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還有什麽遺言嗎?
  城裏的夜不如鄉裏那麽寧靜。

  一些酒肆小館通常要營業到夜深。而花街柳巷那邊,嬌聲笑語、香風拂麵,開門做生意的時候才正正開始。

  旭沉芳很久不去醉春風了。這裏的常客和姑娘們還以為他是徹底被旭家趕出城,自己夾著尾巴不敢再回來了呢。

  不想他踏進醉春風的大門時,緋衣墨發,瀟灑翩翩,手裏玩著折扇,依然是風度不減。讓人矚目。

  平時不怎麽露麵的花魁鳳梧,知他來了,還親自現身二樓,倚欄而待。

  多少人到這樓裏來揮霍,都無幸得見鳳梧芳容。今天倒叫他們一飽眼福,頓時樓下大堂裏呼聲一片。

  鳳梧的眼神隻落在正悠悠上樓的旭沉芳身上。

  他柔軟的衣角自那木梯上輕輕拂過,唇邊風流的笑意上挑得剛剛好,一張臉容色天成,無可挑剔。

  他就是有這種本事,舉手投足,都能讓姑娘們臉紅心跳。也有男人一邊嗤之以鼻,一邊忍不住多看兩眼。

  上了二樓,鳳梧側身麵向他,道:“旭二公子,好久不見。什麽風把你吹到我這兒來了?”

  旭沉芳上前,便攬了美人,在眾多眼紅嫉妒的視線下,與美人共進屋,笑道:“當然是想聽鳳梧姑娘彈琴唱曲兒,順便討兩杯姑娘烹的茶喝。”

  一進屋,旭沉芳就自然而然地放開了鳳梧,跟不長骨頭似的,在椅榻上懶懶躺下。

  鳳梧給他沏茶,他便一邊品茶,一邊看向窗外的夜色。

  鳳梧問:“公子這些天到哪兒去了?”

  旭沉芳手裏拈著茶杯,神色悠然,道:“去了鄉下,體驗生活。”

  窗外的街上,光線暗淡。零星幾個鋪麵還開著,街上路人有行色匆匆,也有晃晃悠悠。

  旭老三就不是個安分的貨色,盡管才納新妾沒幾天,也無法阻止他繼續在外麵橫行無忌。

  有旭明宥給他撐腰,他看不慣誰就揍誰,以往就算鬧出人命,給送進了大牢裏去蹲著,旭明宥打點上下,沒幾天就又出來了。

  旭二爺對此是痛心疾首。

  他一心跟本家暗暗較勁,結果旭老三看不懂風向,竟然跟他的生意夥伴結了怨,還把對方打了一頓,害得他損失一筆大生意。最後他那生意夥伴和旭明宥簽了單子,旭二爺險些慪出血。

  旭二爺回頭就狠狠把旭老三教訓了一頓。

  旭老三心裏正窩火著呢,這會兒帶著些個扈從,到酒肆小館裏去喝酒。

  喝得醉醺醺之際,見酒肆沽酒的女子長得清秀可人,就一把拉來戲弄。

  那姑娘嚇得麵無人色,奮力掙紮,惹惱了旭老三,竟一把拂掉了桌上的酒館杯子,嘩啦啦碎了一地。他撈起那姑娘就按在酒桌上,欲強行輕薄。

  姑娘尖聲大叫,哭喊不止。

  她是酒肆老板的女兒,老板惹不起旭老三,連連跪地磕頭求饒,見他還是不放過,鼓起勇氣就上前去扒開旭老三,要救他的女兒。

  旭老三摔了個趔趞,惱羞成怒地爬起來,操起一根板凳就衝那老板後背狠狠砸去。

  其他扈從見了,也狗仗人勢地把這小小酒肆掀了個底朝天,大摔大砸。一罐罐的酒被砸碎在地上,酒香滿溢。

  最後那老板被幾人圍著一頓拳打腳踢,滿臉都是血,隻剩下一口氣。

  而他家的姑娘亦是被旭老三給生生搶走了,硬是拖出酒肆,往那黑巷子裏鑽。

  這段街路較為暗淡,街上零星的行人見狀都躲閃不及,唯恐惹禍上身。市井欺男霸女的事情時有發生,普通人就算有心幫忙也沒那個能耐。

  孟娬和殷珩隨後進巷子時,那黑巷深處,正傳來姑娘撕心裂肺的哭聲。

  孟娬隨手撿了根路邊的棍子,年輕的臉上麵無表情,隻餘下那雙眼冷冽幽然。

  殷珩撥著輪椅,他一襲白衣,仿若浸著月華,泛著淡淡的白光。他神色清淡至極,宛如臨仙一樣的人物,可望而不可及。

  待進巷以後,依稀可見那群人,正把著個姑娘抵在牆上,撕扯她身上的衣物。布帛撕裂的聲音不住響起,那姑娘衣不蔽體,淩亂不堪。

  旭老三看得正興起,讓手下人把她剝個精光。

  這時,有人冷不防踢了一顆路麵的石頭,那石頭就在青石板路上磕磕碰碰地滾了起來,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那石頭恰恰撞到旭老三的腳後跟,震得他腳後跟有點發麻。

  他們這群人明明沒有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是誰踢的這石子?且身後一派寂靜,莫名其妙的,很快那股麻意順著腳後跟爬上了旭老三的背脊骨。

  他緩緩轉頭看來,厲聲喝道:“是誰?!”

  這時旭老三的人也都紛紛停了下來,轉頭看去。

  巷子裏隻餘下那姑娘嗚嗚咽咽的哭聲,在空寂的巷弄裏聽來很有兩分滲人。

  隨著孟娬和殷珩越走越近,他們看不清兩人的臉,但是卻能隱隱看到個輪廓大概,心中不由大駭。

  那輪椅上的男人,還有那娘兒們……

  扈從神色大變,對旭老三道:“公子,是鄉下的那個娘兒和那個殘廢!”

  旭老三亦是驚疑不定,道:“你們不是說把人丟山上喂狼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扈從道:“當時確實把他丟山上了,也聽見狼嚎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

  這下誰還顧得上搶來的那姑娘,姑娘被丟在一邊,捂著自己的衣服驚恐至極地蜷縮在角落裏。

  旭老三看著孟娬,道:“當初旭沉芳那個雜種把你從我這兒帶走了,你又送上門來找死?”

  孟娬道:“啊,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她拿起棍子,指著對麵旭老三的人,一個一個數來,又道,“上回在我家裏的差不多就是這些人了,請問你們還有什麽遺言嗎?”

  旭老三輕蔑地啐道:“小賤人,也敢大言不慚,全部上,敢來送死,這次可沒人能救得了你!”

  這些扈從似乎忘了,或者不願意回想起,上回在孟娬家時,這群人被孟娬和殷珩聯手打得毫無還擊之力的事。

  誰也不想在這時候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遂旭老三一聲令下,這群狗就全部朝孟娬和殷珩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