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被教訓了
  旭沉芳靠躺在馬車裏,聽著滾滾的車轍聲,伸手往懷裏取出一枚小簪來,撚在兩指間來回地轉動把玩。

  小簪上點著一顆小小的珍珠,十分的靈動活潑。

  這珍珠還是他親自去挑選,再讓做首飾的師傅點到小簪上的。

  馬車還沒到家,旭沉芳忽而道:“先去一趟王府吧。”

  侍從沒多問,默默地調轉馬頭,又往另一方向駛去。

  旭沉芳來得不早不晚,到王府時,薄薄的暮色降臨下來,他正好趕上王府用晚飯的時候。

  彼時殷憐坐在自己的專屬座椅上,聽說義父來了,一雙眼睛便亮晶晶地一直瞅著膳廳外麵。

  總算看見外麵有人影走來了,殷憐扯著嗓門就喚他:“義父!”

  旭沉芳抬眸,依稀看見膳廳裏小小的人影,不由噙上笑意。

  旭沉芳在王府蹭了個晚飯,飯後,殷憐待在他懷裏,擰著他的衣角,道:“義父你怎麽這麽久了才來看我啊?”

  旭沉芳歎道:“哎,是小可憐說想我就去找我的,可我等了這麽久,可見小可憐是不怎麽想我的。”

  “誰說我不想。”殷憐偷偷地湊到旭沉芳耳邊,奶聲奶氣地說道,“我跟你說,我爹爹小氣得很。”

  旭沉芳摸了摸她的頭,殷憐感覺他把什麽東西插到自己頭發裏了,連忙好奇地也伸爪子去摸一摸。

  她自顧自地把旭沉芳給她戴好的小簪又取下來了,攤在小手裏一看,頓時歡天喜地。

  孟娬見狀道:“前些天她以為弄丟了,哭著到處找。當晚就想去找你,要你幫她一起找的。”

  旭沉芳捏了捏殷憐的小臉,笑道:“遺落在坐榻上了,義父幫你收著。這有什麽好哭的,不見了大不了義父再給你打一支一模一樣的。”

  隨後他看著孟娬,神情認真又道:“哦,對了,既然來了,我有一件正事找你。”

  孟娬道:“何事?”

  旭沉芳伸指點了點自己的眼底,道:“你能不能幫我把這顆痣弄掉?”

  “……”孟娬默了默,道,“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弄掉?”

  這貨從來沒對自己的外貌有過任何質疑或是想改進的地方,這次是哪根筋搭錯了?

  結果旭沉芳道:“小可憐說不好看,我打算弄了。”

  孟娬:“……”

  殷憐道:“對,娘給他弄掉!”

  孟娬看了一眼殷憐,道:“對什麽對,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還沒聽說過要你去指揮他哪點好看哪點不好看的。殷憐,你不要仗著他寵著你,就得寸進尺。”

  孟娬又看了一眼旭沉芳,道:“還有你,她這麽小點,知道什麽好看什麽不好看麽,你腦子進泥巴了你聽她的?”

  一大一小被教訓了,殷憐眼巴巴的,旭沉芳摸了摸鼻子,麵麵相覷。

  孟娬道:“這緊挨著眼睛,要是弄不好,你這眼睛還要不要了?”

  殷憐一聽,囁喏道:“那還是算了吧,眼睛我們要的。”

  雖然那顆痣總是不愛笑,但和瘸了一隻眼睛相比起來,還是留著它吧,瘸眼多難看啊。

  旭沉芳要離開的時候,殷憐抱著他不肯撒手,大有一副要同他一起走的架勢。

  這次不消殷珩出麵,孟娬便上前強硬地把殷憐從旭沉芳懷裏揭下來,交給嬤嬤抱回院裏去洗洗睡。

  旭沉芳懷裏一空,麵上有種極淡的悵然若失之感,但轉瞬即逝。

  殷憐就不行了,她頓時就哭了起來,在嬤嬤懷裏扭麻花,一邊掙紮一邊道:“就讓義父留下來好不好,不要走好不好……”

  旭沉芳無奈地笑笑,道:“小可憐別哭,義父下次再來看你。”

  孟娬對旭沉芳道:“我送你。”

  孟娬送他穿過花園,到側後門。

  旭沉芳回頭看著她,輕歎道:“你回去好好哄哄她吧,抱抱她她慢慢就不哭了。”

  孟娬道:“院裏還缺人哄麽,她爹,弟弟,還有我娘,滿院的嬤嬤。”她亦抬頭看著他,又道,“你是她義父,多疼愛她兩分無可厚非。但你不能慣著她。今日她要你去一顆痣,明日她又要你去什麽?倘若將來她看你頭發不順眼,看你眼睛鼻子不順眼,你是不是都得依著她?”

  旭沉芳道:“隻是一顆痣罷了。我既不喜歡也不討厭,可以留著也可以去掉,有什麽關係呢?”

  孟娬道:“她才那麽小點,她所有的情緒,她所有的喜惡都隻是一時的。她今日不喜歡,明日說不定會喜歡,今日喜歡的明日說不定又不喜歡了,但我不管她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我會教她認清楚,她自己所能決定和改變的,唯有是自己所擁有的東西,而不是去決定和改變別人的。旭沉芳你再給我慣著她任她為所欲為試試看。”

  良久,旭沉芳輕聲道:“你總是分得這麽清楚。”

  “不分清楚能行麽,她年幼無知,你竟也由著她胡鬧。”

  她說得嚴肅又認真。

  他看著她的眼睛,嘴上輕笑著,道:“別說是小可憐,如若是我喜歡的人,她說我有哪裏不好時,我願意為她去改變,唯獨就怕她說我哪裏都好,卻不喜歡我。”

  孟娬道:“說你哪裏都好卻不喜歡你,那是她的問題;可將自己的喜惡加在你身上要你去改變的人,你是她眼裏所喜歡的模樣嗎?”

  旭沉芳動了動喉,最終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轉身時,背影看起來寂寥又孤單。他輕輕歎著:“小可憐是你親生的。”

  所以我才這麽寵她。

  隻是孟娬並沒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她以為,旭沉芳刻意提一句殷憐是她親生的,是想讓她對殷憐寬容一點。

  旭沉芳走後,孟娬回到主院裏,殷憐還在哭。

  她這次哭得很厲害,與以往都不同,不是單純的傷心或者難過,還有委屈、不舍。

  孟娬一進屋,殷憐看見她,哭得更凶了,連聲抽氣。

  大抵是因為孟娬平時都是溫柔可親的,從未對她如此嚴厲過。

  至於她爹,這次也沒有哄她。

  殷憐並沒有因為孟娬的嚴肅而想遠離她,而是更加想親近她,於是自己一邊哭著,一邊伸出小手試圖去拉她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