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什麽是男女之情的喜歡?
  明雁君以酒敬她,笑道:“我沒去過那地方,不過光聽你講,就覺已是十分向往。穗鄉大片的高梁,白天大家日出而作,夜裏伴蛙聲而眠,那種愜意的生活,可望而不可即。”

  孟娬亦笑了笑,道:“後來我們還是離開了那裏,進了城。”

  孟娬又與她說起映陽城的事,大多也是趣事,不過也有一兩樁憾事。

  孟娬提起她交的一個朋友,鳳梧。

  煙兒先前還是個話嘮,可後來都沉默著,連佐料也撒得不勤快了。崇儀什麽也沒說,隻默默地自己拿了佐料來撒。

  孟娬低著頭,抱著酒罐,用力地吸了幾口酒。

  明雁君道:“她很好,你也很好,你們才能成為朋友。”她抬起酒罐,“敬那位素未謀麵的鳳梧姑娘。”

  孟娬勾唇笑了笑,亦抬起酒罐,與她碰飲,道:“敬鳳梧。”

  不知不覺,桌上的酒罐子空了好幾個。

  後來明雁君也說起了自己的事。

  她說她以前常跟隔壁的小子一起去偷她爹窖藏的酒來喝。

  這個隔壁的小子叫秋珂,是與她一起長大的。

  明雁君第一次在人前提起他的事。

  孟娬毫不意外,撥弄著酒罐子,道:“就是那個打了玄鐵長槍贈你的人吧。”

  明雁君愣了愣。

  孟娬笑道:“我得幸見過他。那次在鐵匠鋪子裏,我看見他的時候,他正在給你打那杆槍。”

  明雁君恍然,道:“原來如此。難怪上次你到我那裏去,看見我在使那杆長槍,會拿過去瞧一瞧。你先前為什麽沒與我說?”

  孟娬喝著酒,道:“每個人都有不能對外人言說的秘密。所謂朋友,可以相互傾訴,但不能相互窺探。等你願意告訴我的時候,我會細細聆聽。”

  明雁君亦笑,道:“得友如此,夫複何求。”

  孟娬側頭看她,道:“我聽鐵匠鋪子的師傅說,他打槍是想送給一個很重要的人。那時候我也不知道是你。”

  明雁君微怔,後道:“他於我而言,除了父母至親,也是一個很重要的人。”說著往口裏吸酒,吸了兩下發現沒有了。

  崇儀拿來的酒不單單隻有梅咂酒,還有其他幾個品類,據夥計說都是比較清冽柔和的。

  明雁君四下看了看,然後拎了一隻酒罐來,拔了封子,便往嘴裏猛灌。

  孟娬見狀,不待她把整罐酒都灌完,就伸手給她截了下來,道:“這酒不是你這麽喝的。”

  明雁君道:“可能世事無常,人都是會變的。人心也是會變的。”

  孟娬無從回應。她能這麽想,必然是發生了什麽事。

  過了一會兒,明雁君又道:“現在想來,去年我成親的時候,似乎都沒注意到秋珂有沒有來參加我的喜宴。如今他快要成親了,他卻不願我去參加他的。”

  孟娬訝異道:“他要成親了?”

  明雁君道:“啊。今年估計是特別忙,我總共見到他的次數都很少。他不曾主動與我說起他在議親了,要不是我聽營裏的兄弟們說,大抵直到他成親以後,我都還不知道吧。”

  明雁君又道:“我聽說他要娶的是壽王家的小女。郡主名聲在外,他若真喜歡,也不失為一樁好婚事。隻是他告訴我一聲會怎麽呢,我去喝杯他的喜酒又會怎麽呢。”

  孟娬沉默,明雁君喝酒時,她陪她喝。

  明雁君道:“來,不醉不歸!”

  孟娬便真同她一起不醉不歸。

  後麵大約真是醉了,腦袋昏沉沉,思緒飄飄然。

  不過明雁君和孟娬卻更加放得開,不再拘坐在桌邊,一會兒蹲在炭火前來烤串兒,讓煙兒和崇儀兩個去吃,一會兒又跳著去摘枝頭上的海棠花。

  兩人比比看誰跳得更高。

  等玩累了,兩人便攤在海棠樹下,相互靠著,說悄悄話。

  明雁君側了側身,笑容明亮,對孟娬悄聲道:“我還告訴你一個秘密。”

  孟娬眼神亦是水亮水亮的,道:“什麽秘密?”

  明雁君在她耳邊說道:“我成親這麽久以來,還未曾與七皇子圓過房。”

  孟娬聞言,立刻清醒了兩分,震驚而又複雜地看著她。

  良久,孟娬低低地問:“你喜歡他嗎?”

  明雁君歎道:“這門婚事一開始就非我所願,皇子妃聽來光鮮啊,可卻要與他的三妻四妾同享一個丈夫。可回頭一想,朝中顯貴,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作常態,我的想法很可笑是不是?”

  明雁君看著孟娬道,“我是真羨慕你。別人做不到的,殷武王可以做到。我原想退而求其次……”

  孟娬驀地打斷她,道:“我問的是秋珂。”

  明雁君的話被掐斷在了喉嚨裏。

  孟娬又問:“你喜歡他嗎?”

  明雁君認真地想了想,忽而很茫然。她喃喃應道:“除了父母至親,我最喜歡的便是他。”

  孟娬輕聲道:“倘若論男女之情的喜歡呢?”

  良久,明雁君看著孟娬,亦問:“我喜歡聽他說話,喜歡他教我東西,喜歡看他笑,我能不能向你請教一下,什麽是男女之情的喜歡?”

  孟娬張了張口,最終卻答不上來,隻伸手揉了揉明雁君的頭。

  不是她答不出,而是她不敢答。

  現在的明雁君像是被一根無形的鎖鏈束縛著,她最渴望最需要的是自由。她不能不負責任地給她描述自由以外的東西,使得她在鎖鏈下苦苦掙紮,那樣終將會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

  明雁君等不到孟娬的回答,自顧自道:“嬤嬤以前教過我什麽是夫妻恩愛,我努力去適應,可那卻不是什麽令人歡喜的東西。大抵男女之情也是如此吧。”

  孟娬道:“可能是,可能不是。人與人不同,對待感情的方式也不同。你之所以不覺得歡喜,可能是因為他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認真。”

  明雁君又扒來兩罐酒,啟了封子,遞一罐給孟娬,釋然笑道:“如此,我也就不必太認真,是不是?我一直也是這樣想的。”

  孟娬忽而狡黠笑道:“我也跟你分享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