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水深
  “我覺得我這麽做無可厚非,很名正言順啊。”

  明火燭台,光影浮動,閔安手執盞酒,麵色不善地道。

  “你是不是太貪了些?”

  燭台的對麵,一盞淡酒紋絲未動,男子坐的隨意,目光輕微的注視著閔安,聲音非常淡薄。

  “沈重,是你給我想出的這個法子,我現在想想沒什麽行不通的,有遺書在,蘇家還想怎麽賴?”閔安聽了之後有些急躁,很是不爽地道:“昨天晚上我遇刺,我敢打保票,這件事絕對與蘇家脫不了幹係,我在桐州沒有與人結識,怎會惹上仇家,就是蘇家的人看出了我的來意,這才對我意圖不軌!我這不是貪,我也不是急,我是要讓他們蘇家給我一個說法!”

  “我知道,我知道。”沈重溫聲打斷了他,手從他的身子上下比劃著道:“但是你想想你之前可是與蘇家的二小姐是有夫妻之實的,蘇家的女兒就這麽幾個,現在也就八小姐和九小姐兩個人沒有定下,你手裏拿著遺書,雖然看似萬全,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人家蘇家要是想挑你的理,你滿身都是錯處,早前蘇家落寞的時候不見你拿著遺書來,現在蘇家起勢了,你又要帶著遺書過來向蘇家討個女兒做填房?如果蘇夫人搬出這句話來,你又要如何做解釋?”

  閔安錯愕。

  先前沈重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旁敲側擊的鼓動他與蘇家再結上親,怎麽現在又阻三阻四了呢?以前沈重是很有意要提拔他一把,說是看他一表人才,一身才氣,要是因為一些人脈關係而受了阻在仕途上無法大展抱負,實為可惜。可自己現在想出了遺書這個法子,雖然沈重並不知道這遺書是他偽造的,可也不應該態度轉變的這麽快吧。

  “那你的意思,是不幫我了?”閔安又急又氣,望著沈重的目光充滿了氣憤。

  沈重冷笑了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個閔安,怎麽能蠢到如此地步。

  當時蘇立行,怎麽會讓蘇榮嫁給這樣的一個人。

  “不是我幫不幫你,而是沒有到那一步的時候,你就做出了那一步才該做的事,你讓我說什麽好?”沈重道:“橫豎你麵前還有京城白家在前麵擋著,你就這樣向蘇夫人討要九小姐,還堅定的不容人家考慮,甚至還擺了臉色出來,你不覺得太快了些?你現在把事情做到這一步,你以為白家的人是擺設?你當白子胥是吃閑飯的?他和九小姐在生意上的事情你才知道多少?單就論這一方麵,就不是你一封遺書就能輕輕鬆鬆的把人能要過來的,蘇家現在起勢,大半都是九小姐和白子胥合作的生意才能再起勢,讓九小姐嫁給你,你覺得能有那麽容易?”

  閔安卻是一飲而盡,後而搖頭,道:“我知道你說的這個顧忌,可蘇家家大業大,以九小姐現在的身份和地位,我思量過的,她已經很難再尋到合適的夫家,而且她身上的是非已經不少,我想過了,隻要再有什麽是非傳出去,她的婚事,就更難定下來了,試問,誰會敢要一個滿身是非的姑娘進自己的家門?就算再金貴,也要敬而遠之了。”閔安冷笑了一聲,厲聲道:“我已經給了蘇家機會,若是他們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我就把事情張揚出去,到時候白子胥再是堅持,他的家族也不會允許他娶九小姐的,白家這邊的問題自然就迎刃而解。如果蘇夫人給了我滿意的答複,那白家的人再堅持也是無用,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白家的人還想強求?況且,白家未必就滿意九小姐做白子胥的良配。是以,白家這邊,根本不需要我過多顧忌。”

  “你想的是不是太簡單了?”沈重越發覺得閔安簡直就是沒有腦子,但是麵上卻是不能說得太難聽,便道:“你有沒有想過九小姐為什麽會和白子胥合作這麽多筆生意?你仔細想想,九小姐和白子胥做的生意可不止是一起掙掙錢就算了的,他們名下的每一個產業,放眼望去,哪一個產業不是長期合作,分解不開的?這世上,男人和女人一起做生意,而且就他們兩個人,你心在廟堂不了解生意上的事,但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男人和女人做生意,結果不外乎兩種——,一種是早晚崩潰一拍兩散,另一種就是分也分不開,解也解不開,旁人都很難插進去一腳。而且很顯然,他們倆不屬於第二種。”

  閔安聽了之後完全不認同,道:“我知道你是在勸我穩紮穩打慢慢來,但是我沒那麽多時間了,家裏還有個姨娘,我若是不盡快把這件事情做成,她早晚會察覺出不對勁,她若是鬧將起來,就更加麻煩了!”

  “你府裏的姨娘居然都不知道?”沈重麵上很是驚訝,道:“你那個姨娘,你以為你現在瞞著她把蘇家這邊說服了之後,先斬後奏就能行了?你真是太小看你的姨娘了!”

  這話一出,閔安這才愣住。

  “那,那我把她趕出去?”半晌後,閔安驚愕地道:“她知道我太多事了,我若是把她逼到絕路上,她出去亂說的話,我就算娶到九小姐,那損失也是不可估量的!”

  “那你想怎麽樣,坐享齊人之福?你的姨娘張氏,熬了這麽多年才終於有望扶正,也是你自己親口答應了她的,現在你要再娶,你覺得她會怎麽樣?你就算不把她趕出府,你以為就能天下太平?你以為她會逆來順受就這麽接受別的人突然出現,讓她扶正的希望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一樣胎死腹中?”沈重嗤聲道。

  看著閔安不知所措的樣子,沈重默了一會,便起身回去,道:“要攘外必先安內,女人不是你想象中那麽好騙好欺的,兔子急了尚且還會咬人,更何況你家中的姨娘張氏,也不是兔子。”沈重的手剛剛觸到門框,突然頓住,側過頭看閔安,溫雅的側臉讓人生出分外的寒涼之意:“你覺得你搬出遺書來就萬無一失王牌在手了,事實上你把自己給推到了風浪尖上都還悠然不知,你現在可是水深火熱,最好看清楚局勢為好,隻怕現在你已經被夾住了,沒準白家和你的姨娘都已經盯死了你不能動彈了。”

  “那,那我該怎麽辦啊!”閔安這才慌亂了起來。

  “怎麽辦?”沈重冷哼,聲音有些陰狠地道:“逐個擊破!”

  門吱呀一響,沈重合門而出。

  屋內瞬間靜謐了下來,閔安越想越慌亂,額際密布了層層的冷汗。

  沈重的話不無道理。

  甚至很對。

  他確實是被遺書給蒙了雙眼,以為自己就有了尚方寶劍。

  他以為一切已經板上釘釘,容不得蘇家抵賴。

  但其實這把尚方寶劍出鞘的太早,極容易刺傷自己。

  他立即叫了長樂進來,問他這兩天在定州的張晴瑩情況如何。

  長樂回道:“昨天下午有人去了府裏拜訪,奇怪的很,平**在定州的時候,沒有那麽多人來訪的,那城主的兒子汪子傑也就罷了,他和你那麽熟了,不過也有些奇怪的是,他明明知道你人不在定州,不知為何還會去府裏找你,也不知道是真忘了還是假忘了,聽說還帶了個人想要介紹給你來著。”長樂匯報道:“還有一件事,就是和咱們之前料想的一樣,蘇家派了人過去,是陳大總管,不過在陳大總管走了之後,蘇家的一個張姓的媽媽過去了,是探望張姨娘的。”

  閔安的心突然不安了起來。

  算了算,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可是又說不上來。

  “陳大總管和那個張媽媽怎麽不是一起去的?”閔安疑惑道:“就算是分開,一個和管事說話,一個去找張氏,也沒必要分開兩次去啊。”

  “這就不清楚了。”長樂道:“但是那張媽媽走了之後,張氏也沒有特別大的反應,和以前沒有什麽區別。這你可以放心,而且在他們去拜訪的時候,您還沒有遇刺,也還沒有給蘇家下最後通牒,應該不是因為九小姐而去的,所以,與白子胥的關係,應該不大。”

  閔安默然。

  長樂說的看似有道理。

  但是雖然沒有遇刺,雖然沒有對蘇家拿出遺書,但是蘇家的人未必就不知道他的心思。

  不然怎會派人過去定州。

  而且,和汪子傑一起出現在府裏的人,到底會是誰呢?

  關鍵是,在這些人出現在定州之後,他就遇刺了。

  會不會這麽巧呢?

  “這些是誰告訴你的?”閔安突然問道:“是紫先嗎?”

  長樂一聽,也覺得不對勁了:“不是紫先,我還問了一句來著,好像紫先因為有什麽急事,張氏放了他的假……”

  “作死!”閔安厲聲喝道,拍桌而起:“馬上去查紫先的下落,若是他來了桐州,立即讓人回去,把張氏給我摁住了!”

  長樂這才慌了起來:“她,她不會吧……”(想知道《金枝如血》更多精彩動態嗎?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選擇添加朋友中添加公眾號,搜索“Qidianzhongwenwang”,關注公眾號,再也不會錯過每次更新!)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