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兵鋒驟止
  距離太遠燈火昏暗,神情緊繃交手的眾人都沒有察覺。

  聽見聲音傳來,所有人都是臉色驟變,和許不令血拚的陳衝爆出了一句粗口,正想回頭嗬罵,便聽見了甬道裏響起了‘哢哢哢—’的聲響,入口處也傳來了一命弟子的慘呼。

  眾人全部停手,回頭看去,卻見一道石門從上方落了下來,刹那間隔絕了入口處的慘呼聲。

  石門如同多米羅骨牌,在機關的牽引下一道道落下,朝著眾人迅速逼近。

  “靠——”

  許不令怒火中燒,卻也無可奈何,此時也不用探路了,回頭抱起鍾離玖玖玖往深處衝。

  厲寒生和陳道子等人也沒傻到這時候還血拚,全部停手跟在許不令身後,避免被石門隔絕在了甬道內。

  踏踏踏——

  四個宗師加三個江湖梟雄一起賽跑的場麵,可能也隻有這種時候能瞧見了。

  七個人動若雷霆,全力奔行化為了殘影,連人都看不清,估計後麵射來箭矢,此時都追不上。

  甬道裏既然能呼吸,那必然是通風的,此處明顯是一座依仗天然洞穴修建的地堡而非皇陵,隻要衝出甬道,肯定能找到其他出口。

  鍾離玖玖被許不令抱在懷裏,雖然急速奔行,卻沒有什麽顛簸,抱著許不令的脖子,抬手就想丟毒針暗器。

  陳衝近在咫尺,但動手必然遲緩身形,當即咬牙道:

  “姑娘,你一動手大家一起死,勸你識時務。”

  許不令很想把這幾個憨貨留在甬道裏,可鍾離玖玖隻要動手,後麵的人要死肯定拉個墊背的,這時候隻要拖他一把,大家都別想走了,隻能開口道:

  “稍安勿躁,出去再說。”

  鍾離玖玖見此,也停下了動作,抱著許不令的脖子,開始打嘴炮:

  “我呸—就你們還武魁,以多欺少、偷襲暗算,丟不丟人?配不配得上你們的名氣?特別是陳道子,還道士出家人,丟不丟你們祖師爺的臉……”

  後方六人無言以對,悶著頭奔跑,也沒心思接鍾離玖玖的話。

  甬道十分狹長,不過眾人速度身法都是當世頂尖,硬生生把落下的石門給甩開了。

  片刻後,許不令衝進了一個巨大的洞,下方有暗河,借著快被吹滅的火折子,可見裏麵修建有不少房舍,在歲月侵蝕下已經化為了一片斷壁殘垣。

  一衝出甬道來到開闊地帶,厲寒生當即便和陳道子等人廝打在一起,陳道子等人隻能回身應對,陳衝繼續追趕。隻是二打三的情況下,陳道子和丁元顯然擋不住厲寒生等人,陳衝無奈之下隻能回身協防。

  許不令見狀可沒有停下來打架的意思,在古老的道路上大步奔行,抱著鍾離玖玖有負重,已經氣喘如牛,在偌大地穴中尋找著出口。

  厲寒生和丁元等人都怕東西落在了許不令手上,當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隻能邊打邊追,不讓許不令消失在視線之中。

  地穴再大空間也有限,幾乎眨眼間便衝到了另一頭。

  許不令衝上了台階,進入了應當是掌權者居住的寬大石室,按照天然形成的石壁來看,出口也應該在這個方向。

  寬大石室是按照宮殿的規格修建的,很是空曠,牆上布滿的刀劍創口,應當是有人常年習武留下的,左右都有開鑿出來的小房間。

  許不令跑出一段距離,進入了石室後方的通道,拐了個彎後,便瞧見一座稍小些的石室,對麵也有通道,和其他地方的昏暗無光不同,石室中流光溢彩,堆著些許金銀器,上麵鑲嵌有夜明珠,而正中間有個台子,上麵端端正正放著一個通體碧綠、黃金勾勒盤龍花紋的印信。

  “我去……”

  許不令不用人提醒也知道這是什麽玩意兒,察覺背後交戰的六人慢了一段距離,毫不猶豫抬手抓起放在石台上的傳國玉璽,準備從另一頭的通道衝出去。

  隻是許不令的手一拿起玉璽,心中便是一沉,想要放回去已經來不及。

  石台下方傳出‘哢-’的一聲輕響,繼而石室前後都響起了巨石落下的摩擦聲,‘咚咚—’兩聲過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鍾離玖玖一直盯著背後,瞧見許不令停下,疑惑回頭,卻見許不令俊美臉頰上掛著豆大的汗珠,手上拿著流光璀璨的玉璽,僵硬的站在原地。

  鍾離玖玖聽見前後傳來的聲響,心中也是一沉,知道被堵死了。她臉兒稍微白了下,又打起了幾分精神:

  “這裏是藏身的地方,不可能把自己關死,找找出口。”

  許不令聽見這話,想想也是,稍微鬆了口氣,把玉璽放下,回頭看了眼,追兵好像是被關死在外麵了,當下長長喘了幾口氣,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鍾離玖玖沒有遲疑,借著火折子的光芒,在不算寬大的石室內尋找著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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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通道拐角外。

  正在大型石室中纏鬥的六人,聽見巨石落下的聲音便暗道不妙,齊齊停手衝進了通道,抵達拐角之時,麵前再無出路,隻留下一麵巨大的石牆,不說厚度,光是寬高,都能讓人絕望。

  走在最前的陳衝瞄了一眼,臉色便是一白,把鐵槍杵在地上,看向衝過來的厲寒生等人:

  “行了!不用打了,已經跑了。”

  厲寒生追殺這麽久,體魄再強悍也累得不輕,呼吸起伏不定,站在原地,距離陳道子五步,看了眼石牆:

  “找出口吧,出去再打。”

  陳道子用道袍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搖頭道:

  “這地堡是墨家的手筆,以天險構築而成,一路過來,溶洞隻有前後而無左右,必然隻有前後兩道出口,這條路封死,便沒有路了。”

  丁元心懸緊繃追逐這麽遠,還差點被許不令梟首,已經累的肺腑快要炸裂,直接撐著牆壁坐在了地上,氣喘如牛:

  “那怎麽辦?”

  須發花白的鄭玉山,瞧見這景象,倒是樂了,長劍插在地上,從腰間取下酒囊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巴:

  “反正老頭子我縱橫江湖一輩子,早就活夠本了,有一群宗師武魁陪著走黃泉路,也算光宗耀祖。話說在這地方長眠,還真不錯……”

  在場最弱的也是半步宗師,能走到這個位置,早已經是生死看淡的性格,不然也爬不到這麽高。同時陷入絕境,總不能和江湖雜魚那般你怪我我怪你。

  聽見鄭玉山的話,北疆槍神陳衝叉著腰喘了幾口氣,含笑道:

  “鄭掌門活夠本,我可才活一半,武魁招牌還沒捂熱乎就死這兒,估計沒法安息,還是想想辦法。”

  眾人沉默下來,借著一點火折子光芒,彼此互視,除了粗重呼吸再無言語。

  人在江湖,不貪生怕死走不遠,好不容易闖到萬人之上的地位,沒人想就此長眠,鄭玉山也不過隨口開句玩笑罷了。

  稍微安靜片刻後,陳衝拿起精鐵長槍,猛然刺入了石牆,連續三槍過後,便把整個搶頭刺入了石頭內。

  以剛猛著稱的八極門仇封情也走了過來,拍了拍手掌,站在跟前,握住長槍槍杆,厲寒生和陳道子同樣如此,六人分左右兩側,握住槍杆全力往上抬起。

  能稱武魁者,哪怕是走內家路數的陳道子,全力以赴少說也有千斤巨力,六人合力之下,力道有多恐怖不言而喻。

  “給我起!”

  陳衝一聲悶嗬,六人站立的石磚‘哢哢—’崩裂,精鐵長槍肉眼可見的彎曲。

  插入石牆的槍頭,把石頭蹦出了龜裂紋路,繼而直接碎裂,出現一條豁口,深約一尺有餘,石牆卻紋絲不動。

  陳道子壓下內息,鬆開手看了眼石牆,搖頭:

  “崩碎石頭都撬不動,必然有東西卡著,抬不起來。”

  丁元摸了把臉上的汗水,看向厲寒生:

  “你們在外麵留了人沒有?”

  厲寒生搖頭:“就我們三人,你們呢?”

  陳衝微微聳肩:“帶了三個,把我們關這裏了。”

  “……”

  厲寒生輕吸了口氣,看了眼上方的石壁:

  “隻能挖開,別無他法。”

  “挖開……”

  陳衝叉著腰,看向比他還高的巨大石牆,良久後,點了點頭:

  “鄭掌門,你年紀大了,去外麵找找看有沒有其他出口,我們先探探石牆有多厚。”

  鄭玉山無話可說,轉身走出了通道,不過剛走出幾步,後方又傳了一句:

  “等等。”

  鄭玉山回過頭來。

  陳衝拉開了衣領,喘著粗氣:

  “酒給我來一口,這他娘的,算什麽鬼差事……”

  “嗬嗬……行走江湖,橫死荒野都是善終,想開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