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毀容
  第164章 毀容

    賀鴻顯然不知道雲鯉心中的波濤洶湧,他還在說。

    “我那個時候沒有能力保護她,是我的不對。這麽多年我一直很後悔,也沒有再娶,打著做生意的旗號尋遍四國,就是為了找到她。”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將名字改成她的姓氏,也是為了不要忘了她。”

    雲鯉渾身僵硬。

    她一字一句問道:“你說的妻子,是剛剛問我的賀婉清嗎?”

    賀鴻低低應了一聲。

    晴!天!霹!靂!

    雲鯉的皇室血脈之所以遭人懷疑,就是因為她的母妃入宮前是嫁過人的。再加上她早產,七個月的時候就把孩子生了下來,所以根本說不清這孩子到底是前一個丈夫的,還是雲滄帝的。

    如果賀鴻所說為真,那他、他……

    他有一半的概率是自己親爹啊!

    雲鯉瞪著眼睛,使勁回憶賀鴻的模樣。方圓臉、駝峰鼻,眼角微微下垂,顯得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儒雅親切,好像和自己也沒什麽相似的地方……

    可是雲滄帝……

    回憶起雲滄帝,雲鯉突然發現自己記不清他具體的模樣了。她隻記得這個人又老又惡心,渾身散發著丹藥的苦臭味。

    如果可以選,她寧願親爹是這個半路出現的賀鴻,也不願意沾染了雲滄帝的血脈。

    她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答複賀鴻的提議。賀鴻並不催促,他知道自己的鉤子已經放下來了,至於這孩子願不願意,還有一晚上的時間供她考慮。

    “睡吧。”賀鴻閉上眼:“養好精神,明日我帶你出去。”

    ……

    並沒有等到明日。

    到了醜時左右,屋外傳來火光與騷動。

    “搜!”命令搜房的聲音來得又快又狠,雲鯉一個翻身坐起來,警惕對著門的方向。

    賀鴻也醒來了。

    他翻身下床,將雲鯉擋在自己背後,正麵對抗這群衝進來的人。

    見到賀鴻從腰間抽出來的軟劍,雲鯉這才知道,自己剛剛用短箭威脅他是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

    賀鴻看似一個儒雅文弱的商人,一手軟劍卻耍得極其厲害。他硬生生殺出一條道,拉過雲鯉便往外跑。

    “抓緊我!”他大喝一聲,一手攬過雲鯉的腰,托著她從高樓上跳了下去。

    腳踏實地的觸感傳來,雲鯉睜開眼,跟著賀鴻一路往外跑。眼看著兩人就要逃出群芳院了,一支箭矢從遠處射來,不偏不倚擦傷了賀鴻使用軟劍的右手。

    “叮當”一聲,軟劍掉到了地上。雲鯉迅速回身,朝著一棵樹上射出弩箭。

    一個人影被她的箭逼了出來。那人穿著一身黑色的鬥篷,隱在樹間,寬大的兜帽完全遮住了他的臉。

    “走!”

    顧不上受傷的胳膊,賀鴻拉著雲鯉繼續跑。

    又是一箭射來,雲鯉對危險的反應本能很快,她一把推開賀鴻,勉強避開了這一箭。

    到底是誰!

    她驚恐地看著樹上那人,看這身形應該是個男人,彎弓的姿勢有些眼熟,尤其是拉滿弓,小拇指微微翹起的習慣……

    眼看樹上那人又舉起了弓,雲鯉二話不說,整個人撲到了賀鴻背上擋住他。

    對方的目標是她的身體秘密,並不是她的性命。若是這時候將她射死,後麵的好戲可就全沒了。

    果然,背後那一箭遲遲沒有射出,但身後的追擊聲越來越近了。

    雲鯉伏在賀鴻背上,快速低語:“等會我往裏跑,把人引開。你一定要逃出去,去登仙樓找一個叫媚柔的人,告訴她,衛夫人在這裏。”

    說完,她也不等賀鴻答應自己,拔腿往群芳院裏院跑去。

    她不敢回頭看,也不知道賀鴻會不會救自己。她隻能用盡全力奔跑,直到完全被人抓住,再也不能跑一步。

    身後起碼圍了上十個男人,雲鯉心知自己會遭遇什麽。她心如鼓捶,大聲衝著樹上那人喊道:“你知道我是誰!今日你若是敢讓人碰我,我定讓你不得好死!”

    那人收起弓。

    他定定地看著樹下的雲鯉,折騰了一晚上,她頭發都亂得散開了,臉頰也紅紅的,倒真的失去了少年的英氣,多了些女人的柔媚。

    他說話了。

    “可我就是因為知道你是誰,才這麽做的。”他的聲音十分沙啞,顯然是故意用藥熏啞了嗓子,好讓人猜不出身份:“我會好好等著,看今晚過後,你還怎麽讓我不得好死。”

    說完,他對那十幾個男人吩咐道:“現在,立刻,就在這裏把人給我辦了!”

    “你們敢!”

    雲鯉手腕一揮,一柄軟劍從袖子裏滑到她的手裏。她不知何時藏住了賀鴻掉落的劍,此時正好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她高昂著頭,看向那個穿著黑鬥篷的人:“你廢了這麽大力氣,不希望最後得到的隻是一具屍體吧。”

    那人冷笑一聲:“屍體又如何,我可以把你脫光了衣服丟在大街上。”

    雲鯉勾唇一笑,突然將鋒利的軟劍比到自己臉上:“那如果我劃花了臉呢?”

    對方廢了這麽大心思,最終就是想向世人揭露雲國皇帝實為女子且遭淩辱的醜事。如果雲鯉劃花了自己的臉,就沒有人可以證明她的身份,哪怕她最後受辱、哪怕她被剝光了衣服丟在大街上,她也算是保住了國家的尊嚴。

    “你是金甲衛。”雲鯉看著那黑色鬥篷,篤定道:“你射箭時腳尖指向的方向、拉弓時胳膊抬起的角度和金甲衛一模一樣,都是經過統一訓練規量的。我不知道你背後的主人是誰,但這次行動若是失敗,你肯定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說完,她立刻手下用力,在自己臉上劃出一條血痕。

    那軟劍也是一件稀世寶物,鋒利程度和龍泉劍不相上下。隻是輕輕一擦,那張瓷白無暇的臉蛋上立刻出現了一道傷口,血珠從裏滲出來,糊滿了她的下巴,月光樹影之下,猶如鬼魅。

    臉上的刺痛比不過心中的緊張。見黑鬥篷無動於衷,雲鯉橫過劍,換了個方向對準自己完好無缺的另外半張臉。

    月亮越升越高,她死死盯著麵前的黑鬥篷,一旦他有任何動作,她就立刻在臉上劃出一道傷口,所作所為完全是以毀容為目的,絲毫沒有一般女子對容貌的珍惜之意。

    見她如此決絕,黑鬥篷果然退縮了。他命令圍攻雲鯉之人全體往後退了一步,自己也收起了弓箭,一言不發地站在樹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兩人對峙許久,久到雲鯉能夠感覺到臉上的血漬都幹涸了。她一刻也不敢鬆懈,渾身緊繃,直到頭頂傳來一聲清脆的鳥啼!

    是紅背!

    那黑鬥篷顯然也意識到了是誰來了。他深深看了雲鯉一眼,不再戀戰,腳尖一點朝著院外飛去。

    算他跑得快。

    一陣風吹過,頭頂的樹葉傳來簌簌的晃動聲。雲鯉看到無數樹葉落了下來,化身為最鋒利的劍,朝著身後那些男人喉間劃去。

    鮮血噴湧而出的噗呲聲接連傳來,她不敢回頭,呆呆地站在樹下,直到一個冰冷的擁抱將自己完全包裹住。

    她終於放下心,手一鬆,染著鮮血的軟劍落在了地上。

    “衛璋。”她哭出聲來:“我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