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雨露均沾
  第七十五章 雨露均沾

    段靳成猛灌了幾口冷水。

    這女人真是一大早就搞事情。

    昨晚喂她吃藥時她突然低頭從他手掌上抿走藥片的這個動作,讓他一晚上沒有睡好覺,現在搓一搓手掌,那上麵都好像依然還印著她唇瓣柔軟的觸感。

    這後勁兒還沒過去,又給他來這一出?

    “阿成。”胡圖從樓上下來,看到段靳成坐在院子裏不停地喝水,“你怎麽了?很渴嗎?是剛跑完步?”

    “嗯。”

    “昨天青梧後來怎麽樣?”

    胡圖給陳青梧買完藥就回房了,但他一直沒有睡著,聽著動靜,隔壁段靳成好像一直守到她後半夜才回自己的房間。

    “不知道,自己問她。”

    段靳成昨晚守了陳青梧很久她都沒有再醒,他也沒有機會問她到底怎麽樣了,有沒有好點,但想到她剛才那生龍活虎的樣子,應該是沒事了。

    胡圖“哦”了聲。

    段靳成喝光了一瓶礦泉水,起身準備上樓洗澡。

    “阿成!”胡圖又叫住了他。

    段靳成回眸看著他:“怎麽?”

    “我要去買早餐了,給你買碗麵怎麽樣?”

    “一大早不吃那麽高的碳水。”段靳成一口拒絕。

    “今天是你生日,生日要吃長壽麵的。”

    “生日?誰生日啊?”

    佳佳正好從門外進來,聽到有人生日,立刻過來搭話。

    胡圖指了指段靳成。

    “段老師,原來今天是你生日啊!”佳佳立刻興奮起來,“祝你生日快樂啊!”

    “謝謝。”

    段靳成淡淡的。

    每年他生日,都是全網粉絲沸騰的日子,但段靳成自己從來不過生日,也不許身邊的工作人員給他過。

    他好像不需要那些儀式感,又或者,最隆重的儀式感,他早已擁有過。

    “那到底要不要給你買麵啊?”胡圖確認。

    “不用。”

    段靳成說完,直接上樓去。

    陳青梧晾完衣服回到房間,剛打開手機就有一條QQ提醒跳出來:“有一位好友生日,禮物已經為你備好!”

    這些年,QQ逐漸被微信取代,用得越來越少,但是,每當這樣的QQ提醒出現,陳青梧還是會打開看一眼。

    今天生日的朋友是DJC!

    她打開QQ提醒才記起來,今天是段靳成的生日。

    其實,陳青梧每年都會記得他的生日,今年人在眼前了,卻反而忘了。

    她聽到樓道裏傳來腳步聲,好像是段靳成上來了,她立刻拉開房門。果然,段靳成正一步三個台階地上樓。

    兩人四目相對,剛才一邊晾內衣一邊和他打招呼的尷尬感湧上心頭。

    陳青梧戰術性輕咳一聲,等尷尬消弭後,又對他綻開一個和煦的笑容。

    “段老師,今天你生日啊。”

    段靳成微挑了下眉:“你記得?”

    “也不用我記得吧,打開手機,到處都是你生日的詞條。”陳青梧避重就輕地回答,但她說的也沒錯,每年這個時候,打開很多APP,都會自動跳出來段靳成生日的海報,有些是廣告商投放,有些是粉絲出錢投放,總之,主打一個“全網皆知,全網歡慶”。

    段靳成不語。

    這顯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生日要吃長壽麵的,你還沒吃吧,我去給你下碗麵好不好?”陳青梧說。

    明明剛義正言辭地拒絕了胡圖,可此時,段靳成卻想也不想,道:“那就麻煩陳老師了。”

    ,

    陳青梧下樓去。

    佳佳看到她,立刻跑過來:“青梧姐,今天是段老師的生日誒。”

    “我知道了,網上到處是他生日的消息呢。”

    “那我們要不要有什麽表示啊?”

    “剛說好了,我給他煮碗長壽麵。”

    一旁的胡圖以為自己聽錯:“長壽麵?他吃長壽麵嗎?”

    陳青梧不明所以:“吃啊。”

    胡圖:“……”

    說好的不吃麵呢?

    說好的碳水高呢?

    怎麽陳青梧燒的麵就沒有碳水了嗎?

    真是大型雙標現場。

    陳青梧走進廚房。

    今天天氣很熱,廚房的窗戶都開著,可空氣依然窒悶,她當初裝修時最大的疏漏就是忘了在廚房裝一個空調,今年夏天,她一定要安排上。

    冰箱裏的食材那天吃空之後佳佳還沒來得及去補,陳青梧打開冰箱門,發現裏麵隻剩下一個胡蘿卜、幾株青菜和一盒雞蛋。

    她原本還想給段靳成煮一碗豐盛的長壽麵,以彌補他天天吃草的心情,現在好了,豐盛是絕對不可能豐盛了,隻能淺淺意思一下。

    陳青梧把胡蘿卜拿出來,洗淨切下厚厚的一片,用自己精湛的雕工在胡蘿卜片上刻出一個端正的“壽”字。

    她去院子裏擷了兩根小蔥,煎了個荷包蛋,把麵條和青菜燙熟,麵湯裏放進調料和一勺靈魂豬油,一碗長壽陽春麵就完成了。

    麵剛出鍋,段靳成就進來了。

    “段老師來得正好,麵可以吃了。”陳青梧一邊指了指麵一邊不停用手掌給自己扇風。

    廚房本就熱,稍微一開火就像是個火爐。

    她早上剛洗了頭,頭發半幹未幹全散著,還沒來得及紮起來,這會兒汗涔涔全黏在後頸上,脖子像被一張蜘蛛網罩住了,說不出的難受。

    段靳成見她不停地用手撥頭發,走到了她的身旁。

    “轉過去。”他說。

    “什麽?”陳青梧聽到了,但一時沒理解。

    “轉過去。”他的手指比劃了個轉圈的動作。

    陳青梧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

    “你要幹……”

    她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到段靳成的手伸過來,替她撥攏了垂在身後的頭發。她的一把烏發,被他握在手心裏,輕轉了兩個圈。

    他要給她盤頭發?

    陳青梧意識到他在幹什麽時,整個人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緊張到連呼吸的節奏都放緩了許多,明明背對著他,可她雙眸轉動,目光局促無處可落。

    他的指腹偶爾擦過她後頸的肌膚,像飛入平靜湖麵的落葉,無聲地引起陣陣漣漪和輕顫。

    廚房裏是那麽安靜,隻有風撥動窗子的聲音,陽光穿透玻璃而來,將他們的影子投射在地上。

    她從影子間看到段靳成從褲兜裏掏出一根發簪,將發簪一點點挑進她的發間,盤出一個不高不低的慵懶發髻。

    這個發髻,配極了她今天穿的新中式國風馬麵裙。

    陽光下,她的影子都美出了詩中意境。

    陳青梧猜想,那應該是她昨晚掉的發簪。

    果然,段靳成替她盤起長發後,輕聲說了句:“物歸原位。”

    ,

    氣氛在他為她盤起長發的刹那無可避免地曖昧起來。

    陳青梧的心不受控地傳來隱痛,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細細地絞著,她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情緒,又一次被他整得淩亂不堪。

    與他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衍出無盡的情絲,十來天是什麽概念,情絲足以編織成情網的時間,稍有不慎,她就會重新被困住。

    危險,卻無處可逃。

    甚至,她清楚地感覺自己也沒有那麽想逃。

    真是不爭氣。

    “段老師可以啊,盤得這麽自然又好看,想來是沒少在女朋友頭上練手吧。”陳青梧轉身,故作輕快地說。

    段靳成涼涼看她一眼。

    “陳老師想知道我有沒有女朋友可以直接問,不需要試探。”

    “我沒有這個意思。”她還真沒有那個意思,隻是單純為了調解氣氛而已。

    “那你胡說什麽?”

    “我隻是隨便一猜。”

    畢竟,段靳成剛才盤發的時候手指來回沒有一絲粗蠻,全是巧勁,明顯是練過的,否則,一個男人怎麽可能如此利索地盤出這樣完美的發髻。

    “考試的時候ABCD四個選項放在你麵前你都猜不出正解,這會兒來和我顯擺你的智商?”

    “段老師,罵人別用智商刀。我以前學習成績是沒有你好,但你現在還不是照樣得喊我一聲老師?”

    她挺直腰板,有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凜然氣勢。

    段靳成莫名輕笑了聲。

    終於說出來了,想來從重逢到現在,她這個“陳老師”當得還挺得意。

    “你笑什麽?”

    “沒什麽。”

    “那你說說,你到底為什麽盤頭發盤得這麽順手?”

    “這也要和你交代嗎,陳老師?”他的語氣有種漫不經心的撩撥。

    陳青梧臉莫名一紅,想想,倒也的確沒有資格去問。

    “怎麽不說話,陳老師?”

    “算了,你還是吃麵吧。”陳青梧繞開這個話題,把長壽麵端到他的麵前。

    段靳成笑了笑。

    其實段靳成的盤發的確是專門學過的,去年他在拍一部古裝大戲的時候,飾演一個將軍,劇中有一幕是將軍將要出征遠離,臨行前他為自己的夫人盤起長發……為了讓拍攝過程更顯自然,段靳成特地和劇組的發型老師學了一晚上盤發。

    那時候他以為除了拍戲自己再也用不到這個技能了,誰曾想今天會遇到這樣的天時地利與人和。

    隻可惜,也是剛才為她盤發的時候,他才真正揣摩出當初戲中將軍的心情。

    一切好像太晚了,又剛剛好。

    “嚐嚐吧,冰箱裏沒食材了,所以隻能做成這樣。”陳青梧給他遞了一雙筷子。

    “謝謝。”

    “不客氣,我的榮幸。”

    段靳成抬眸,似乎對“榮幸”兩個字有興趣。

    “本來就是啊,段老師是多少女生的偶像,今天這樣的日子,誰不想擁有這個給段老師煮長壽麵的這機會呢是不是?”她煞有其事。

    段靳成嗦一口麵,目光清淩淩的,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順水推舟道:“那這個機會以後都給你,要不要?”

    “……”

    陳青梧剛想洗鍋,聽他這麽問,手裏的鍋都差點沒拿穩砸地上。

    然後,她嘴快過腦子,說了一句想要咬掉自己舌頭的話。

    “段老師,我勸你,雨露均沾。”

    ,

    陳青梧做的長壽陽春麵,清湯寡水一碗麵,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味道卻很驚豔。

    隻是段靳成吃得並不怎麽開心。

    這女人也不知道怎麽的,總有辦法三言兩語把他惹得煩躁。

    還雨露均沾呢,她倒是大方得很。

    陳青梧能感覺到自己說完那個詞之後,段靳成眼底柔情俱滅,一派風雨欲來的樣子。

    不過還好,他依然給麵子的把整碗麵吃得連湯都不剩一滴,吃完,自己還去水槽邊把碗洗了。

    “段老師,今天你生日,要不要給你放一天假?”陳青梧問。

    她想著影帝今天或許會很忙,畢竟是生日,在娛樂圈這種迎來送往的名利場,肯定少不了應酬。

    “不用,照常上課。”段靳成說。

    既然他說了不用,那陳青梧自然不會勉強他去休息。

    而且,她現在也不敢亂說話了,生怕說錯了什麽又在段靳成的雷點上尬舞。

    收拾完廚房,陳青梧就進了工作室。

    段靳成很快也跟了進來,坐到她的身旁。

    “前兩天是對核雕一個基礎的了解,今天我教你在核雕上刻字,你即將要飾演的男主角杜源就是在核雕上刻下百字書信傳達命令的,所以刻字才是你真正要學習的技能。”

    段靳成拿起桌上的一顆橄欖核在指間把玩:“這麽小小的一顆橄欖核,真的能刻下百字?”

    “能,你初二的時候,難道沒有背過一篇文章叫《核舟記》嗎?作者是明朝時期的魏學洢。”

    “學過。”段靳成甚至能立刻背出來,“‘明有奇巧人曰王叔遠,能以徑寸之木,為宮室、器皿、人物、以至鳥獸、木石,罔不因勢象形,各具情態。嚐貽餘核舟一,蓋大蘇泛赤壁雲’……”

    “對,就是這個,段老師果然好記性,竟然還能背誦下來。”陳青梧再一次見證了學霸的記憶力。

    總之,讀書時要全文背誦的那些文章,她是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核舟記》是真的?”

    “對,真的。《六研齋筆記》中也曾記載過王叔遠這枚核雕,說明,《核舟記》並非魏學洢杜撰。”

    段靳成想了想:“可我記得《核舟記》最後是這樣寫的,‘對聯、題名並篆文,為字共三十有四’,那不就是三十四個字?”

    “那隻是核舟底部的區域,舟上不是還有五個人、八扇窗、箬篷、船槳、爐子、茶壺等等一些其他東西嘛,如果把這些區域都空出來的話,百字當然是有可能的。”陳青梧說著,從網上找了一張圖片。

    圖片裏,一枚核舟栩栩如生。

    “你看這枚核雕,現在收藏在台北故宮博物館,它是清代匠人陳祖章雕刻的,這枚核雕的複雜程度,遠超於王叔遠的核舟。據說,是當時《核舟記》中所記載的核舟遺失了,乾隆皇帝覺得遺憾,所以命人根據《核舟記》的描述再製作一枚同樣的核雕,陳祖章原本是牙雕匠人,但他接過了這一任務,且刻得更為出色。他刻的核舟,舟上有八個人,不僅人更多了,而且這八個人還神情各異,舟上還有四扇花窗,窗子都能開關活動,舟底更是刻有《後赤壁賦》全文三百多個字呢!舟底哦,三百多字哦!每個字多小,你想想。”

    段靳成頗受震撼。

    他從前隻聽說“芥子納須彌,核雕藏大千”,但核雕如何藏大千他其實並沒有什麽概念,今天聽陳青梧這麽一說,覺得自己簡直打開了新世界。

    難怪,核雕會被稱為“鬼斧神工”!

    ,

    陳青梧和段靳成正在聊《核舟記》,門口忽然傳來“咚咚”兩記敲門聲。

    “進來吧。”

    陳青梧以為是佳佳或者胡圖,可門一推開,門外卻是幾張生麵孔,說生麵孔其實並不恰當,因為他們也沒有那麽生,為首的那個女人和男人陳青梧都見過,在電影《百字令》的劇本研討會上。

    如果沒記錯的話,女人叫宋安秀,男人叫元明,是電影的女主角和男二號,另外一些人,應該都是《百字令》的配角。

    “Surprise!”

    這些人一下子從門口湧進陳青梧的工作室,原本安靜的工作室頓時充滿嬉笑聲。

    “阿成!生日快樂!”宋安秀朝著段靳成大喊一聲。

    另外的人也一起跟著她喊:“生日快樂!”

    段靳成愣住了,陳青梧也愣住了,但很快,兩人發現《百字令》劇組的這些演員身後跟著攝像。

    這應該是劇組借著段靳成生日的由頭安排其他演員“探班”核雕工作室,記錄段靳成學習核雕的進度,順便來陳青梧核雕工作室錄製一些其他演員的花絮vlog,後期電影上映的時候可作營銷用。

    陳青梧隱約記得當初簽訂合作協議的時候,好像是有這麽一條合約,不過當時沒寫明具體日期,所以她並不知道原來是今天。

    “謝謝。”

    段靳成起身。

    陳青梧也跟著他起身,立在他身邊對這群突然造訪的明星露出東道主專屬的笑顏,盡管有些措手不及,但她還是暗暗慶幸,幸虧早上她嫌棄自己經期氣色不好化了個妝,不然的話,她今天就要素麵朝天的和這群俊男靚女出現在同一個鏡頭裏了,那簡直就是降維打擊好嘛。

    化了妝的話,她的顏值還能撐一撐,至少不會輸得太慘。

    “你們怎麽突然過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段靳成這話乍聽稀鬆平常,但陳青梧站在離他最近的距離,能聽出他其實有那麽隱隱一絲被打擾的不快。

    “我們就是來突擊檢查你學習得怎麽樣?有沒有偷懶不務正業啊!”宋安秀說。

    “導演讓你們來的?”

    “一半一半吧,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們都想你啦!”宋安秀撒嬌。

    哪怕明知有鏡頭對著,她的語氣還是像抹了花蜜,有一種無所顧忌的甜。

    這對話要是流出去,百分之百會被人組CP。

    而且宋安秀應該是這群人裏的交流擔當吧,總之和段靳成對話的主導權,被她牢牢占據著。

    段靳成沒再多說什麽,隻是看了陳青梧一眼。

    她雖然笑容標準,但眼神閃爍,有種被人擅闖了私人領域的局促和不安。

    想來,她這裏應該從沒有突然一下子出現過這麽多毫不相幹的陌生人吧。

    段靳成伸手在她肩膀上攬了一下。

    陳青梧像觸電,整個人條件反射般輕輕顫了顫。

    “大哥,你摟我幹什麽,鏡頭對著呢,這個鏡頭可不是你工作室的鏡頭,你做不了剪輯的主,別害我啊!”她無聲在心底呐喊。

    可惜,段靳成聽不到。

    不過,到底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段靳成並沒有拿她怎麽樣,隻是作勢把她往前推了推,就鬆開了手。

    “陳老師,給你介紹一下,這些都是我劇組的同事,宋安秀、元明、江蘺……”段靳成挨個給她介紹,有兩個年輕的小姑娘,甚至他都叫不上名字,可見段靳成與這些人其實真的沒有那麽熟,純粹就是合作關係。

    “大家好,我是陳青梧。”陳青梧自我介紹。

    “陳老師好。”

    這些明星,在鏡頭前都特別有禮貌。

    唯有宋安秀,看著陳青梧的眼神稍帶幾分高高在上的審視。

    之前劇本研討會上,宋安秀和陳青梧坐在會議桌的一頭一尾,當時陳青梧披著頭發,戴著眼鏡,安靜到絲毫沒有存在感,宋安秀隻顧討好導演和製片人,根本沒有注意到她。

    以至於這兩天聽人說起核雕工作室的陳老師時,她一直以為陳老師是個中年婦女,可沒想到,這個陳青梧竟然這麽年輕,而且意外漂亮。

    剛才推門而入,宋安秀看到陳青梧和神顏段靳成並肩而坐,竟然也有種不落下風的美感。

    段靳成可是娛樂圈內出了名的濃顏係帥哥,五官輪廓帶著鋒芒,多少女明星和他同框時被秒,可陳青梧卻恰到好處地融進了段靳成周身散發的那種氛圍感之中,明明她的顏值毫無攻擊性,五官偏雅致端莊,是典型的國泰民安臉,與濃顏根本不搭邊。

    可偏偏就是這種不同,反而鑄就了他們的和諧。

    尤其他們今天還都穿了黑色的上衣,兩人端坐在朱紅色的屏風前時,情侶既視感撲麵而來。

    宋安秀推門就懊悔,自己不該低估了陳青梧的魅力,早知道這樣,當初無論如何,她都要申請和段靳成一起來學習。

    “陳老師,可以帶我們參觀一下工作室嗎?”元明問。

    他們今天過來這裏,明著是《百字令》劇組的演員給段靳成慶生,但其實私下也有小小的劇本,宣發那邊在他們來之前給他們開過會,今天過來的視頻中要涵蓋哪些流程,劇本中都有寫明。

    其中一項就是參觀核雕工作室,了解核雕知識。

    畢竟,《百字令》是非遺核雕題材的電影,也不能隻讓男主角過來學習,其他演員至少都要了解一下什麽是核雕。

    “當然了。”陳青梧比了個“請”的手勢。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跟著陳青梧穿梭在工作室。

    雖然今天的工作不在陳青梧的預判,但是,工作內容其實和段靳成剛來工作室的第一天沒什麽不同,隻是人多了些而已。

    陳青梧認真地給他們介紹了核雕知識,核雕工序,還把段靳成在這裏完成的第一件作品展示了一下。

    “這是段老師雕刻的玉蘭花。”她打開錦盒。

    “還蠻像的。”

    “阿成哥好厲害啊!”

    “阿成可能是被影帝耽誤的核雕大師!”

    眾人都笑起來。

    “哇!好好看!能不能送給我?”宋安秀忽然伸手,從陳青梧的錦盒裏一把奪過那玉蘭花核雕,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陳青梧一怔,下意識地去看段靳成,那眼神,就像被搶了玩具的小朋友無措地向自己的家長求助。

    段靳成注意到了她的視線,但故意假裝沒看到。

    他知道,她在意的並不是他的作品,而是她引流的法寶。

    “我戴著還挺好看的。”宋安秀越看越愛不釋手。

    陳青梧真想去搶回來,可又覺得段靳成不發話,她沒有立場。

    情急之下,她借著案台的掩護,將手伸到段靳成身側,輕輕地攥了一把他的衣角。

    段靳成感覺到衣角的重量,側眸去看她。

    她悄悄的,又攥了他一把。

    明明她扯住的是他的衣角,他卻覺得自己的心都像被她拿捏了。

    “安秀,這核雕手串我已經送給陳老師留作紀念。”段靳成終於肯發聲。

    “這樣啊,看樣子是我來晚了。”宋安秀有點失望。

    “宋老師要是喜歡的,可以自己也刻一個,我教你,不難的。”陳青梧立刻說。

    “我要的當然不是核雕啊。”宋安秀意味深長道。

    陳青梧聽出來了,她要的不是核雕,而是段靳成刻的核雕。

    “而且我刻的怎麽和阿成刻的比呢。阿成手巧,做什麽都能做到最好。”她完全不掩飾自己對段靳成的好感,這坦蕩蕩的樣子倒是女明星中的獨一份。

    “這應該能賣很貴吧。”元明也過來湊熱鬧。

    “肯定啊,阿成的限量周邊都已經賣到五位數了,他親手刻的核雕,若是碰上死忠粉,再高的價都可能要到。”宋安秀看了陳青梧一眼,笑道:“沒準啊,這枚核雕的售價可以比陳老師這樣的大師作品賣得都貴呢。”

    宋安秀的語氣讓陳青梧莫名不適,也不知道宋安秀褻瀆的是她,還是一個手藝人的匠心。

    她正要說話,段靳成往前一步,從宋安秀手裏拿回那朵玉蘭花,重新放回錦盒裏。

    “我靠臉吃飯的人,怎麽配和陳老師相提並論。”他語氣悠悠,是自嘲也是護她,“我隻是個藝人,娛樂圈更新換代,誰都能代替我,但陳老師不一樣,陳老師是守藝人,守的是中華傳統技藝,守的是文化傳承,如何換算,都是陳老師比我珍貴得多。”