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有人想見您一麵
  孟娬當然知道,隻要殷珩沒有異動,皇帝就會對他們的孩子好。可他們一旦有什麽想法,孩子就會成為首要考慮的籌碼。

  皇帝不會讓他們全身而退,他會牢牢把控住殷武王,直到死。

  孟娬神色冰冷幽沉,嬤嬤們極少見過她這樣的形容,一時間不敢再開口說什麽。

  她想,當務之急,一定要找個辦法,讓兩隻順利地金蟬脫殼。

  很快,崇儀便回來了,道:“旭沉芳那邊隨時等著王妃的消息。”

  頓了頓,崇儀又道:“還有一事,昨夜未來得及稟告王妃。”

  昨晚回到家裏已經很晚了,孟娬又照顧兩隻洗漱睡覺,也不是時候稟報,故崇儀一直按捺到今天。

  孟娬抬頭看她,她道:“謝初鶯,前幾日在井裏溺亡了。”

  孟娬和煙兒都微微一愣。

  難怪昨晚宮宴上沒看見她。

  崇儀道:“我打聽過了,她懷有八個月的身孕,一屍兩命。皇上讓她葬入皇陵,後宮上下都不得再議。”

  煙兒震驚道:“她肯定不是自己跳井的,眼看著孩子就要出生了,她怎麽可能會去井邊。”

  想也知道,這必然不是謝初鶯自己選擇的結果。

  如若皇帝不想她的孩子出生的話,要動手早該動手,流掉孩子就行了,又何必要她一條命。這應該也不是皇帝的手筆。

  至於太後,整天盼著能有一個含著謝家血脈的皇子;等孩子生下來過後,皇後也會成為孩子的嫡母,不管對太後還是皇後,這都不是件壞事。

  可如果這三人都不大可能會動手的話,那後宮之中還有誰有這個膽子?

  除非這其中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謝初鶯不得不死的秘密。

  孟娬無法知道這個秘密,也就不去費腦筋多想了。

  孟娬對謝初鶯最深的印象,還是停留在那年宮宴上,她以舞作畫,贏得滿堂喝彩的時候。

  她是名副其實的才女,容貌上乘,如不是心比天高,理應配個如意郎君,在寵愛中度過一生。

  如今,也隻能令人歎息。

  ***

  太後在宮裏日日抄經念佛。

  謝初鶯的事情了了以後,皇後便派了身邊人過來,送了不少養顏補身的東西,又向太後請安,和顏悅色地說道:“皇後娘娘時刻惦念著太後的身體,隻是後宮事務繁忙,一時抽不開身親自過來瞧瞧太後。”

  太後道:“皇後事情多,就不必惦記著哀家了。”

  太監總管笑嗬嗬道:“多謝太後體恤。往後太後這邊有什麽需要派人來向皇後娘娘傳個話就成,太後什麽都不必操心,隻管在宮裏頤養天年。皇後娘娘說,如若太後還像以往那樣什麽都操心的話,倒讓太後受累了。”

  直到太監總管告退,太後都不再說話。

  她臉上皺紋橫生,愈顯蒼老。

  心裏陡然生出一股濃濃的疲憊,也確實是老了。

  和平王密謀之事落在了皇後手上,皇後這是要架空她,讓她以後隻在後宮裏當個沒用的老太婆啊。

  若是以往,太後一定會給皇後點顏色瞧瞧,隻是如今她沒那麽多力氣了。

  後來皇室內宴她也沒去。

  隻不過聽說殷武王府的一雙孩子也被接進宮裏來了,照皇帝的旨意,往後在太學院進學。

  太後便問身邊的嬤嬤,道:“那一雙孩兒長得如何?哀家倒是不曾見過。”

  嬤嬤答道:“說是長得玲瓏剔透,很是漂亮。”

  太後歎道:“孟娬的孩子,轉眼間都長大了。”

  是夜,太後在佛堂裏禮佛。

  嬤嬤進來稟道:“太後,有人想見您一麵。”

  太後敲木魚的聲音停了停。嬤嬤便上前,在她耳邊細聲地說了幾句。

  太後道:“哀家有生之年,竟能等到他主動來找哀家,真是破天荒。”

  說罷,她闔上眼,繼續一邊撥著佛珠一邊敲著木魚,嘴裏一張一翕地誦著佛經。

  等到誦完經後,外麵的夜色已晚。

  這後宮之中有一處淒清的冷宮,冷宮裏荒草叢生,了無人跡。

  一人身披黑色鬥篷,身邊帶著一名嬤嬤掌燈,悄然去到這冷宮裏,推門而入。

  冷宮大門緩緩打開,吱呀聲聽起來分外森冷。

  嬤嬤手裏的提燈燈火微弱,裏麵的光景入目一看,滿是荒蕪。

  這冷宮裏已經許久沒住人了。

  隻不過定睛一看,已有一人站在那庭中,身影蕭肅冷清,周遭荒草與之為伴,看起來有種莫名的協調。

  太後抬手揭開了鬥篷兜帽,露出一張蒼老的臉來,看向那人影。

  他亦緩緩轉身,正麵麵向太後。

  太後皮笑肉不笑道:“殷武王。”

  殷珩看著她不語。他神色清和,眉眼平淡無波,有種不容褻瀆侵犯之感。

  太後便在嬤嬤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向他走來,而後經過他身邊,走到冷宮的屋簷下。

  嬤嬤進棄置已久的殿中找了一把椅子出來給太後落座。

  太後籲道:“以往哀家想拉攏殷武王做謝家女婿時,殷武王不為所動,現今兩家水火不容了,還能得殷武王親自找上門來,真是稀奇。”

  殷珩淡淡道:“我無心做謝家的女婿,但兩家拉攏眼下也還為時不晚。”

  太後神色一動,不由抬頭看向殷珩。不過她瞬時把眼裏的詫異給掩了下去,眼神裏散發出微微矍鑠的光芒。

  太後笑道:“哀家想,若不是那兩個孩子,想必殷武王萬不會走這步棋的。”說著便歎了一口氣,“堂堂的大殷國殷武王,到頭來被個女人和兩個孩子給絆住了手腳,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殷珩語氣尋常道:“於太後而言,總不會是壞事。”

  太後道:“倘若哀家還想著為一己之私而對那兩個孩子或是孟娬不利,反倒叫殷武王無所顧慮了。”

  殷珩道:“他們確實是我的顧慮,如同整個謝家也是太後的顧慮一樣。”

  太後工於心計這麽多年,不過是想看著謝家在她的庇護之下根基愈加穩固深厚,即便將來皇位更替,也無人可撼動。隻是這些年下來,她越執著與殷武王府作對,謝家越式微。

  她千方百計想除掉殷武王妃孟娬,可最終都為此付出了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