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死嬰
  小太監應道:“七皇子已經趕去徐妃娘娘那邊了,眼下嬤嬤正在替七皇子側妃引產。院裏的太醫們都盯著,還有房內也留了兩名藥侍。”

  孟娬道:“去吧。”

  小太監小跑著一溜煙就不見了。

  隨之孟娬和崇儀踏進了太醫院的大門。

  太醫們當中,自有識得她的,便紛紛向她見禮。

  孟娬依稀聽見走廊後邊傳來孟楣的嘶叫聲,便轉過廊角,去往後邊的診房,詢問道:“七皇子側妃的情況如何?”

  這診房是太醫院用來給朝中大臣們在宮裏時臨時有個什麽病痛而診治的地方,房門前的屋簷下還守著兩名太醫,以防裏麵有需要,他們可以第一時間進去施救。

  眼下孟娬問起,其中一名太醫搖搖頭,道:“要想保住七皇子側妃的性命,當下唯有等嬤嬤把胎兒引產出來再論。”

  孟娬點點頭,便同太醫一同站在屋簷下等候了一會兒。

  太醫提議道:“王妃還是去堂上坐著等吧。”

  今日陽光大好,屋簷外一片亮堂堂,刺得人總是不由得眯起眼。

  孟娬道:“我平日裏雖與七皇子側妃來往甚少,但總歸也是同個姓,我希望她平安無事。”

  七皇子側妃是孟雲霄之女,這殷武王妃曾也是孟雲霄之女,眼下殷武王妃來探望,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後來,房裏孟楣的叫喊聲終於漸消了。

  片刻後,房門便打開,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從房裏溢出來。

  太醫出聲問道:“側妃娘娘的情況怎麽樣?”

  嬤嬤滿手是血,手裏捧著一隻盒子,籲道:“不幸中的萬幸,總算是引出來了,隻不過側妃娘娘暈死過去了,剩下的還得看太醫的。”

  要知道,六個多月的胎兒引產,無論如何都是有幾分凶險的。

  孟娬便道:“請太醫務必要把她拯救回來。”

  兩名太醫怎敢耽擱,立馬提著藥箱進屋去,讓屋裏的兩名藥侍幫忙。

  嬤嬤血手上捧著的盒子裏裝的什麽東西,不言而喻。橫豎已經是死胎,太醫們隻顧著保住孟楣的性命,又怎會在意那盒子。

  嬤嬤看著手上的盒子,請示孟娬道:“王妃,這個該怎麽處理?”

  孟娬到此來,等的便是這一刻。

  她道:“打開,我看看。”

  嬤嬤神色變了變,道:“恐會嚇到王妃。”

  孟娬道:“無妨,打開便是。”

  故嬤嬤當著孟娬和崇儀的麵,打開了盒子。

  盒子裏躺著一名死嬰。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已經成了形的。

  孟娬倒沒有被嚇到,隻不過她和崇儀在看清以後,皆是愣了愣。

  她撇開眼不再看,嬤嬤便把盒子蓋上。

  孟娬道:“先找個地方埋了,再去向徐妃回話。”

  這死嬰必然是不能呈上堂的,而且也沒人會想看。

  因為這物血淋淋的嚇人不說,而且是胎死腹中,宮裏邊的女人們會認為它戾氣甚重,所以便是徐妃傷痛之餘,她也不會親眼去看。

  更何況孩子沒了便是沒了,又不需要拿它做什麽舉證。

  嬤嬤懂得這個道理,退下之時,孟娬又道:“該怎麽給徐妃回話,心裏可有數?”

  嬤嬤道:“請王妃指示。”

  孟娬身邊的崇儀便上前,與嬤嬤耳語了幾句。

  嬤嬤應下以後,方才退下。

  ***

  徐妃宮裏。

  徐妃怒不可遏地坐在上首。

  明雁君跪在殿上,衣發不整,臉上嘴角有摔下台階時磕出來的或被徐妃掌摑出來的淤青,但身影跪得筆直。

  她現在是個罪人,也無人關心她可有摔傷摔痛。

  明雁君身邊的丫鬟先是被打破了臉,後又被拉到外麵杖責,等杖刑完畢後,由宮人拖進來,扔在明雁君身邊時,渾身鮮血淋漓,去了半條命。

  丫鬟由在喃喃:“小姐沒有推她下去……沒有……”

  明雁君袖中的手死死握著。

  徐妃厲聲問道:“明雁君,你可認罪?!”

  明雁君一字一頓道:“我不曾做過,何罪之有。”

  徐妃喝道:“你往日無法無天,本宮便忍了,可如今你不知悔改,本宮對你忍無可忍!來人,給本宮上杖,打到她認為止!”

  這時宮人匆忙進殿,稟道:“娘娘,明夫人與徐夫人求見。”

  徐夫人也是在去皇後那裏的半途中聽說了此等事,顧不得去向皇後請安,便匆忙趕來了。

  她來時,明夫人正被徐妃的宮人阻攔在外,不得進。

  徐夫人便與她一道,請求覲見。

  徐妃聽聞宮人稟報,語氣稍稍冷靜了一些,道:“待本宮先處理完家事再見她們也不遲。”

  於是明夫人和徐夫人都被阻攔在外麵。

  幸好這時,殷容從太醫院趕了過來。

  今日一身白袍的他,身上滿是血跡。

  徐妃還等著太醫院的消息,宮人也沒有阻攔殷容的道理。殷容看也沒看明夫人和徐夫人,但進宮門時,還是出聲道:“請兩位夫人與我一同進來。”

  他剛剛失去了第一個還沒來得及出世的孩子,當他站在殿門口,看著殿上跪著的那抹筆直的背影時,心裏翻湧起來的各種情緒,有傷、有痛、有怒。

  仿佛要將他吞沒。

  太監正拿著長杖,一擊一擊往她的腰背上打去。

  明夫人和徐夫人大驚失色,忙進殿去阻止。唯有殷容站在殿門口遲遲未動。

  他記得他剛被下旨,知道自己將要娶一位將軍之女做正妻時,內心裏沒什麽歡喜,反而有一絲絲抵觸。但好在,她背後有將軍府,自己娶了她,沒多少壞處。

  盡管他與她誌趣不投,但他仍盡量地做到相敬如賓。他們之間有過和諧溫暖的時候,也有過誤會隔閡的時候。

  他知道她漸漸變得冷漠,之所以還與他同處一個屋簷下,之所以還對他事事盡心,隻不過是因為她還擔著個皇子妃的名頭而已。

  他也一直在盡力地挽回,想要重新溫暖她的心,重新得到她的信任,重新與她好好地過日子。

  他自己知道,他對她甚至有一絲討好的意味在裏麵。

  可惜,她從不曾領情。

  時至今日,他所有的努力看起來都像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