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2章 你究竟在為誰做事?
  說著崇禮轉身便去拉馬韁,可身後孟娬並無動作,不由回頭看向孟娬,道:“王妃?”

  孟娬直直看著崇禮,道:“王爺應該很清楚,不管他是真降還是詐降,即便是打贏了這場仗,他都有可能被冠上叛國者的罪名。所以這是一條下下策。”

  崇禮道:“北境戰局緊張混亂,一時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可以突破。”

  孟娬道:“那你應該知道,倘若這個時候我出城離京被攔截了下來,隻會對王爺更加的不利。現在巡城的五城兵馬司奉皇命對殷武王府看得可很緊。”

  崇禮鄭重應道:“屬下一定會小心行事,安全把王妃送出京去。”

  孟娬緊緊盯著他,又道:“先不論當前的這些,你與王爺早已暗中聯絡了?可我從不曾聽他提起。”

  崇禮緩緩籲了一口氣,道:“王妃見諒,這是機密。王爺沒讓王妃知道的事還有許多,比如王爺本有一半的金麟人血脈的事。”

  孟娬又微不可查地震了震。

  崇禮道:“如若再不走,錯過最佳時機,將想走都走不了了。”

  孟娬神色一絲一絲地森冷了下來,道:“當初你遭人暗算身受重傷,我們卻找到一具幾乎與你一模一樣的屍體,你又打算作何解釋?”

  在場的氣氛一下子冷凝了下來。

  她不信他,也不可能信。

  當初崇鹹身陷險境,而他下落不明,如今他卻還活得好好的。這麽久以來,他竟不曾露過麵。

  倘若說他真的遭到暗算身負重傷才沒能露麵,那他們找到的那具屍體算什麽?若不是對他非常熟悉之人,豈會將屍體設計成那樣?

  應該沒有人比他更熟悉他自己的身體特征了吧。

  一時間孟娬腦子裏想到了很多她之前根本不可能想到的事。

  如果崇禮一直活在暗中,他對崇儀崇鹹以及崇孝他們三人又非常的熟悉……難怪他能用他們的路子把信送到崇儀手裏來,難怪他又要冒充崇孝的字跡。

  倘若他用他自己的字,在來的路上孟娬和崇儀必會起疑,反倒給了她們靜下心來細想這整件事的時間;倘若他冒充崇鹹的字,崇儀則對崇鹹非常熟悉,有很大可能會被認出。他隻能冒充崇孝,以往他和崇孝走得最近也最為熟悉,不管是字還是語氣,都揣摩得相當準確。

  孟娬臉上的表情漸漸有了一絲陰冷的裂縫。她陡然想起,當初阿臨出事以後,崇鹹和崇孝沒能追蹤到,緣由也是對方非常熟悉他們的追蹤手法……

  孟娬再開口,聲音緊緊繃著,沉到了深淵裏,問:“崇禮,你究竟在為誰做事?”

  冷凝的氣氛被打破,反而變得更加的晦滯和壓抑。

  崇禮輕歎一聲,道:“王妃還是不信屬下?”

  孟娬一字一頓,聲音極為緩慢,而又透著危險,再問:“阿臨,是不是你擄走的?他身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崇禮亦抬起頭來,毫不避諱地與孟娬直視。

  僵持半晌以後,他斯文地道:“看來,還是瞞不過王妃。”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抬手,似乎想往懷裏探去,又道:“既然王妃不信,那我隻好……”

  話沒說完,孟娬以為他要出手,冷不防喝道:“崇儀!”

  幾乎與此同時,崇儀如鬼魅般出現在了崇禮身後。

  崇禮神色微變,立馬回身反擊,可崇儀早有準備,迅如閃電,最後先他一瞬、快過半招,將手裏的劍從後麵毫不留情地狠狠捅進了他的身體裏!

  從崇禮出現伊始,一直都是孟娬在與他說話,吸引他的注意。崇儀則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崇禮身體一頓,嘴角頓時溢出了血絲。

  這變故來得太快,以至於他自己都有些反應不及。

  崇禮低頭看了看貫穿胸膛的這一劍,微微躬著身喘了喘,玩笑似的道:“崇儀,許久不見,你的劍法又精進了。”

  崇儀紅著眼眶道:“就是為了等這一天。是你,背叛了王爺,差點害死了崇鹹。”

  她亦想明白了。

  崇鹹遭暗算之日,正是去城郊接應他之時。如若不是他搞鬼,崇鹹又豈會被無麵人得手。

  崇儀咬牙切齒道:“我們都當你是親兄弟。”

  崇禮嘴角淌血不止,抽了抽眉頭道:“原本,我是真打算放你們走的……”

  說著他身體便支撐不住,屈膝朝地上跪了下去。

  孟娬道:“你始終不肯說,究竟是誰在操控這一切。”

  崇禮就這樣跪著,垂著頭,沒再回答。

  鮮血從他的胸膛漫開,嘴角的血亦不間斷地滴淌在地上,濺起微微的血沫。

  等崇儀再去碰他之時,他便倒地,已然死去。

  崇儀神色間有種無法言說的悲戚。

  她告訴自己,真正的崇禮早就死了,眼前這個,隻是個叛徒。

  可實際上,他也真的在王府裏,與大家親如兄弟地相處了那麽多年。

  這怪不得崇儀又快又狠,若是她慢了一步,被崇禮奪得先機,可能置於險境的就會是她和孟娬。

  除了崇鹹,崇禮是他們四個侍從當中最厲害的。崇儀隻能靠偷襲,正麵與他抗衡多半不是他的對手。

  方才那樣的情況,容不得崇儀有絲毫的退縮和猶豫。

  唯一可惜的,是孟娬沒能從他口中問出什麽來。隻不過,他隱匿這麽多年都隻字不漏,即便是把他嚴刑拷打,恐怕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崇禮直到倒地死去,他的手都放在自己的衣懷邊緣,並沒有抽出來。

  孟娬和崇儀大抵都以為他是準備探取利器以便對她倆動手,實際上,兩人不知道的是,他懷中不曾有利器。

  他手指伸入衣懷裏,剛剛探到的,唯有一枚小巧的平安符。

  他原想把那平安符交還到孟娬手上的,隻是,沒有來得及。

  孟娬陷入自己的思慮當中,後再無心注意到這一點。

  她想到崇禮所說的殷珩具有一半金麟血脈一事,她以前從來不知道。可如若說崇禮在騙她,她知道與否又對整個大局會有什麽影響?

  不,她知不知道都不會有影響。可如若別人知道,那則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