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得有多大的恩怨情仇
  殷珩若無其事地牽了牽自己垂落至水邊的衣角,道:“人不可以有點盲目自信嗎?”

  旭沉芳道:“可你說做人還是謙虛點好。”

  “有時候盲目自信和謙虛並不衝突。”

  反正他說什麽都理直氣壯,所以旭沉芳聽起來好氣啊。他冷笑道:“你很會說。”

  殷珩揚了揚眉梢,道:“你也不賴,魚都被你嚇跑了。”

  確實,光顧著說話,魚兒聽到聲音,半晌都不上鉤。

  後來兩人都不出聲了,專心釣魚。

  可釣著釣著,隨著各自桶裏的魚多了起來,畫風就不太對了。

  不知是誰先往水裏投了一塊小土礫成功地驚走了對方將要上鉤的魚,也不知是誰先用自己的魚線纏上了對方的、硬是把對方鉤上的魚拽過來放進了自己的桶裏,先前還隻是暗暗較勁,後來便是毫不掩飾地用魚竿互毆。

  那魚竿韌性十足,隨著兩人互不相讓地過招,彎成了兩道悠揚的弧,一會兒從水麵上掃過,掠起點點漣漪,一會兒又從對方麵門前掃過,呼呼帶起一股濕潤的風。

  當孟娬和夏氏摘了蔬果回來時,看見兩人正在湖邊你來我往,鬥得異常激烈精彩。

  殷珩眼梢一瞥見孟娬的身影,立馬就收了攻勢。旭沉芳見他如此,當即也收斂,但兩支魚竿卻糾纏在一起分不開了。

  孟娬很狐疑地問:“你們在幹什麽?”

  殷珩一本正經地回道:“兩支竿的魚線不小心纏在一起了。”

  旭沉芳道:“我們正在解魚線。”

  孟娬過來一看,兩條魚線確實纏得死死的,不由道:“這得是有多大的恩怨情仇才能纏成這樣啊,還能解得開嗎?所以說釣魚不要離太近嘛,一纏上就不好解了。”

  兩人當真開始解魚線的時候,孟娬就把蔬果拿到廚房去。

  結果她剛一進廚房,就聽見湖麵傳來叮咚的水聲。她又倒回來看,見旭沉芳整個人落在水裏,他一身緋衣在水下浸染開,宛如一朵出水芙蓉。

  旭沉芳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氣急敗壞地罵道:“王行,背後偷襲算什麽好漢!”

  殷珩坐在輪椅上,六畜無害地道:“啊,一時沒留意,手肘碰到了你。”

  傍晚殷珩和孟娬一起烤魚時,旭沉芳便黑著臉坐在火堆前烤衣服。

  在山莊裏休養了兩天後,夏氏身體氣色都好轉了太多。

  第三天時,大家就收拾著準備回城了。

  旭沉芳起得特別早,孟娬起床時,他正從桃林裏出來,紅衣似火,拎著兩籃子的桃子,拿去放在馬車裏,說是要帶回去吃的。

  他還去背後地裏摘了黃瓜和六月柿等,綠的綠、紅的紅,十分新鮮。

  吃過早飯以後,夏氏習慣性地將廚房收拾整潔,還原成兩天以前他們才來時候的樣子。等到要走的時候,一時還有些不舍。

  大家離開了山莊,穿過桃林,再往前走了一陣的路,便到了大道上。道路一旁兩輛馬車已經等在了那裏。

  上了馬車,車窗外的風景便開始往後倒退,他們往城裏的方向悠悠返回。

  窗外呈現出大片大片的土地和田野,還有到地裏勞作的人們。土地裏的莊稼蔥蔥鬱鬱,眼看著快到了秋收的時節。

  然在經過前麵的鄉野時,也有看到出來勞作的老百姓,但是從他們臉上卻不見即將豐收的期待和喜悅之色,而是滿麵愁容、唉聲歎氣。

  孟娬一眼乍望過去,見那地裏生長著成片的綠植,仔細辨認一番,依稀可見綠葉襯托間長出了一個個飽滿的如同鈴鐺一樣的果實。

  孟娬指給夏氏看,道:“娘,那是棉花吧?”

  她見過棉花種植,但是還沒見過這麽大片大片的棉花地。

  夏氏道:“是棉花。”

  粗略一看起來,那些棉花生機旺盛,並沒有什麽不妥的樣子。遂在路過田埂時,見一個鄉民一邊搖頭一邊歎息,孟娬便隨口問了一句他們在愁什麽。

  鄉民道:“今年不行了喲,地裏的棉花要遭殃了喲。”

  孟娬道:“它們不是長得很好嗎,怎麽就遭殃了呢?是有蟲害嗎?”

  鄉民回頭望向土地田野,道:“這遠看是很好,可近看就不行了。雖說不是蟲害,可它們生病了啊,還不等棉花成熟,根莖就要開始壞了。還不是一株兩株,這連片的棉花地都已經開始了。”

  孟娬他們不著急趕時間,索性半途下車來休息一下。

  孟娬在現代的小時候,也是從鄉裏出去的,她見過鄉裏種植棉花,因而還算有點了解。她便到那棉花地裏去瞅一瞅,遠處看不出來,可走近一看,果然,棉花的根莖開始長出黑斑。

  這個時期的棉花,已經結滿了棉鈴,就等著時機一成熟,綻開吐棉,喜獲豐收。結果現在出了這樣的變故,別說根莖,那棉鈴上也爬上了斑點,再繼續下去還不等它們成熟吐棉,根莖就會腐爛,使得耕種的艱辛成果化為烏有。

  難怪鄉民們會愁雲滿麵了。

  孟娬從棉花地裏返回,就催促著馬車繼續上路。

  旭沉芳眯著眼審視了一下她臉上的表情,黑眸噙著笑意,道:“阿娬表妹,你莫不是有辦法?”

  孟娬虎著臉道:“誰說我有辦法了?”

  旭沉芳用扇骨指了指她的臉,笑眯眯道:“你臉上寫著呢。”

  孟娬道:“我怎麽可能會有辦法!”

  說罷,她鑽進馬車裏,就飛快地開始動起了腦筋。那棉花上的角斑病她見過啊,小時候鄉裏人都是用什麽治的來著?

  她後來都無心欣賞路上的風景,終於到要進城的時候,孟娬一拍大腿,福至心靈,笑倒在馬車裏,道:“我想起來了,是波爾多液!哈哈!”

  夏氏不解地看向孟娬,道:“什麽事這麽開心?你說什麽爺?剝耳朵的爺?”

  孟娬一聽見夏氏的話,笑得更開心了。

  所謂的波爾多液,就是現代的殺菌劑,專門用於針對土壤植被的菌害,對於某些特定的菌害有著很有效的作用,而棉花的角斑病便是其中一種。

  正當孟娬思考著怎麽提取波爾多液所需的成分時,忽而馬車重重一頓,外麵響起了城裏百姓的呼聲。

  孟娬撩起簾子往外看去,見一群人正圍攏著,人群裏上躥下跳著某樣東西。孟娬聽到一道嘶叫聲從人群裏傳來,讓她有兩分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裏聽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