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活活打死的
  不知不覺夜已深。

  旭沉芳在鳳梧這裏聽了幾支琴曲兒,飲了一壺茶。

  琴音罷,他懶散地放下茶盞,拂了拂衣角,輕輕笑道:“久不來聽琴,你這琴技更甚,耳朵都快要招架不住了。”

  鳳梧見他起身,不由道:“公子要走?”

  旭沉芳道:“今夜是要走的。”他翩然走過她身邊,挑唇低低一笑,又道,“莫不是舍不得我?改日我再來。”

  鳳梧麵上笑了笑,見他背影從不停留,多少有些苦澀。

  有誰知道,這麽多次共處一室,他卻從未碰過她。

  旭沉芳離開後,鳳梧獨自坐在妝台前,看著銅鏡裏那個容顏美麗的女子,怔怔失神。

  醉春風的堂上樓間都鬧哄哄的,房內也能聽到一些嬉鬧調笑之聲。

  後來客人們有的散了,有的摟了心宜的姑娘去房間了,外麵才漸漸安靜了下來。

  得知鳳梧今晚沒客,到後半夜的時候,丫鬟敲響了她的房門,在門外道:“姑娘,有貴客來了。”

  鳳梧身穿薄裙,懶起身上妝,道:“引他上來吧。”

  上不上妝又有什麽所謂,反正來人也不是來聽琴品茶的,他後半夜來,隻是對男女床榻之歡感興趣。

  鳳梧身為花魁,有選擇客人的權利。而且即便是城裏有頭有臉的人,想在她這裏宿夜,也是千金難求。

  可這半夜裏來的貴客,卻似乎由不得她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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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娬和殷珩從小巷裏出來,街上靜悄悄的,不見半個人影。

  方才那家被砸得亂七八糟的酒肆已經關門了,門前還是狼藉一片沒來得及打掃。門後還亮著極微弱的燈火。

  兩人沒走幾步路,身後便傳來悠悠的馬蹄聲與車轍聲。

  馬車駛了上來,緩緩停在了兩人身旁。

  旭沉芳一隻手撩起簾子,道:“上車了。”

  上了馬車後,就著馬車簷角的燈,旭沉芳見孟娬衣上有血跡,不由搖著扇子道:“非得要搞得這麽血腥?”

  孟娬道:“我偶爾比較暴力。”

  旭沉芳眯了眯眼,道:“阿娬表妹怎麽做的?”

  “我一棍棍打死的。”

  旭沉芳也沒有特別意外,道:“那確實比較暴力。”

  有殷珩跟著她一起,旭沉芳倒不怎麽擔心。旭老三那一幫人定然是沒留活口的,不然一時心軟繞過他們一命反而是麻煩。

  孟娬動了動鼻子,聞到旭沉芳身上有一股不屬於他的香味,道:“你說你,派個馬車來就行了,丟下美人不合適吧?”

  旭沉芳微微笑道:“我隻是喝了幾杯茶打發一下時間而已。”

  他倚著軟枕,支著下巴看向窗外。

  他突然間想,她若是在意他去了什麽地方,在意他見了什麽人,在意他做過些什麽,那就好了。

  孟娬這副形容回去要是讓夏氏瞧見,肯定又要擔心了。

  好在她是等夏氏回房睡了以後偷偷溜出來的,眼下再偷偷溜回去把這身衣服換下來,再洗了個澡才爬上床去睡。

  第二天城裏出了件大事,傳得滿城風雨。

  城裏橫行跋扈的旭老三死了。和他的一群扈從一起,死在了後巷裏。

  第二天被發現的時候,那場麵別提有多可怖。

  地上滿是血跡,那些扈從橫七豎八躺了一地,有的是被擰斷了脖子,有的則是被刺穿了咽喉一擊斃命。

  而刺穿咽喉的凶器,竟然是一截截平平無奇的筷子段。那筷子段的一端尖銳地沒入皮肉,非常精準狠厲。

  這些不不算最恐怖的,最恐怖的要屬旭老三的死狀了。

  他癱靠在了牆角,手腳被擰斷,扭曲呈詭異的姿勢。肩頸上血肉模糊,腦袋像一隻藤瓜一樣,歪垂在了另一邊肩上。

  他是被人活活打死的,而凶器則是一旁鮮血淋漓的木棍。

  這兩天裏,城裏的人們茶餘飯後討論的基本就是這同一件事。

  也不知道是誰幹的,找不到目擊者,官府也沒有頭緒。

  據人們揣測,定然是那旭老三作惡多端,惹到了什麽厲害的人,才遭到了這番報複。

  不然對方要是不痛恨他,怎麽可能下那麽重的手,把他活活打死?

  不管是誰幹的,百姓們都不可能會同情這個旭老三。

  老百姓們雖然不敢大肆宣揚慶賀,可不得不承認的是,這真是老天有眼、為民除害,讓那為非作歹的旭老三終於遭了報應!

  大概唯一為旭老三的死感到難過的,就隻有旭二爺家裏了吧。

  兒子再不成器,說到底也是他一手養大的啊。

  旭二爺一邊準備旭老三的身後事,一邊跑去旭明宥那裏大鬧一番。很多事都是因為有旭明宥的唆使和縱容,才鬧成今天這個局麵的。

  旭明宥的隨從一把推開旭二爺,旭明宥麵有不耐地撣了撣衣角,道:“二叔此話從何說起。子不教父之過,二叔隻顧著家裏的生意,幾乎沒管過老三,他闖了大大小小的禍,皆是我在替他善後。現今他遭遇不測,我也很難過。”

  他負著手,朝旭二爺看過來,又道:“前些日旭沉芳回來了,聽說還帶人闖了他的宅子。好像是他惹到了旭沉芳。”

  他給旭二爺提供了一條線索。旭二爺恨得咬牙切齒,也不知是恨他還是恨旭沉芳。

  旭沉芳在鄉下收高梁一事旭二爺也知道,說到底旭老三惹上了旭沉芳,還不是因為旭明宥!

  夏氏聽說當初燒她房子的旭老三被人打死了,也不得不拍手稱快。

  彼時孟娬、殷珩和旭沉芳正坐在屋簷下喝著夏氏熬來的鮮湯。

  孟娬滿足地舒了口氣,道:“外麵傳的那凶案現場有那麽慘烈麽,當時天太黑,不是很注意到控製場麵。”

  殷珩道:“人多,也是難免的。”

  旭沉芳道:“旭老三據說死得真是慘,脖子骨都給人敲碎了,腦袋瓜跟茄瓜似的耷拉著。”他把湯碗放下,捋了捋衣角起身,“看在曾經堂兄弟一場的份兒上,這個喪還是得去悼一下。”

  隨著他起身,孟娬也跟著挪動眼珠子落在他身上,“你就這樣去?”

  旭沉芳回頭看她。

  孟娬上下把他打量了一遍,又道:“你穿這紅豔豔的一身,確定是去悼喪而不是去道喜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