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夜放把火
  第1章 深夜放把火

    夜色正濃。

    京城有名的胭脂河邊上一座假山裏,一對年輕男女正抱在一起,如幹柴烈火。

    “姑娘,奴婢去打死這對狗男女!”

    假山不遠處,懷恩伯府的二姑娘顧如畫和丫鬟小蠻正蹲在那兒,清清楚楚看清了假山上的動靜。

    小蠻氣得恨不得撲上去,將那狗男人大卸八塊。

    她一看那身形,就認出了那男子是與自家姑娘定親的鄧子玉。堂堂吏部尚書家的二公子,跟一個年輕姑娘在這邊兒幽會,拉拉扯扯的樣子,不成體統。

    出門前,她還在想著姑娘為什麽帶自己來這兒。京城這段胭脂河,吳儂軟語,清歌小曲,京城裏最出名的青樓都在這兒了。小蠻偷聽過府裏男仆的議論,二房的二公子還經常跑這兒來呢。

    今夜姑娘說要帶她來這兒,說鄧子玉跟百花樓的一個花娘山盟海誓,商量著要悔婚娶這個花娘。

    小蠻人是跟著出來了,心裏其實不太信。自家姑娘是伯府嫡女,長得又好看,哪個眼瞎的會舍了自家姑娘,娶個青樓女子啊?

    可今夜看到這兩人的樣子,她信了,隻想找根棍子抽死他們!

    鄧子玉這是將自家姑娘的臉往地上踩啊。

    回頭看顧如畫沒動靜,不由急了,“姑娘,您不氣啊?”

    “氣啊——”顧如畫拖長聲音說了一句,其實卻是心如止水。

    該氣的,前世已經氣過了,可最後又如何呢?

    前世,鄧子玉這位貴公子看上了胭脂河畔的清倌人瑤琴,一曲定情,難舍難分。

    可惜鄧子玉是吏部尚書府的二公子,他與瑤琴再山盟海誓,尚書府的長輩們,怎麽會允許他娶花娘為妻?就算為妾都嫌地位低下。

    而且,勳貴人家的紈絝子弟可以花天酒地,吏部尚書府可是清貴人家,家中子弟科舉進仕,這樣的人家,更要名聲,怎麽能與一個花娘牽扯不清?娶個花娘為妻,就是天大的笑話。

    更何況,鄧子玉已經與顧如畫自幼定親了。

    尚書夫人鄭氏是個有手段的,沒等世人知曉,就釜底抽薪,將瑤琴送出京城。鄧子玉病得要死要活,尚書府瞞下這事,向懷恩伯府提出盡快成親。

    懷恩伯府雖然是勳貴,其實沒什麽根基,是當今聖上明宗時候才賜封的爵位。

    顧家有兩房,在顧顯這一輩人丁單薄,兩房隻有他一個男丁。長房卻沒有子嗣,為了保住爵位,過繼了二房的顧顯來繼承爵位。為了二房香火不斷,兩房約定了顧顯兼祧兩房。

    老伯爺已經過世,如今的懷恩伯就是顧如畫的父親顧顯,他不知是後悔了還是要表示孝順,將自己的生母、二房的老夫人請進伯府,成了顧老夫人,二房一家也全都住進伯府。兩府直接按年紀序齒排行,外人聽起來就像一個府裏人一樣。

    懷恩伯府雖然是勳貴,但是家中子弟靠恩蔭度日。

    顧如畫的母親姚氏雖然是伯夫人,卻不得父親寵愛。顧老夫人怕失去吏部尚書這麽個好親家,拍板做主,顧如畫十六歲嫁進鄧家。

    三年後,瑤琴不知怎麽的,居然又跑回京城來了。

    小別勝新婚,她找到鄧子玉哭訴。鄧子玉鬧著要休妻,最後瑤琴成了貴妾,顧顯借著這條件,為二房的二哥顧銘謀了好處……到後來,自己還是被休回家,母親兄姐弟弟,盡皆慘死。

    一想到那三年的婚姻,她在尚書裏的日子,還有鄧子玉日複一日的輕賤謾罵,她就如鯁在喉。

    前世,自己受製孝道,對著母親的眼淚,一忍再忍。

    老天憐憫,讓自己能重生一回,她不想再忍了。看著假山上那兩個難舍難分的影子,她冷冷一笑。

    前世,鄧子玉不敢違背父母之命,娶了自己卻擺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覺得是自己橫插一杠,破壞了他與瑤琴的感情。

    這一輩子,她就成全他們,讓全京城人都知道他們的深情。

    小蠻看姑娘一邊說氣一邊卻沒動靜,隻當姑娘是氣得傻了,急得四處張望,想要找根趁手的棍子。

    她是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天生力氣大,還特意跟著護院學過幾招,敲死一兩個男人,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顧如畫看她左右晃動,一把拉住她,“幹什麽?讓你帶的火折子呢?”

    小蠻一拍腦袋,“還是姑娘想得周到,是不能打,打死太便宜他們了。您在這邊等著,奴婢去燒死這對狗男女。”

    “姑娘,回頭見到鄧家報信的婆子,奴婢給她磕頭都行。”

    姑娘說了,是鄧家一個婆子發現鄧子玉不對勁,偷偷跟她報信的。她沒見過姑娘跟府外的人見過,不過姑娘總是對的,也許是哪天她剛好走開的時候呢。反正那婆子來報信,是個好人。

    顧如畫看小蠻氣得臉色都變了,輕聲罵了句“傻丫頭”,心中卻是一暖。

    她身邊有兩個丫鬟,小蠻力氣大,小柔卻是人如其名,溫溫柔柔的,做事周到細致。

    前世自己狼狽不堪時,隻有小蠻和小柔兩個人不離不棄。後來,京城混亂,連父親都棄自己不顧時,隻有這兩丫鬟,到死都在護著自己。

    這些日子,她其實一直都有些害怕,怕自己的重生是一場幻夢,又怕自己記得的那些前世,都隻是自己幻想過來的。

    現在,親眼看到鄧子玉與瑤琴在這兒廝混,她的手指掐在掌心裏,那些都不是夢!

    夜色中看不清小蠻的臉,但她能想象小蠻滿臉怒容的樣子,眼睛不由酸澀起來。

    小蠻聽到姑娘哽咽聲,以為她傷心,“姑娘,您要是早跟奴婢說,奴婢也能多準備點柴禾啊。”

    自家姑娘是伯府嫡女,長得又好,那鄧子玉瞎了眼。

    她暗自後悔,早知道姑娘是打算火燒假山,她白天幹嘛猶猶豫豫舍不得買。白天就買了兩捆幹柴,這點柴太少,隻怕是燒不到假山上的涼亭。

    “姑娘,要不奴婢去附近再偷兩捆柴來?”她看過了,不遠處的青樓,也許人家外麵堆著柴禾呢。

    “沒事,你去點火就好了。”

    顧如畫輕拍了她一下,讓她不用多想,反正,她也沒指望能燒死這兩個大活人。

    小蠻如隻靈巧的貓兒,很快就到了涼亭下的假山山腳,從邊上將柴禾扒拉過去,掏出火折子點燃了那對柴禾,很快,就有火光冒起。

    小蠻跑回來,“姑娘,點著了。”

    就是賣柴禾的人不老實,說是幹柴,竟然藏了這麽多半幹半濕的,幹柴點著了冒火,濕柴禾點著了——冒煙。

    不過眨眼間,火光升起,濃煙滾滾。

    假山上,鄧子玉和瑤琴正摟在一起互訴衷腸,山下忽然升起的濃煙將兩人嗆了個半死,探頭往下一看,兩人不由尖聲大叫:“著火啦!救命啊!著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