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血戰黃骨島堡
  按照標準,明軍的水營下轄兩哨,備船十二艘,其中福船裝大樣佛郎機六門,海蒼船大樣佛郎機四門,蒼山船大樣佛郎機兩門,火力還是比較強的。

  大樣佛朗機炮長八九尺,重五六百斤,彈一斤,藥一斤,主要用於艦炮和要塞防禦。

  五六百斤的重量,對於多為步兵的東江軍來說,還不算太過沉重。但為了保證行進速度,毛文龍也隻卸了四門隨軍攻城。

  當然,借給他的幾百艘艦船大小不一,裝備也並不算標準。一共加起來,也不過有二十來門佛朗機炮。

  為了盡快攻破城池,毛文龍率軍早上包圍黃骨島堡,隻用半天工夫打造粗糙的攻城器械。

  中午飽餐戰飯後,毛文龍便下命令,把四門大樣佛朗機推到西門前,由船上的炮手操作,在不到三百米的距離內猛轟城門。

  一斤重的炮彈對於包磚城牆,作用不大,但轟擊木製城門,卻象手捅窗戶紙一般,一下一個窟窿。

  而且,佛朗機最大的優點便是射速快。每門炮帶六個子銃,十幾秒鍾便能再發一炮,這還不是最快的速度。

  在隆隆炮聲中,城門先是破爛,然後轟然倒塌,已經能看到城內慌亂跑動的人影。

  黃骨島堡的建奴根本沒料到會有明軍來攻,堡內隻有不到三百人,披甲的連五十都沒有。

  就這點人馬,麵對突然冒出的擁有火炮的數千明軍,基本上已經涼涼。

  鼓聲一變,在軍官的指揮下,刀盾兵開始逼近堡門,建奴也在城上開弓放箭。

  佛朗機炮停止了轟擊,開始調整角度,向城上的敵人瞄準。

  為數不多的東江軍弓箭手,隻有兩百來人,在巨盾的掩護下,貼近堡牆,向上放箭,壓製建奴。

  鼓聲猛然激昂起來,軍官們振臂揮刀,指揮士兵開始了猛攻。

  “衝啊!”

  “殺啊!”

  在如雷的呐喊聲中,刀盾兵向城門衝去;幾十架簡陋的雲梯也衝出隊列,踏過冰凍的護城河,向著城牆靠近。

  城上的箭矢更加密集,衝鋒的隊伍中不斷有慘叫聲響起,中箭的士兵應聲倒地。

  滾木擂石從城上砸了下來,衝到城下豎雲梯準備爬城的東江士兵被砸得頭破血流。但幾架雲梯還是頑強地搭起,士兵持盾咬刀,開始爬城。

  城門處,一群後金兵哇哇叫著衝上來,與奪門的東江官兵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刀槍的交擊聲,怒吼的喊殺聲,受傷的慘叫聲,響徹在狹窄的城門。

  “殺,殺,殺!”趙胖子還在機械地用槍頓地,眼睛已經直了,哪裏見過這血肉橫飛的戰。

  第一個勇敢的士兵順著雲梯爬上了城垛,剛露頭,一把刀便砍了過來。他忙用盾牌遮擋,右手舉刀,向上猛地一跳,蹦到了城牆上。

  一杆長槍陰險地從城牆下刺出,深深地刺入他的小腹。他慘叫一聲,身子後仰,從城上摔了下去。

  “嘿呀——”張宗寶發出惋惜又痛恨的聲音,重重地跺腳。

  一根粗重的滾木從城上拋下,把一架雲梯上的數個東江兵砸得翻滾摔落。

  張軍能恨恨地一咬牙,手中緊握著長槍,指甲紮進了手掌,都不覺得疼。

  又是一個東江兵翻上城垛,還沒站穩腳步,一支箭矢便激射而至,正中他的麵門。他身體搖晃著,摔了下去。

  “嘿呀——”張宗寶又是猛跺腳,眉頭眼睛都皺到了一起。

  轟!轟!轟!連續的炮聲響起,城門上方的敵樓被擊中,煙霧雪塵彌漫,幾個後金兵也被打倒。

  慘烈的廝殺在持續,每時每刻都有人倒下。血肉橫飛中,生命象草芥般,在寒風中消逝。

  在這短兵相接的肉搏戰中,個人的武技或許能讓你多活一時,但作用絕對降到了最低。

  幾把刀劈頭蓋臉地砍過來,幾杆長槍亂糟糟地捅過來,身旁又是戰友,哪裏給你閃轉騰挪、翻騰跳躍的空間?

  城門處狹窄,廝殺卻是最為慘烈。人挨著人,就是砍,就是刺。屍體已經鋪滿了地麵,鮮血汩汩流淌,由熱到冷,散著絲絲霧氣。

  在軍官聲嘶力竭的喊叫指揮下,擁擠在城門處的東江兵終於退了下來。

  在城門處堵口子的建奴也沒有往外衝,一個個氣喘籲籲、渾身浴血地嚴陣以待。

  隻不過,堵門的建奴很快就目光恐懼,似有怕死後退的跡象。

  就在他們恐懼的目光中,不知何時推過來的一門火炮發出了震耳的轟鳴。

  幾百顆彈丸在炮口的火光中,帶著死神的擁抱,全部射進了狹窄的城門。慘叫聲轟然響起,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群。

  明軍炮手飛快地換下子銃,大聲喊叫著:“往前推,往前推,給狗日的再來一炮。”

  吱呀呀,吱呀呀,木輪和車輛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火炮又推前了幾十米。

  城頭一支冷箭射來,拿著火把的炮手猛地一晃,脖子上顫動著箭矢的尾羽。

  另一個炮手上前搶過他的火把,一下子捅到了火繩上。一串火星歡快地跳動著,鑽入了火炮之內。

  “轟!”這一炮差不多是正對著城門發射,彈丸象雨點般射進去,堵城的建奴死傷慘重。

  “殺啊,殺呀!”一個頂盔貫甲的軍官猛然出現,縱馬疾奔,輕巧地繞過城門前的炮車,揮舞著長矛,瞬間便衝入了城門。

  在城門處枕籍的屍體中,突然站起來一個建奴。

  這個建奴披甲沒盔,身上不知道中了多少彈丸,向外流著血。一張臉上也是血肉模糊,左眼珠耷拉在眶外,看起來十分可怖。

  騎馬的軍官停都沒停,手中長矛一挺,借著衝擊的慣性,長矛的鋒刃掃過這個建奴的脖子。

  人頭歪倒,和脖子隻連了一絲皮肉,汙血從腔子中噴出,屍身立了一瞬,象根木頭般栽了下去。

  “殺呀,衝啊!”

  在興奮如狂的呐喊聲中,東江軍如奔騰的河流,湧進了堡內。雖然還不時有滾木擂石砸下來,但已無關勝局。

  城上的建奴軍心已亂,雖然還在頑抗,卻也抵擋不住東江軍前仆後繼的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