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越來越深
  第95章 越來越深

    盛瀾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到衛生間裏洗了一把冷水臉,讓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

    她盯著鏡子裏的自己。

    在白皙肌膚的襯托下,那雙哭得通紅的眼睛就更加明顯,甚至還能看到目中隱隱約約的委屈和難過。

    盛瀾皺著眉頭,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我怎麽可能會對祁朝川產生什麽感情呢?

    肯定是一直以來,入戲太深了,所以才會被影響了情緒。

    盛瀾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情緒也恢複了些。

    但是想到祁朝川幹脆的拒絕,以及冷漠地要她打掉胎兒的態度,心中依舊氣恨惱怒。

    每當盛瀾覺得自己算是了解祁朝川時,他總能刷新自己對他的認知。

    這個男人,比盛瀾想象中還要冷酷理智。

    總之不要妄想能靠一個孩子,就能夠在他心中占據一席之地。

    盛瀾慶幸自己沒有真的懷孕。

    她重新回到床上躺下,睜眼盯著天花板,心情煩亂,但腦袋又空白一片。

    夜色漸深,公寓裏寂靜無比。

    祁朝川洗完澡出來,身上披著一件黑色浴袍,寬鬆敞開的領口,露出白皙健壯的胸膛,未擦幹的水珠順著肌肉紋理流淌而下。

    他將擦頭發的毛巾隨手放到一旁,平日裏整齊梳起的頭發此時微亂的散下,倒令他看起來少了幾分冷厲威嚴,多了一絲淸俊隨和。

    祁朝川沒有像往常一樣,去書房裏處理工作,而是去酒櫃取了一瓶威士忌,倒入高腳杯中。

    他拿著就被,走到了落地窗邊,垂眸淡淡望著外麵靜謐漆黑的夜色。

    今日難得是月圓之夜。

    天空中,掛著打入圓盤的銀月。

    房間裏沒有開燈,隻有灑入房中的月光,仿佛灑落了一地銀白的霜雪。

    祁朝川俊美的麵容沐浴在月光下,更顯膚白如玉,眼眸幽深,目光沒什麽焦距地落在遠處不知名的角落。

    他骨節分明的手摩挲著酒杯,輕輕晃了晃。

    杯中的冰塊在碰撞中,發出輕微的聲響。

    祁朝川抿了一口酒,冰冷的酒液滑入喉嚨,帶來辛辣刺激的感覺,短暫緩解了一下他煩躁的情緒。

    ……

    “你爸爸是誰啊?你是不是沒有爸爸?”

    “哎,你們別跟他玩兒,我媽媽說他是個私生子,他爸爸根本不認他!”

    “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也配跟我們坐在一塊兒念書嗎?”

    “朝川……不要在意那些人說的話,誰說你沒有爸爸的,你爸爸一直都是愛你的,隻是他現在暫時還不能來接咱們回家而已……”

    暗沉泛黃的記憶裏,躺在床上,病骨伶仃的女人流著淚抱住沉默寡言的少年,不知道是在安慰他,還是在說服自己。

    “朝川,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努力變得優秀,等將來你爸爸回來接你的時候,才會為你驕傲,才會更加喜歡你。”

    但是女人等了一年又一年,她要等待的人始終都沒有出現過。

    直至她去世,都沒能等到。

    但是世間之事的發展,有時候總帶著一種諷刺。

    就在女人去世的第二年,祁家的人找了過來。

    然後他們把當時十幾歲的祁朝川帶回祁家,他也終於見到了那個被自己母親念叨了許多年的男人。

    他所謂的父親。

    男人審視著自己這個流落在外的兒子,眼中沒有一絲父子溫情,仿佛隻是在權衡一個商品的價值。

    祁家舉辦了盛大的認親宴,正式向公眾宣布他的身份。

    眾人從祁家透露出的信息中,隻知他是祁家最小的兒子,因為出生之時體弱多病,是以一直在國外療養,現在身體康複了才回到祁家。

    祁家是不可能讓外界知道,祁家居然有個私生子在外多年這種醜聞的。

    隻有祁老爺子以及其夫人知道,祁朝川生母另有其人。

    彼時祁夫人還未去世,她極其嫌惡這個私生子,祁老爺子便將他送去別處讀書,一年之中甚少回家一次。

    他就像個透明的影子一樣,在祁家生活了幾年。

    後來,祁家長子夫婦兩出車鍋雙雙去世,僅剩他們唯一的兒子存活。

    本就疾病纏身的祁夫人,也因為受不住打擊而跟著走了。

    祁家偌大的產業無人打理接手,在雙重打擊之下,年事已高的祁老爺子無力顧及公司的事,不得已找祁朝川回來接管公司。

    這一接管,便到如今。

    祁老爺子當年被逼無奈,才讓祁朝川去暫時管理公司,他並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從來不放在眼裏的小兒子竟能把企業運營得如此之好。

    甚至比大兒子掌管公司時,發展還要好上數倍。

    他幾乎跟祁老爺子年輕時一樣,繼承了他經商的天賦和能力。

    可祁老爺子對此,並未感到欣慰。

    祁朝川心裏也清楚,他這個父親,如今一直視他為眼中釘,恨不得立馬把他趕下公司總裁的位置,然後把公司全權交給祁商言。

    可惜祁朝川經營這麽多年,他靠著自己的努力站穩了腳跟,也培植發展出了自己的勢力,即便是祁老爺子現在也沒有辦法直接讓他徹底放權。

    從祁商言回國開始,他們父子之間的博弈,就已經逐漸擺到了明麵上。

    而祁朝川的婚姻,就是其中重要的一個環節。

    盛瀾並不知道祁家的情況,她這個節骨眼懷了孕,非要留下孩子的話,對誰都沒有益處。

    祁朝川一口飲盡杯中冰冷的威士忌,烈酒火辣辣地滾下喉嚨,胃裏甚至都有一陣灼燒感。

    如果在一個月之前,他要是知道盛瀾懷了自己的孩子,肯定能毫不猶豫,甚至沒有半分動搖地直接帶盛瀾去把胎兒打掉。

    可是現在……

    祁朝川閉上眼,握著酒杯的手暗暗收緊。

    他一想到盛瀾傷心憤怒的通紅雙眼,竟然禁不住心軟了。

    為什麽他竟會有這種荒唐的情緒?

    祁朝川此刻才明白過來,這個叫盛瀾的女人,他從一開始的冷漠不屑,不知道何時,竟慢慢被她影響得越來越深。

    祁朝川睜開眼睛,月光落入幽黑的瞳眸中,映出一片森冷的光。

    不應該這樣。

    他要及時扭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