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對比
  小蓮和小桂子輪流給傾顏撐傘擋雪。

  每人給傾顏撐傘一炷香的時間,然後再把手往口袋裏捂熱。

  否則手都凍僵了,也就撐不起傘了。

  可是雪下得太大了,即便有人撐傘,那飄雪還是落在了傾顏的肩上,頭上,長睫上......

  院子是露天的,密密麻麻的雪如柳絮般在院中飄蕩。

  雪白的雪,除了讓人感覺潔白純淨,還有止不住的冷。

  隨著風越吹越猛,空氣越來越冷,雪越下越大。

  就像是柳絮織成的一麵白網,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丈把遠就看不見了。

  這讓傾顏想起在宮中時,她搬進惜顏殿那日,也是下著這樣的大雪。

  是不是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數。

  打從她住進惜顏殿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著她接下來的日子會如同這風雪般,在北風中搖擺不定?

  之前傾顏還能感覺得到冷,如今她渾身都被凍得麻木了,也就感覺不到冷了。

  傾顏也不知在雪地裏跪了多久,忽聞太監的唱報聲:“皇上駕到!”

  小蓮和小桂子聽了後,立馬欣喜地聞聲望去。

  在她們看來,皇上定是來給娘娘撐腰的。

  傾顏則神色淡淡的。

  她帶著小蓮和小桂子,朝那抹明黃色的身影拜了一下,意思意思地行禮。

  完事後,傾顏就繼續跪她的。

  她認為皇帝是不會管她的。

  如今她被柔貴妃針對,不就是他捧殺的結果?

  皇帝在逼她向他求饒低頭,逼她向皇權屈服。

  以前傾顏爭寵,那是有原因的,且是她自願的。

  這種被人算計,被人摁著腦袋去爭寵的感覺可不好。

  正如傾顏所想,男人負手站在院子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隔著風雪,男人身板挺直,高貴,冷淡又不可一世,似乎在等著什麽。

  傾顏是跪著的。

  而皇帝是負手,居高臨下站著的。

  不知是隔著風雪看不真切,還是傾顏的處境問題。

  傾顏總覺得男人看他的眼神清冷疏離,冷峻無情。

  像極了心懷不爽的傲慢上位者,在笑看他隨意下的一局棋,讓她知道後宮裏的鹹魚不是那麽好當的。

  傾顏甚至懷疑皇帝擺出這樣一副高姿態,是在等她求他。

  可傾顏既然已經當了鹹魚,就不會輕易推掉自己的想法,去迎合皇帝。

  否則她這幾個月的堅持就白費了,也就中了皇帝的圈套。

  如今她的待遇和遭遇,就是一個不爭寵的妃嬪應該麵對的。

  低位妃嬪被高位妃嬪懲罰,被冤枉本就是常事。

  隻是以前皇帝信任她,現在皇帝不願信任她了。

  如果不是他捧殺她,傾顏遇上這樣的事情,興許就求皇帝出麵擺平了。

  可這一切都是他設計的,性質就不一樣了。

  傾顏覺得自個沒有錯,他明明有那麽多女人,又不缺她這一個。

  且後宮不思進取的女人也不止她一個,為何就見不得她不思進取了?

  如今更是隨意動動嘴皮子,就將她逼到了絕境。

  傾顏討厭這種被他玩弄與股掌之間的感覺。

  思及此,她挺直了腰和背脊,直挺挺地跪在那。

  明明是受罰,卻被她跪出了高貴優雅的姿態。

  就在這時,堂間門口湧出一群人。

  為首的,正是柔貴妃。

  她扶著宮女的手出了堂間,扭著腰來到皇帝跟前。

  柔貴妃先是看了傾顏一眼,而後朝皇帝盈盈福身行禮,“臣妾恭迎皇上。”

  麵上帶著柔媚的笑,心中卻在想,皇上怎的來了,該不會是來給傾貴嬪撐腰的吧?

  嬴湛一把扶起柔貴妃,“愛妃不必多禮。”

  然後,他就進了堂間。

  到了堂間,柔貴妃替皇帝將披風解下。

  解披風時,她吩咐奴才,“快把五皇子抱來給皇上瞧瞧。”

  片刻後,乳媼抱著五皇子到了堂間。

  柔貴妃接過乳媼懷裏的五皇子,將其抱到皇帝跟前,“皇上您瞧,咱們的皇兒近來又長胖了一些呢,肉嘟嘟的。”

  柔貴妃和皇帝都是站在堂間的,嬴湛低頭掃了眼五皇子。

  隻見五皇子被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圓圓的腦袋。

  就連頭上都被帽子遮得嚴嚴實實,顯得那臉蛋更圓了。

  那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皇帝。

  肉嘟嘟的小嘴巴上沾著口水,還打了個泡泡。

  看得皇帝不由得爽朗一笑。

  許是笑容能夠感染人,五皇子也跟著“咯咯”大笑。

  柔貴妃和奴才看到這一幕,也都大笑起來。

  一時間,整個堂間都是歡聲笑語。

  那笑聲在寂靜的冬天,格外的清脆響亮。

  與外麵的冰天雪地,冷冷戚戚形成強烈的對比。

  這樣的笑聲,於柔貴妃來說,是溫暖人心的。

  可是對於還跪在雪地裏的傾顏來說,是令人心寒的。

  緊接著,柔貴妃將五皇子交給奴才後,親自給皇帝倒了一杯熱茶,“皇上,您喝點熱茶暖暖胃。”

  嬴湛正襟危坐在堂間的正中央,視線落在外頭的院子裏。

  他看著那抹倩影,連柔貴妃給他遞茶都沒發覺。

  柔貴妃順著男人的視線,也看到了跪在院子裏的傾貴嬪。

  “皇上......”她輕輕喚了一聲。

  這一次,皇帝倒是接過了柔貴妃遞來的茶杯。

  他低頭輕輕抿了一口茶,就將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幾上。

  柔貴妃在男人身旁坐下。

  兩人之間,隔著一張小桌幾。

  她們直視的前方是院子,也是傾顏跪著的地方。

  柔貴妃將視線落在傾顏身上,輕歎了一口氣,“皇上,臣妾懷五皇子時,可以說是九死一生。尤其是從那樣高的輦上摔下來,臣妾一度以為我和五皇子凶多吉少。”

  “後來好不容易剖腹生下了五皇子,臣妾呀,那是把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可以說,五皇子他就是臣妾的命啊。”

  “今日後宮姐妹們來臣妾這晨省,我本是在內室梳妝的,忽聞五皇子哭,臣妾的心都要碎了。又聽聞是傾貴嬪撞倒的五皇子,臣妾一時心急,就罰了傾貴嬪和她的奴才。”

  柔貴妃用餘光偷偷看了皇帝一眼,小心翼翼地試探。

  “如今冷靜一想,或許臣妾的宮女和傾貴嬪都有錯,而不全是傾貴嬪的錯,現在她也跪了將近一個時辰了,不如...臣妾就大人不計小人過,還是讓她起來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