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也不知運氣好還是不好
  好在求生是人的本能,那宮女好不容易從湖水裏冒出個頭,生抽了幾口寒氣,剛準備喊救命,哪想岸邊就蹲下一個人影來,摁著她的頭就又往水裏沉。

  太監隻沉了兩下,也沒有再狠命地摁著她,而是壓著嗓子道:“你也別怪我,要怪就怪殷武王妃,你在殿上踩了她的裙子,是她想要你死。”

  “救……咳咳……救……”

  孟娬和崇儀正走著,忽然聽到前方有動靜。

  即便是那一絲求救聲細微到幾乎聽不見,可那奮力掙紮時拍打出來的水聲卻是明顯。

  兩人當即快步走過小徑盡頭拐彎處,循聲一看便見湖邊水裏有人在掙紮,而岸邊蹲著的太監正緩緩站起。

  那太監還沒來得及收手,也不知到底是想再摁一把還是想把人拽上來,卻因為孟娬和崇儀的突然出現,想都不想轉頭就跑。

  崇儀見他一跑,當然拔腿就去追。

  那太監一頭紮進漆黑的樹林裏沒有了蹤影。

  孟娬則當即走到那有人掙紮的湖邊,一看水裏的人似乎是個宮女,眼看著掙紮得脫力要沉了,孟娬抓住她的手就一把將她拽上了岸。

  頓時水聲嘩嘩,從湖裏帶上來的水花濺濕了孟娬的裙角,襲來一股子冰冷。

  這時恰好又有兩個太監從小徑一頭走來,結果看見這邊有狀況,也不上前搭把手,而是生怕看見了似的,匆忙轉身就走。

  畢竟這宮裏是非太多,要想活得久,就不能太多管閑事。

  孟娬也沒有注意到他們。

  宮女渾身濕透,在瀕臨絕望之際有人拉她一把,她便視作救命稻草,上岸以後猶還渾渾噩噩,死死抓著孟娬的裙子。

  很快崇儀就無功而返,回到孟娬身邊,立刻把那宮女從孟娬麵前擋開。

  崇儀警惕地看著宮女,對孟娬道:“那太監對這周圍熟,又專往漆黑的地方跑,我沒敢追太遠。”

  她怕萬一是調虎離山。

  崇儀又問宮女:“你是怎麽落水的,剛剛那人為什麽要跑?”

  她和孟娬沒親眼看見,不確定是不是剛才那人推她下水的,但那人一看見她們轉頭就跑,必定是有貓膩。

  宮女哆嗦著聲音斷斷續續道:“是他推我下去的……他說,說殷武王妃要我死……”

  崇儀怒喝:“放屁!殷武王妃在此,真要你死,何須拉你,我們走掉不就好了!”

  宮女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她雖然與落湯雞無異,孟娬眯著眼還是認出了她,道:“你是先前殿上的那名宮女。”

  宮女一愣,隨後也認出了孟娬,額頭貼地便哭道:“奴婢知道,王妃娘娘真要奴婢死,今夜就不會救奴婢……先前奴婢對王妃不敬,王妃還肯施以援手,奴婢感激不盡!”

  崇儀一聽,冷聲問:“先前你都幹什麽了?”

  宮女邊哆嗦邊抽噎,道:“奴婢不瞞王妃娘娘,先前的一切奴婢都是受謝小姐指使的,她讓奴婢絆倒王妃讓王妃當眾出醜,奴婢不敢不從……嗚嗚嗚可奴婢萬萬沒想到,她竟會讓人推奴婢下湖來栽贓嫁禍給王妃娘娘……”

  要不是孟娬恰好從此處經過,這宮女想必就真真以為是孟娬指使人幹的了。

  如此,孟娬有理由相信,方才那太監不是真的想要這宮女的命。

  他可能隻是把這宮女推湖裏嚇嚇她,告訴她是殷武王妃想要她的命,然後再把她弄上來,再說些於心不忍之類的籠絡她的話,就算把前戲鋪好了。

  不然真讓這宮女淹死了,誰還來指證孟娬這個“凶手”?

  隻是還沒來得及,這一幕好巧不巧被撞見,難怪那太監二話不說轉頭就跑。

  他若不跑,叫人看清了他的長相,等水裏的宮女撈上來一對峙,那不就都兜出去了麽。

  孟娬也不知自己究竟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若說她運氣好,又有人背地裏想方設法要搞她;說她運氣不好吧,又隨便轉轉就轉到就別人準備安排給她的凶案現場。

  最終宮女向孟娬磕頭道:“奴婢這條命是王妃娘娘救回來的,王妃娘娘如需要的話,奴婢願意為王妃娘娘作證!”

  孟娬看了看她,道:“你還是先回去把濕衣服換下再說吧。”

  宮女再次磕頭謝恩,約莫是冷得狠了,整個人抖得如篩子一般,一時起都起不來。

  孟娬瞧她這樣,也不知她能不能扛到回去換身幹衣服,想了想,還是把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搭在她身上,道:“這個還能擋點風,回去的時候跑快些,別半路上凍死了。”

  宮女愣了愣,一雙眼睛望著孟娬,哭得通紅。

  最終她緊緊裹著披風就往一頭跑著離開了。

  崇儀不放心,道:“要是那個宮女居心叵測怎麽辦,王妃怎麽還把披風給她。”

  孟娬不在意道:“一件披風能做個什麽,你怕會像上次手帕那樣?那也得這宮裏還有瘋狗才行啊。”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濕沉濕沉的裙角,索性蹲下身去把裙角上的水擰去,又雲淡風輕道:“她不過是受命在大庭廣眾之下踩了一下我的裙角,還罪不至死。”

  幾下擰完了裙角,孟娬抬頭看了看這廣闊深邃的湖麵,又道:“我這麽做是想留她的命,可如果她反倒用來對付我,我當然是要第一個找她算賬的,隻要她別嫌自己活膩了就好。”

  說罷,孟娬撐著膝蓋站起身,與崇儀一起離去。

  湖邊那地方徒留下一灘水跡,隱隱泛著冷光,把草叢也染得濕亮濕亮的。

  等兩人都走遠了以後,這條小徑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一陣寒風吹來,風聲在樹林間遊蕩。

  這時一道身影才從漆黑處緩緩走出來。

  那是一名女子身影,著華衣,戴金簪,清寒月色下,隱隱可見她臂彎裏挽著一條碧色的披帛,柔軟的末梢隨風起舞。

  她緩步走到方才孟娬和宮女停留的滿是水跡的地方,稍一停留,而後慢慢蹲下身去,伸手在濕亮的草叢裏拾撿起一樣東西。

  她抬起來一看,是一隻打濕了的香囊,香囊穗子上還掛著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