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老實交代
  孟娬和夏氏同乘一輛馬車,夏氏一直緊緊握著孟娬的手。

  馬車在回程中駛得些微顛簸搖晃,夏氏麵上也流露出一些緊張和不安,眉頭輕鎖著。

  孟娬太了解她了,知她所想,道:“娘還在想方才那和尚說的話?”

  夏氏道:“方才你拉我做什麽,我應該去追問個明白的。”

  孟娬笑悠悠地靠著車壁,道:“這有何可問的,你問了他也不可能跟你說得明白的。往後我要走的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他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會知道?況且,那感歎兩句,又能代表什麽呢?”

  她拍拍夏氏的手,又道:“我的命是由我自己走出來的,而不是由別人說出來的。娘不要胡思亂想,我現在不是很好的麽。”

  夏氏眉頭因她的話,總算略略鬆了鬆。

  孟娬看她一眼,道:“未來還沒發生的事,若是你就已經抱有不好的預期了,那可真會怕什麽就來什麽的。所以,人,不要杞人憂天。”

  夏氏聞言,立馬道:“好好好,我不想了,我什麽都不想了。娘不求大富大貴,隻盼你往後平安喜樂,就知足了。”

  回到王府,一進家門,夏氏和嬤嬤都還沒想起傘的事呢,就聽孟娬徑直問管家道:“聽說我娘出門時傘落在門邊了,你看見了嗎?”

  管家道:“不是帶去了麽,我親眼看著拿上馬車的呀。”

  於是夏氏還來不及跟管家通個氣,就輕輕鬆鬆地露餡兒了。

  孟娬看了看夏氏,笑眯眯道:“娘,我們回院慢慢聊。”

  夏氏亦尷尬地笑笑,後腳跟著孟娬回了院子。

  先前孟娬在護國寺就發現夏氏有事瞞著她了,眼下到了家裏,豈能不把事情弄清楚。

  幾番追問下,夏氏才交代,她的傘是送人了。

  孟娬一邊觀察著她的臉色一邊問:“送給誰了?男的還是女的?”

  夏氏擰了擰手帕,道:“女的。”

  孟娬瞧著她娘的心虛樣兒,又唬了她幾句,夏氏才又改口說,送的是個男的。

  孟娬驀地就想起她在上山的路上時遇到的那個撐傘下山的中年男子了。

  除了他一人,當時再沒有別的下山的香客了。

  隻是孟娬當時一心顧著上山,並沒太在意。

  不過夏氏也不是平白無故就贈人傘的,更何況對方還是個男人。

  孟娬一再追問下,才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原是夏氏在石階上滑倒,他及時出手相救了一把,因此弄壞了他自己的傘,他臨走時夏氏才把自己的傘給他以做答謝。

  夏氏還沒敢告訴孟娬她是在上山的最後兩步台階上摔倒的。

  眼下孟娬就已經念叨個不停了,道:“出門求平安符不就是去遊個廟散個心,也不提前說一聲。就算不提前說,怎麽也得看看天氣,下這麽大雪,路又不好走,真摔下去了怎麽辦?”

  夏氏訕訕道:“今天出門早,天還不曾完全亮開,也看不見天氣好壞。”

  孟娬道:“那路上發現下雪了,你怎麽不及時返回?”

  夏氏:“都到腳下了又返回,不是白跑一趟了麽。”

  孟娬一臉嚴肅:“幸好今天是有我去接你,你看看下山的路那麽難走,要是再摔了,哪有那麽多好心人幫你。下次再有這樣的情況就不要逞強,老實回來,等下次天晴了再去。”

  夏氏被女兒念得竟不敢還嘴,畢竟理虧嘛。

  孟娬又一本正經地問道:“對了,今天幫你的那個好心人,長什麽樣,人看起來怎麽樣?”

  夏氏:“……”

  孟娬道:“你把傘給他就沒問問他住哪兒,姓甚名誰,不然那下次去哪裏找他要傘?”

  夏氏:“……一把傘而已,怎還要要回來麽?”

  孟娬:“當然得要回來,送人傘不吉利。”

  夏氏問:“怎麽不吉利了?”

  孟娬順口就道:“你送他傘到底是希望他舉還是不舉呢?”

  夏氏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惱紅了臉道:“孟娬!你成天腦子裏都在亂七八糟想些什麽!今晚給我抄五遍《女戒》!抄不完不許睡覺!”

  晚上,孟娬坐在桌前,看著桌上的《女戒》和備好的白紙,很有些想不通。

  不是她在念叨她娘嗎,好不容易才讓她逮著機會念叨一次啊,為什麽最後卻變成了她被她娘罰抄這個?

  唉,現在的娘,真是說翻臉就翻臉,都不帶商量的。

  殷珩回房的時候,看見孟娬正趴在桌前寫。

  他走到孟娬身後,看了一眼她正抄著的東西,挑眉道:“又惹嶽母生氣了?”

  孟娬道:“她委實是氣得沒有來由。”

  殷珩聽說了夏氏今天去護國寺的事,但是還不知道詳細的。

  眼下便聽孟娬說道:“我都還沒生氣呢,她倒是先急了。今天下這麽大雪,她也緊趕著去,要不是有人幫著,隻怕她得摔兩跤。為了感謝人家,她把自己的傘都給人家了,要是下午這雪不停,我看她怎麽回來。”

  孟娬邊寫著幾個字邊又道:“感謝人家也不要緊,畢竟人家幫了忙感謝一下也是應該的。可我娘都沒問一下人家的姓名住址,委實可惜。”

  殷珩閑聲溫語道:“那嶽母為什麽生氣?”

  孟娬道:“我就說她應該問一問人家住哪兒,好方便下次去要傘。這要傘倒是其次,主要是那人如果真不錯的話,一來二往得有個正當的理由是不是?但我又不能明著這樣跟她說,隻能委婉地說送傘不吉利。”

  殷珩問:“怎麽不吉利?”

  孟娬聳聳肩道:“我娘也問,我隻好跟她說,你送傘給人家到底是希望人家舉還是不舉,然後我娘一生氣就這樣了。”

  “……”殷珩揉了揉額頭,道,“嶽母隻讓你抄五遍?”那委實算輕的。

  “五遍還少啊,我起碼得抄兩個時辰呢。”

  她這裏正抄著,殷珩在房裏拿了衣衫,進盥洗室洗漱。

  回來時一身溫潤清和,又在屏風後的浴桶裏調好了浴湯。他走到孟娬身後,那氣息與眼前暈染開來的墨香能夠天衣無縫地融合在一起,讓孟娬一陣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