了手。

  別看他力大無窮,韋雲傑看起來就是個白麵書生,他被鉗住後竟是不能動彈。見他冷靜下來,韋雲傑才鬆了手。

  “他們可真敢。”

  薛庭儴撂了酒杯,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手:“有何不敢的,死自己不如死別人,能賭一把,誰都不會放棄。”

  “那他們是想?”

  “先別說這些,告訴外麵的人別中了招。”

  不用薛庭儴說,韋雲傑其實已經去辦了。

  也不知是不是錦衣衛有什麽特殊的聯絡方式,也沒見他幹什麽,隻是站在窗前敲了敲,就又回到桌前。

  除了酒以外,菜裏倒是沒被下藥,三人大吃了一頓。

  另一處院子中,魏大勇十分焦慮地來回踱步走著。

  從外麵走進來一個差役,魏大勇忙走過去問道:“酒菜可是送過去了?他們可是用了?”

  這差役長得瘦長臉,眯縫眼,一看就是個猥瑣的。

  他連連點頭笑著:“大人,小的辦事您放心,現在就等他們都睡過去了。”

  魏大勇鬆了口氣,望天道:“如今就隻有等了,希望武大人那邊的信能早些到,咱們也能有個章程,不然……”

  這時,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匆匆跑進來一個人。

  魏大勇幾步上前,接過對方手中的信,就拆了開。

  看完後,他臉色難看得嚇人,良久方一把攥緊了手,似乎下了什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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