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結局(下)
  蒙烈接到蒙澈的電話是第二天的中午,他正在教糖糖騎馬。

   看著來電顯示,蒙烈俊眉微揚。

   “三哥。”他滑開手機叫道。

   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蒙烈微揚的眉幾近倒立在額頭。

   如果不是母親心急要獨自一人去奪命島和三哥說明一切,他此時應該站在奪命島上。如果不是和寧可負氣,他現在也應該站在奪命島上。

   現在三哥要他去奪命島,且隻要他一人去。

   蒙烈開著直升機抵達奪命島已經是傍晚時分,夕陽之下,滿島的薔薇就像是油畫潑墨出來的,美得令人窒息。

   “四少爺,三哥讓你去燕子嶺。”守在停機場的阿信說。

   燕子嶺,奪命島最險要之地。

   蒙烈到達的時候,便見燕子嶺那僅有巴掌大的場地上豎起了一根碩大的十字架,十字架兩端分別掛著一個玻璃箱。

   一個玻璃箱中坐著明昕,一個玻璃箱中坐著白露。

   與其說她們坐著,不如說她們暈睡著靠坐在玻璃箱中。玻璃箱中還有液體流動……

   十字架底端堆著柴禾,它們熊熊燃燒著,那火舌不時的卷到玻璃箱底端。

   蒙烈第一時間看向那個負手站在熊熊大火前的人。

   時間緩緩流逝,燕子嶺安靜異常,隻聞柴禾燃燒的劈啪聲。

   終於,蒙澈緩緩轉身,一夜未眠,他眼底有著濃重的黑眼圈,便是唇亦是黑的。他定定的看著蒙烈,“小四。”

   蒙烈抬手指著十字架,問:“為什麽?”

   “因為,她們中的一個生了兒子卻把兒子弄丟了。另外一個為保親生兒子的命不惜一切手段弄了個狸貓換太子。”蒙澈無情無緒,就像在述說別人的事。

   “你明明曉得事情不是你說的樣子。”

   “那你告訴我,應該是什麽樣子?”

   是啊,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呢?

   難道不是母親將三哥弄丟了?

   難道不是二媽玩了手狸貓換太子?

   “你想怎麽樣?”蒙烈問。

   “很簡單。”蒙澈修長的手一一指過白露、明昕,說:“選一個,你帶走。”

   “另外的那一個呢?”

   “死。”

   蒙澈微微笑了笑,那笑像開在火中的薔薇,又道:“這個十字架就是一座天平,其內設有平衡裝置,一旦一方失去重量,另一方必會傾斜。小四,不妨告訴你,這個玻璃箱中裝著汽油。一旦一方傾斜落下……轟……”

   語及此,蒙澈展開雙臂,若一隻展翅的雄鷹,形容著那可怕的後果。

   一旦一方傾斜落下,那脆弱的玻璃箱必將破裂,盛在其內的汽油將瞬間被其下的柴禾點燃,而浸泡在汽油中的人難逃一死,必將葬身在那如山的柴禾之中。

   救白露,死的會是明昕。

   救明昕,死的會是白露。

   他蒙烈不是神,以他的速度再快也隻能救一人。

   難怪三哥要他蒙烈一人上島。

   蒙烈平靜的說:“你不會。”

   “為什麽?”

   “因為你是三哥。”

   “你的三哥變了,他手上沾滿了血,不再是原來的三哥了。”

   “不,你手上的血都是為我沾的,不是你的罪,是我的,所有的罪都是我蒙烈的。你是我的三哥,永遠是。”

   ‘嗬嗬’的笑了,蒙澈說:“你的罪?你隻簡單的認為我為你殺了湖心島上的所有人,你也隻簡單的認為我為你殺了破魂的人,你更隻簡單的認為我為你殺了九幽城堡的人。但是,聶惠蘭呢,如果聶惠蘭是我殺的,小四,你願意替我承擔這個罪嗎?”

   聶惠蘭?

   難道聶惠蘭不是死於臥床多年導致的多器官衰竭?

   蒙烈不僅想起寧可以十三的身份回歸,在她終於記起聶惠蘭的那一瞬卻也是聶惠蘭去世之時,因受不住這個刺激,寧可又將自己縮回了十三的殼中,始終不願意麵對聶惠蘭的死。

   “三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這麽聰明,哪有不明白的?”

   “聶惠蘭不是死於多器官衰竭?”

   “不是。”

   “聶惠蘭是你殺的?”

   “是。”

   “為什麽?”

   “你這麽聰明,想一想就知道是為什麽。”

   想?

   想個毛線!

   打死他他都不會相信是三哥殺的聶惠蘭。

   蒙烈的腦門突突的跳著。

   “為什麽我要殺聶惠蘭呢?小四,提醒你一下,這裏是奪命島,一切和這裏有關。”

   和這裏有關?

   寧可?

   聶惠蘭是寧可的媽媽,三哥殺聶惠蘭是因為……

   蒙烈腦中閃過一道光,但他又實在不願意把他最尊敬的三哥往這麽齷齪的方向想。

   “你想到了是不是?”蒙澈笑著問。

   大手一揮,蒙澈雙手似圈著奪命島般,笑得恣意的看著蒙烈,說:“這裏是奪命島,但你清楚的知道它還有一個名字,薔薇島。”

   “為了她,我把這島買了下來。為了她,我將這座島遍植薔薇。隻等著找到她的那一天,我會和她一起在這島上渡過每個日日夜夜,和她一起笑看花開花落。但是,一切的一切被毀了,被聶惠蘭的一個決定給毀了。”

   “在聶惠蘭眼中,沒有什麽比嫡出來得更尊貴。她說,如果不是在意嫡庶之分,她最先選中的女婿是我,是我蒙澈。可是,因為你嫡出的原因,她最終還是選了你。”

   “這是聶惠蘭她親口告訴我的。那天,療養院中,沉睡了六年的她醒來,當看到我一個人在病床邊守著她的時候,她感慨的告訴了我一切。還感歎的說我真的是個非常好的女婿人選,誰家有我當女婿必是他們祖上修來的福德。”

   “她不說這些倒還好,她一說這些我受不了。再也受不了……我手上已經沾了很多很多血,不介意再沾她一個。所以,當時我便拔了她的氣管,眼見著她窒息而亡,然後重新將氣管替她接上。”

   “你瘋了!”蒙烈怒斥。

   “是啊,我瘋了。在得知你和寧可的契約婚姻的那一瞬我就瘋了……”

   “實話告訴你,在你和寧可契約婚姻期間,聶惠蘭不是曾經有過兩次煤氣中毒嗎?並不是她粗心大意導致的,而是我,是我故意的。我想借此讓寧可不放心聶惠蘭獨自一人生活,我想借此讓寧可盡早和你結束契約婚姻的關係。”

   聶惠蘭煤氣中毒居然是三哥所為?

   蒙烈腦袋‘嗡嗡’作響,他最信任的人,他最尊敬的三哥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做了這麽多?!

   “可是,就算我做了再多又如何?謙讓你已經成了習慣,再加上看得出你和寧可已是兩情相悅,我安慰自己愛一個人就是成全。所以我成全你們,我不再去做這些小動作。我小心翼翼的守護著你和她的感情,就像守護著我和她的感情般。”

   “但是,小四,你把她弄丟了。”

   “憑什麽你蒙烈不要她的時候就可以決絕的不要?憑什麽你要她的時候就要我幫忙?”

   “駱鼎雖狡詐,但他為了所愛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措哲固然可恨,但作為一介女流她不惜受火刑之焚。”

   “為什麽?”

   蒙澈自問自答:“因為在他們的世界中,愛從來不是成全,而是得到。一如你小四,你想要的你一樣也會不擇手段的得到而不是成全別人。”

   “為什麽你們都可以得到而我就不能?我就必須成全?所以,小四,我不想再成全了。我也想得到。特別是在我知道這一切本來就應該屬於我的時候我就越發的想得到……”

   一直以來,他以為三哥放下了,原來沒有。不但沒有,更因為寧可以十三的身份歸來的原因,三哥入了魔。

   “三哥,她是你的姑姑。”

   “又如何?”蒙澈又笑了,他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問:“小四,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一問你自己,在不曉得自己身世之前,你果然就在乎這份血緣嗎?”

   不在乎。

   他一點也不在乎。

   蒙烈明白了,他三哥一樣的也不在乎。

   “所以,小四,不要拿血緣說事。”

   又指著十字架方向,蒙澈說:“一切我都算計好了,還剩五分鍾時間,你再不救人,盛著她們的汽油溫度將越來越高,到時候就算這玻璃箱不掉到柴禾中,汽油一樣也會自燃。”

   心抽搐著,蒙烈指著十字架方向,怒吼:“她們一個是懷胎十月生下你的親媽,一個是含辛茹苦把你養大的養母。你真下得去手?”

   “不,不是我下不下得去手的問題,而是你,是你小四到底準備下手救誰的問題。”語及此,蒙澈抬手看著腕表,說:“還有四分鍾。”

   “三哥。一起,我們兄弟一起救出我們的媽媽。”撲滅火是不可能的,目前唯一的法子就是一起救人。

   “媽媽?”

   蒙澈突而仰天狂笑起來,笑得一眾山鳥驚飛。待停下笑,他眼中盛著濃濃的恨,道:“她們隻是你的媽媽,不是我的,不是我蒙澈的。”

   “她們中的一個,懷我十月又如何?在我出生的那一瞬,她就把我弄丟了,反倒疼了你三十年。至於另外的那一個,明著疼我寵我,但暗裏呢,是她時時刻刻教導我該如何謙讓兄弟,正是因為她,所以我才時刻提醒自己庶子的身份,提醒自己庶子必須讓著嫡子。讓著讓著我讓成了習慣,終於我讓出了她,讓出了我愛了一輩子的人。”

   讓?

   嗬,他蒙烈不屑。

   他蒙烈所得都是他努力爭取來的,不是靠誰讓的。

   他吼道:“如果說她愛的是你蒙澈,如果說你們兩情相悅,成,我承認是你把她讓給的我。但是,她並不愛你,她愛的是我蒙烈。所以你那不是讓,也不是你剛才所謂的成全。三哥,你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麽偉大。”

   聞言,蒙澈怒了,“她為什麽會愛上你蒙烈?是始於那份契約婚姻對不對?”

   “小四,你為什麽簽下她?起初的目的是因為她導致你退伍對不對?你想折磨她以報仇雪恨對不對?同時,簽下她正好絕了七公主的念頭,且家裏也不會再逼婚,對不對?而她呢,屈於你的威脅,她不想坐牢,同時也是為了給寧禦柏弄一個保外就醫的機會對不對?方方麵麵,你敢說那個時候你就愛著她嗎?你敢說那個時候她是愛著你的嗎?你敢說那個時候你們就是兩情相悅的嗎?”

   “如果,小四,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的身份沒有被錯位,我會在大媽膝下長大,當聶惠蘭來提親的時候提的那個人必是我蒙澈。哪怕那個時候我心裏有薔薇,哪怕那個時候我也不會答應這門婚事,但我還是會好奇,也會如你一般去打聽她的事。隻要我接近她就必然會發現她就是我的薔薇。因為她手中有我的玲瓏骰子。”

   說及玲瓏骰子,蒙澈失神的笑了笑,接著又道:“當然,昨天她和我說了,玲瓏骰子是個誤會,她並不是刻意拿走我的玲瓏骰子,而是撿到的……”

   “可是,哪怕我自作多情以為她喜歡我,哪怕我自作多情以為她拿走了骰子,但是如果我和小四你的身份沒錯位的話,和她有姻緣的那個一定是我。”

   “你和她在沒有任何感情的基礎上都能夠培養出感情,我也一樣可以。”

   “如果我的人生沒錯位,她昨晚說的那句‘我愛的人從始至終是蒙烈’就應該改寫,應該是‘我愛的人從始至終是蒙澈’。”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這是昨晚在驚獲玲瓏骰子是她撿到的後他衝至山洞,在那裏想了一晚後得出的結論。

   蒙澈後麵再說些什麽,蒙烈沒有聽,他腦中全被一句話所充溢:我愛的人從始至終是蒙烈。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該要他如何愛她才好!

   蒙烈心神激蕩之際,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這世上沒有如果。”

   說著話走過來的正是寧可。

   乍然看到寧可,蒙烈吃一驚,眼中頓時溢滿憐惜:好瘦!

   他有點理解那瘦成一道閃電的含義了。

   他真是頭豬,和女人計較什麽?而且是和自己唯一愛著的女人計較?

   這段時間,不曉得身世的她肯定日夜受著煎熬吧……

   蒙烈懊惱之際,寧可一步步走近,最終越過蒙烈。

   被她的無視激怒,剛才的憐惜蕩然無存,眼見著她走向三哥,蒙烈一把拽住她,咬牙叫道:“寧可。”

   看也沒看蒙烈一眼,寧可擺了擺手。

   蒙烈擔心一個用力下她這細胳膊會折,拽她的時候沒怎麽用力,自是被寧可輕易甩脫。

   “寧可……”

   前麵太危險,那熊熊大火的熱氣都撲過來了,他擔心她一旦走過去就會葬身在那火海中。

   “不要過去。”蒙烈道。

   寧可終於看向蒙烈,紅眸中一片澄澈,看得蒙烈心神止不住的蕩了蕩,隻聽她說:“起於斯,止於斯。一切,該有個終結。”

   “寧可!”

   她看著他燦然一笑,“放心。”

   突然,他的心就那麽靜了下來,然後靜靜的看著寧可轉身,看著寧可一步步走向蒙澈。

   最終,寧可在蒙澈身前站定。

   蒙澈身後是熊熊燃燒的大火,身前是寧可,寧可的紅眸中燃燒著一片火,那火中有他蒙澈,隻有他蒙澈。

   這種感覺令他著迷亦令他瘋狂,他幾近癡迷的看著那美得驚心動魄的眸……

   “寧可。”

   “三哥,我都聽到了。”

   阿義不忍心看著燕子嶺上即將發生的一切,不惜違悖一個死士的職責告訴了寧可一切,寧可這才來到燕子嶺。不多不少,她都聽到了,包括母親聶惠蘭的死。

   “三哥,我原諒你。”她又說。

   “真的?你會原諒我?”蒙澈聲似夢遊般的問。

   寧可堅定的點頭,“我已經原諒你了。”

   “寧可。”蒙澈激動的握住寧可雙肩,直視著她仍舊燃燒著火焰的眸,“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你問。”

   “如果……如果當初我和小四沒有錯位,和你有姻緣的就會是我。我想知道,如果是我,你會愛上我嗎?”

   “會。”

   蒙烈怒了。

   蒙澈卻高興的笑了。

   “因為,世上所有的人都不可能不愛三哥。”寧可又道。

   “寧可!”

   “但是,三哥,這世上沒有如果。哪怕有如果,但錯過就是錯過,錯過不一定是錯了,而是過了。”

   為什麽感覺她的眸中有漩渦在翻騰?為什麽他就是挪不開眼睛?而他的眼光隨著那漩渦旋轉著,意識似乎也越來越不受控製。

   “寧可,你……”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蒙澈眸現驚色。

   “三哥,對不起。”說話間,寧可舉起手在蒙澈眼前打了個響指。

   蒙澈一個激靈,俊美的眸眨了眨,準備強行移開的眼光再度直勾勾的注視著寧可的眸。那眸一如天空最炫麗的晚霞,又如一片燃燒的火海,那火中有一個人,他的衣衫隨著那火勢的氣浪飄浮著,像一隻巨大的招魂幡……

   “三哥,如果真的有如果,我希望那天早上沒有被教官發現。”

   “三哥,如果真的有如果,我希望引開教官後我沒有回冰洞。”

   “三哥,如果真的有如果,我希望回到冰洞中時沒有撿起那玲瓏骰子,我希望將它留在原地……”

   這樣的話,重回冰洞的你必會拾到它,你就不會誤以為我喜歡你,不會誤以為是我拿走了它。

   這樣的話,你就不會執著的追尋我十年,我也不會成為你人生的執念。

   “三哥,如果真的有如果,我最希望的是在那場野外逃生大比武中沒有結識你。”語畢,寧可再度在蒙澈眼前打了個響指,蒙澈雙眼瞳孔緊縮,俊眸中一片空白。隻聽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說:“三哥,救她。”

   (第一卷完結)

   第二卷引子:

   “秦小獸,你還要臉嗎?”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秦小獸在蒙千金麵前是不要臉的。”

   某獸滿臉倨傲的回答,大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磅礴氣勢。蒙千金內心扭曲了,她上輩子是不是催毀了銀河係,這輩子才會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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