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也是可以引火燒身的
  想著方才殷珩抱著她跑了這麽遠,多少是耗費體力的。

  她便沒再讓殷珩抱,由殷珩牽著手,在這一座座宮殿毗鄰的屋脊上,撒開腿肆無忌憚地狂奔起來。

  她撕了繁複的裙角,將裙邊挽在手上,腳下跑得又快又穩,遇到屋簷與屋簷的相接處,縱身一躍,被殷珩帶著輕巧地飛跨過去,繼續往下一段屋瓴飛跑。

  兩人身形皆是矯健利落,像極了一雙於夜裏出沒捕捉獵物的虎豹。

  孟娬半勾著唇角,因為有殷珩在的緣故,讓她體驗感極好,在這皇宮屋頂上飛奔,酣暢淋漓。

  到了佛樓時,兩人停在了佛樓二樓延伸出來的屋簷上。

  孟娬再往這兩天自己住的院落看去時,隻見那方火光衝天,映亮了周圍的宮闕樓閣,已經燒得十分旺盛了。

  太後宮裏上下這時才奔走一處,一邊趕去救火,一邊大聲呼告,紛紛手忙腳亂地去打水送水。

  這種時候,各處亂做一團,誰還能注意到其他。

  崇儀動作也忒快,不一會兒就一手拎著一壇酒,順利地到達佛樓屋簷,與孟娬會和。

  她怕不夠使,所以拿了兩壇來。

  她過來就拋了一壇給孟娬,孟娬穩穩接住。

  孟娬掂著酒,回頭對殷珩輕聲笑道:“阿珩,要不你先回去吧。”

  殷珩眯著眼看著院子那邊明火大盛處,眸裏依稀有清冷的光,道:“等你無事我再走。”

  他不在乎別人死活,也不幹涉孟娬接下來要幹什麽。他在乎她是否安全。

  孟娬也就不管他了,反正以前自己幹壞事時也有他陪在身邊的,便先和崇儀各自揭開一片琉璃瓦,往下麵佛堂裏看去。

  今夜是個不眠之夜,孟娬料想這位太後是不會回寢宮裏歇息的了。

  隻有佛堂這一個地方,對於她來說是極好的清淨之地。

  事實上也果真如此。

  太後此刻正在佛堂裏敲木魚,邊上候著幾個不動聲色的嬤嬤。

  饒是外麵的大火燒得再旺,她們也絲毫漠不關心。

  孟娬頃刻間便明白了,難怪太後這兩日要帶她一起進這佛堂禮佛。

  昨夜她來過了,今夜再叫她來便是順理成章,而且不那麽讓人心生警惕。而寢房那邊也能有足夠的時間做準備。

  先前的所有寬厚慈和,都是在為今夜做鋪墊。

  孟娬從上方看著敲木魚的太後,心想,就算今晚的火是場意外,也總歸是發生在她的後宮裏,她當別人好糊弄,可殷武王那麽好糊弄麽?

  大抵是因為前兩次,讓這太後沒落著好,反而接二連三受了驚嚇生了病,若是不摘了孟娬這根心頭刺,她心裏始終不得鬆快吧。

  而殷武王始終是臣,即便他的王妃喪命於這場大火,他也不能明著對太後怎樣。

  他若是要明著對幹,太後還可以以亂臣賊子的罪名拿下他。

  可是在孟娬看來,這太後還是太著急了些。

  可能是這位太後深居後宮,也很久沒碰到敵手了,尊貴的身份又讓她充滿了迷之自信,才會覺得自己就算弄死了別人的老婆,別人也不敢以下犯上吧。

  但她好像疏忽了,在自己的屋簷下放火,也是可以引火燒身的。

  佛堂門外的屋簷下也守著幾個宮人,他們的注意力也全都被那場衝出屋頂的大火給吸引了去。

  太後身邊的大太監見那火勢,端著拂塵在門口稟道:“太後,奴才看那火勢太大,好像太後寢宮那邊也開始冒煙了。”

  雖然從孟娬住的院子裏到太後寢宮那邊,要繞頗久的路,但兩座屋簷之間卻是相鄰不遠的。

  太監這麽說著,麵上卻毫無急色。

  太後敲木魚的聲音停了停,吩咐道:“你們也去救火吧,多個人手多份力量。及時把火撲滅下來。”

  大太監領命,帶著幾個小太監匆匆忙忙就去了。

  崇儀跟了孟娬這麽久,怎麽也有兩分了解,在孟娬要她去拿酒之時,她便知道她想幹什麽了。

  眼下太監宮人一走,崇儀直接就想把酒壇給扔進佛堂裏去,摔得個粉碎,再引個火丟下去,讓這老妖婆也嚐嚐被火燒的滋味。

  隻是在孟娬下令之前,她按捺著一直沒有輕舉妄動,隻順手就拋給孟娬一隻火折子。

  是她在來的途中順的。

  孟娬抬手接過,一時騰不出空,便把火折子橫著銜在了嘴裏,而後飛快地看了一眼佛堂裏的房梁構造,然後把瓦片蓋上了去。

  她又移步到另一個地方,緩緩蹲下,伸手揭了片瓦。

  裏麵的燈火溢出來,打照在她平和的臉上,襯得那雙眼睛如一尾毒蛇的眼瞳一般,帶著一股子本性的薄情與冰冷。

  她眼裏隻有獵物,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在靜靜等待著最佳時機,然後再一口露出自己的毒牙。

  一直以來,崇儀都十分聽從孟娬的話。

  不僅僅是因為兩人誌同道合,還因為崇儀對她服氣。正如眼下,她很從容,卻讓人覺得她的從容裏也帶著一股子陰狠。

  孟娬第二次揭的這片瓦所露出來的缺口,正好是房梁連接著屋頂處。

  崇儀見她嘴裏叼著個火折子一邊雲淡風輕的模樣,一邊手上啟了酒壇的封子,便將壇中酒順著房梁不緊不慢地傾倒下去。

  酒液湧出,滋潤了房梁,並又順著往下淌,在木柱子上留下深一些的水痕。整個過程裏悄無聲息。

  崇儀見狀,便也習著孟娬的手法,揭了連接屋頂的橫梁處的瓦,把酒順著橫梁往下倒。

  木魚聲在佛堂裏回蕩,即便這佛堂平日裏再清靜,此刻也還是被外麵救火的嘈雜聲給充斥著。

  嬤嬤道:“這麽大的火,即便救了下來,想來最後也不會剩什麽了吧。”

  另一嬤嬤道:“起火之時,殷武王妃和她的侍女在屋中,門窗緊閉,便是插翅也難逃的。”

  太後的木魚停頓了下來,神色悠緩,牽了牽自己蒲團上的華麗衣角,道:“明日殷武王找哀家要人,哀家怕是連副骸骨都交不出來。殷武王豈不恨死哀家了。”

  嬤嬤道:“宮裏失火,有時候也難以避免。眼下又是冬天,到處都要用火,尤其容易發生意外。殷武王妃又不喜宮人在院裏伺候,全遣到了院外去,一時都沒有察覺也是情有可原的。發生此等意外,太後痛心疾首,殷武王又怎能怪罪到太後頭上呢。”

  嬤嬤還道:“何況太後寢宮也受到了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